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新的一年, “鬼眯日眼"蛇成为亮点,网友说:这是“见手青”菌滋养出来的美丽五彩蛇,大家津津乐道!我却思索着出菌的松树林。</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冬日我们的小县城,早踏霜花午艳阳,一日尽显四季,青翠的山林,远远看去依旧青翠,只有走进丛林,才发现黄红发亮的松针随风飘落,地上,灌木从上,灰白色的石头上均匀地铺上了落下的松针,偶尔,掉下一个干裂无籽的松果,落在松针上,仿佛一匹锦上,绣上了一朵花。</p> <p class="ql-block"> 抬头,黄红的松针还没落尽的松树上,碧绿的松针叶从中混着少量金黄或红黄的松针,很是显眼,但却没有中老年人黑发丛里混着花白头发那样的违和感。因为红黄的松针落尽,松树更加碧绿。再加上少雨多阳的冬日,更湛蓝的天空,更无暇的白云,让松针树的松针叶,更显生机盎然的绿,让置身山林的人心旷神怡!</p> <p class="ql-block"> 冬日进山,虽不能再拾菌,于我而言依然有着无穷的牵挂,不仅因为马樱花开了,杜鹃开了,深谷灌木丛里的兰花开了,更因为松针树下铺着的松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松针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或许你听不懂我说的“草截″,你听不懂我说的″绕工″,你也想不到我说的"纺车″都与松针有关。松针落的季节,村里的人上山把黄松毛(松针)抓回家,用"绕工"或″纺车″把松毛纺成粗绳,再扭成1米多长的麻花,晒干存起来,我们把它称作"草截”。这是我们坝区一年四季煮饭生火时用的引火草。有富余劳动力的,还会扭许多草截拉到城里卖。</p> <p class="ql-block"> 在山区,松毛主要拿来垫牲囗圈,捂粪肥地。所以冬季农闲时,村民们或赶着牛车,或背着竹箩到山上抓松毛来堆在屋后,或者庄稼地的一角。冬日午饭后,小孩和老人总会爬上松毛堆成的大墩子上,或躺着打盹,或摔跤嬉戏,温馨惬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八九十年代那些年,地膜、塑料纸还是稀奇物,松毛还是育烟苗,辣椒苗,或者撒小白菜、小茴香等保湿保暖的环保材料。地整理平整、放上农家肥,撒上种子,盖上薄土浇上水,再把松毛均匀的盖上去。等苗可以移栽了,或者小菜可以吃了,松毛也差不多腐烂了,成了酥松透气的肥土材料。</p><p class="ql-block"> 当然,大多数时候,育烟苗、辣椒苗是用绿松毛。过年前每家都会薅一些绿松毛回来,捂米酒、或者把舂回来的米粑粑放在里面保存。过年时米酒捂成了,把绿松毛抱来撒在屋里,就坐在松毛上吃年夜饭,打扑克等,过完年,这些松毛再被拿去育烟苗等,过年松毛才完成它的使命!</p> <p class="ql-block"> 我们家抓松毛的任务,主要是落在母亲身上。当然,村中大多数家庭抓松毛的任务都是落在家庭主妇身上。因为冬日,天干物躁,森林防火更严,不允许人进山,特别是男人。所以母亲和领居吴婶们,总是早早起床,借着还没落下的月光,进上抓松毛,往往天亮不久,她们便担着两捆松毛回来了。记得我们村小的2位女教师家也在本村,她们也总是天不亮就上山抓松毛,抓一担松毛挑到学校一个角落摆着,然后给我们上课,放学后,她们再担着松毛回家。</p> <p class="ql-block"> 偶尔,父亲也会牵着马和母亲一起在午饭后进山抓松毛。马驮人挑的,去一趟能抓回好大一堆。</p><p class="ql-block"> 一次,父母像往常一样午饭后去抓松毛。到了往日该到家时还不见回来,我们很是着急。天已擦黑了,奶奶招呼我们兄妹先吃了饭,才见父亲一个人空着手回来。没等我们问,父亲就告诉我们,说被看山的守林人逑到了,要罚款,他和张叔回来取钱,母亲们和马、抓松毛的松毛耙、镰刀什么的都还在看山房。我们很害怕却又无可奈何,默默看着父亲拿了钱摸黑出门去了!</p><p class="ql-block"> 直到深夜,父母才牵着马回来。我们终于松了囗气,准备睡觉。这时,喝了酒的父亲却滔滔不绝地跟我们描述:罚了5块钱,然后守林员削老南瓜炒腊肉给我们吃,还有腊肉烀红豆……父亲之前的沮丧没有了踪影,开始给我们讲他们和守林员所谈的家长里短!母亲却是唠叨,罚了款还不让我们把抓好的松毛带回来,今天抓的松毛又黄又粗呢!</p> <p class="ql-block"> 后来,父母再去抓松毛,我总是提心吊胆的,但是,烧柴禾做饭,总不能没"草截”引火。好在后来,放宽规定,只要不缛绿松毛,不砍活树,抓松毛捡干柴是允许的。那次抓松毛被罚也就成为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p> <p class="ql-block"> 二十世纪末,随着电饭堡、电磁炉的普及,用柴火做饭的人越来越少,年老的父母和村民们也不再上山抓松毛砍柴。抓松毛多的人主要是供给专业种植三七的,抓松毛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线。近年带孩子上山捡菌,踩在厚厚的沉积了多年的松针上,我总想起曾经的扭″草截″纺车的吱呀声;想起手心里被松针划出的细小口子;想起不会用纺车的母亲和父亲两人用“绕工″扭"草截″时拌嘴的画面……透着清贫,更透着乐观与热情!</p> <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冷风穿织暖阳的午后,在园子里聊起抓松毛,老公说:"我们也可以抓些松毛回来捂肥料呀!"说走就走,哪怕没有松毛耙,没有绳索,找把镰刀,拿几只蛇皮袋往后备箱一扔就出发。此刻,我们去抓的,不仅是黄松毛,更是儿时关于松毛的回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