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不懂南方的冬

诡婳

北方人不懂南方的冬 拿到高考分数，父母坚定地不可反驳地，把我送到了北方学校，为他们随后的落叶归根拢我们于翅下。拿到录取通知书，妈妈就开始给我准备：褥子两床，被子两个（一个厚一个薄），毛毯，毛巾被，厚床单薄床单……。学校通知里，规定了行李箱尺寸，我那些床上用品就已经不够塞了，何况还得带四季的衣服。我孬孬，不要毛毯不要厚被子。妈妈坚决不批。我带着一个超标尺寸的樟木箱报道去了。 父母在五十年代就生活在南方了，也大概因为他们儿时生活的北方，冬季取暖完全是依靠炕，所以妈妈担心宿舍冷，给我带的厚被，有半尺！又厚又重。父母已经不知道，冬季宿舍已经是暖气取暖了。这厚被子，根本盖不了，热！大一的寒假，我毫不犹豫地把这厚被子扛回家。 南宁的冬天，似乎还好一点儿，最冷也就是5、6度。石壁要比南宁冷多了，最冷的时候，山坡上种的包菜，叶里的积水，夜里会冻成冰块儿。南方冬天最恐怖的是，下雨，而且还连雨天。又潮又冷，每天晚上睡觉和早晨起床都是一场噩梦：钻进又潮又冷的被窝，缩成一团，上牙打下牙，恨不得压上所有能压的东西，只敢露出头，脖子上的被子压的不敢有一点儿支楞；早上起床，哪怕把毛衣啊抱进被子里唔一会儿，再迅速穿衣也依然哆哆嗦嗦牙打架一阵儿，才能缓过来。妈妈会给我们灌个热水袋，放在脚底；我们姐仨会先偷偷地把猫放被窝里，然后大家抢猫。 我是脖子不冷后背不冷，就不冷所以要唔严实儿的，热或不热，脚丫子要伸出去；先生是脖子那被子盖的像敞篷车，脚丫子一定得唔好。不知道这算不算南北方的差异。 现在南北方住宿，冬季要么暖气要么空调，不再需要厚被子，压被睡觉了。在南方出差，暖暖的屋里配的蚕丝被，说盖没感觉，没盖吧真实存在。睡的好不踏实。我以为是自己矫情，直到看到这篇推送。慢慢的，慢慢地，我也适应了轻了的被子，毕竟，北方冬季二十多度的室内，也用不上厚被子了。但我依然不喜欢蚕丝被和羽绒被。 南方人都觉得北方人不怕冷，北方人觉得南方人不抗冻。大一的上学期，不知不觉中冬天来了，下雪了，北方同学已经穿上棉衣，我觉得还好还好，一直是毛衣。王同学天天呲得我：骄人不穿棉，冻死活该不可怜。好吧，穿上吧。我们都穿上棉衣，吃了晚饭回教室晚自习的汪敏学，嘶嘶哈哈地进来了，看的出来，他就是一件中山装。学校不大，三点一线，暖和的室内够他暂且支撑至入九。 曾经跟阮阳东抱怨北方室外的冷，和狂啸的北风。人家回信：幸福吧！比我强多了，至少你教室宿舍是暖和的，我们都披着被在宿舍里看书。他在长沙铁道学院。想想，好像他说的对哦。喏，就是照片里这个人，他现在说，他不认识我。你个老六。这照片可是你寄过来的噢！记得在七军时汽车队的冯叔叔说，南方人比北方人抗冻，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不一样，南方的湿冷，往骨头里钻。多冷，看电影都是露天电影院，一场电影下来，脚丫子都冻透了。冯叔叔是父母的老乡，很老实很腼腆的一个人，唉，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上绝路。 我一直还是难以适应北方的冬天，焦虑是一方面，常常感冒更加重我的焦虑。于是，天津地铁的张部，建议我去南京。南京……。 97年的12月初，出差南京。室外五度，室内五度，又潮又冷，找不到暖和的地方，找不到暖和的方式。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我觉得自己被冻透了。回到家，抱着被，靠在烫手的暖气上，依然觉得，脊柱里流的是冰水。我差不多用了一个月，才让自己，慢慢地缓过来。我是不是已经完全回不到南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