<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父亲在学校当民办教师,母亲在家种地,带着我和妹妹。我这个农村娃儿利用暑假帮母亲挣工分,所谓挣工分就是给生产队赶猴子,防止猴子偷吃苞谷。我家背后是山,前面对着雄伟的主山,左前方有两座延绵起伏的山。一座是柴山,山洼有几棵野香樟树,爷爷叫它樟树槽;另一座山脊叫杠子坡,杠子坡下面的山脊叫南荆头,那里是横峰,横峰上森林茂密,横峰尽头是白悬崖,白悬崖上有崖柏和黄杨四季长青。白悬崖下是虾家沟,峡谷岸边有石径小路,祖先和父辈们从这里肩挑背驼去赶集。虾家沟的泉水与施家沟的泉水在将军石处汇集形成绿潭,经胎坪村流向峡门口后汇入沮河。在这仙境般的地方住着一群野猴,它们的家在南荆头悬崖下的洞穴里。它们在树上采食野果,快乐无忧地鸣叫。夏天,它们会成群结队地来偷食生产队的苞谷。我被安排赶猴挣工分,堂兄们搭了个草棚,站在棚里可以瞭望。我用石头撞赶猴子,但老猴子狡诈,依旧来啃苞谷,走时还挑衅地扔苞谷。母亲的工分被扣了,但我们山里人善良朴实,不讨厌猴,猴子成了我们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小学快毕业时,来了一帮河南人,用无人道的手段关了十只猴子放在村委会。孩子们出于好奇去看,猴子们惊恐地蹲在笼子里,用哀求的双眼看着我们,我们只能同情,却无法改变它们的命运。失去自由的猴们被带走时在铁笼里哀鸣,它们渴望回到猴子崖,回到它们的家。那时觉得猴子很可怜,虽不能说话,却通人性,至今我仍然记得猴流泪的样子,我的心像针扎般的疼痛。因此,我对玩猴把戏的河南人毫无好感,甚至厌恶。</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国家政策变化,农村土地承包,我家分得了以前经常来猴子的那块田。精灵的猴子似乎警觉到人类的无情和对它们生命的威胁,很少去我家那块田里啃苞谷了,我也很少见到猴子,心里不免失望。我期望它们再来吃苞谷。后来,我和妹妹在巡检中学上学,每个星期放学后要从虾家沟走回家里。下午4-5点时,黄昏已逐渐腐蚀了山峦和峡谷的轮廓,此时也是猴子出来觅食的时刻。几只可爱的猴在猴王的带领下欢快地在悬崖峭壁上跳来跳去,它们鸣叫,它们追逐,可爱极了。瞬间我和妹妹忘了行走几十里路疲劳,目光随着它们荡漾摇曳的身姿移动。</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过去了,老家的父母也被我接到县城随我居住,老家由于交通不便,叔辈们也都先后搬离,青山绿水,云雾缭绕的家乡显得几许凄凉,虾家沟那条羊肠小道,也被树木遮掩,无法行走。几十年了再也没走过从虾家沟通向我老家的那条小路,现在的我仍然无比怀念过去,想念老家那里的猴子。不知在我小时惹我生气的几只老猴还是否健在,小猴子是否繁衍生息了后代。对家乡的眷念,如火如荼,看猴的意念越来越浓。</p><p class="ql-block"> 昨天清晨,我和几位好友乘车前往临村——巡检镇胎坪村。一下车,大家怀着愉悦的心情徒步向虾家沟、猴子皑走去。天下着小雨,眼前的山水像芽色的清茶,再次映入我们的眼帘。几十年后的我再次行走在这条通向虾家沟、通向我老家的路上。在这条路上,我有过年少的好奇、青春的懵懂、以及和祖辈一样对贫瘠的无奈。如今我虽已届不惑,但我依然痴情热爱着这里,爱着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花一木。美丽的家乡人依旧善良纯朴。他们见我们来看猴,毫无犹豫的冒雨给大家当起了向导。雨中,驴友们好奇地听他们讲着关于猴子的故事。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将军石,以前的深潭已被垫平,作为前往观猴的停车场地。大家纷纷献策,若在比石上刻上“将军石”三个大字,更能展示当年关公在此卧槽将军的威武不屈的气概。将军石左侧的石板上还存有一个方形的石窟,我联想石窟应该是供放关公神像的吧!</p><p class="ql-block"> 为我们向导的胎坪村村民唐启禄,多年来一直在喂养这些野猴。他对大家讲目前猴子皑还有野猴20多只,今年春上,南漳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带摄像机拍得野猴的视频。他告诉大家,这群野猴很精,一有动静就躲在洞里不出来。即使这次看不见猴,我也不会失望。只要这群野猴还在,我心里就无比的欣慰。</p><p class="ql-block"> 我更加热爱人杰地灵的家乡,愿那些猴子继续快乐无忧地生存在那里,为可爱的家乡再继续增添灵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