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心底永久的痛——怀念我的父亲王守谦

王维成

<p class="ql-block"><b> 埋在心底永久的痛</b></p><p class="ql-block"> ——怀念我的父亲王守谦</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的父亲王守谦,</span>崇尚文墨、精于财会、细致入微、干净接近于洁癖。</p><p class="ql-block">父亲是1926年生人,属虎。父亲从小读了两年的私熟,是他的舅舅汪丰财手把手教会了父亲的算盘和财会业务。15岁那年,奉爷爷的指令,跑沈阳,住大连,筹划资金,置办设备,辅助爷爷的闯海事业。</p><p class="ql-block">父亲靠着一手好的算盘和财会业务,年轻时代就在大连商业战线站稳了脚跟。开始是在修竹商店,我四五岁的时候,妈妈不定期带我到大连来见爸爸,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只感觉爸爸那时里打外开,能办事能主事。后来就调往了大连市场,也就是现在的大商。在大连市场工作不到两年调到旅大商业财贸干部学校任总务。</p><p class="ql-block">1985年我调到大连日报社后,与大连体育用品商场的总经理于云盛成为朋友,他也是大连市场的老职员了,在那里做了多年的秘书,再后来了解到于总和我父亲在大连市场共过事,知道我是王守谦的儿子,我们俩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他对我说,当时你爸调到了商干校,我心里很不平衡,我是大连市场的秘书,要调应该调我到商干校。后来知道了王守谦是到学校担任总务,我才感到他是最佳的人选。写一写你父亲赶不上我,但是算盘账目那是嘎嘎的。另外,王守谦办事仔细认真,地上掉一根针,他也能找到给捡起来,我从内心佩服他担任学校的总务。</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的1956年母亲带着我离开了海岛上的爷爷奶奶,来到大连市内父亲工作单位的旅大商业财贸干部学校的家属宿舍安了家;也就是旅大市中山区七星街5号。从此“七星街5号”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子。</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十分忙碌的人也是一个有着很强社会活动能力的人。平常日子里白天是见不到父亲的。只有星期天和节假日父亲才与家人团聚。每年的夏天他都要带我到夏家河子去洗海澡;带我到营城子农场去为商校收获土豆和芸豆;父亲提前联系好了,让我一个10拉岁的孩子自己坐公交到岭前农场去拿苹果;父亲和厨师老吕爷爷还带我到棉花岛去钓鱼,一个晚上我这个小孩子竟钓了24斤的鳝鱼和黄黑鱼。可见当年的鱼类资源该有多么的丰厚。</p> <p class="ql-block"><b>  七星街5号南山秀美的景色</b></p><p class="ql-block">父亲有着挺厚实的人文情怀。受当时社会背景的影响,他很崇尚外来的文化,经常领我到进步和友好电影院去观看苏联影片。他当时阅读的小说是《牛虻》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一次我翻看这本《牛虻》小说,父亲说,现在你还小看不懂吧,将来长大了你要好好读一读这本小说。每逢春节,父亲一般是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从大连赶回家乡的。到家后第一件的事,就是“拉对子”,也就是写春联。我这个先期回到家乡的儿子便自觉主动地为父亲砚墨。按慣例父亲是要先把邻里家的对联写好,然后才写好自家的几幅对联。一边写对联,一边是对我们兄弟俩说,现在你们还小,待你们兄弟大了,一定要好好学习,练练毛笔字,人有一手好字,就能上到台面上来。</p><p class="ql-block">父亲讲究干净。当时七星街5号南山的家是水泥地面,他定期都要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不把地清洗干净,这个觉就睡不着啊!记得有一次父亲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10点以后了,妈妈打夜班。父亲告诉我,他要刷地,让儿子再不要下床,赶紧睡觉。我对他说,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他说办事不能今推明儿,明儿再推下去,就是下半夜我也要把地刷干净。第二天早上起床一看,这个家让父亲收拾得干干净净。</p><p class="ql-block">1960年春天的一个夜晚,爸爸回来很晚很晚。妈妈在绳网厂上夜班,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抽烟,听收音机,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看到爸爸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爸爸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学校出事儿了,学员的毛衣和皮鞋被人偷走了。全校的教职员工都去看电影了,我是总务在校值班,出去处理一件急需处理的事情,还脱岗了,这个责任你爸是要负的。</p><p class="ql-block">当年经济建设大跃进,公安破案也要大跃进,几个便衣警察劝导的,“拉驴”的,三下五除二就把这起盗窃案,定在父亲王守谦的身上。</p><p class="ql-block">父亲回到家中,冤屈的面对妻儿嚎啕大哭。咱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父亲让我找来大舅王金温,把妻儿老小托付给大舅照料。父亲各方奔走,到有关部门去上访,给市领导写信申诉。这件事情真的可就平息下来,但是迟迟得不到为父亲甄别和平反。</p><p class="ql-block">世间有许多事情从科学角度是没有法解释的。转过年的春节,父亲带着我们回到了家乡广鹿岛。老姑奶也就是爸爸的老姑,在一片香火的袅袅烟雾中,化为一个女仙在说着话,这个小偷是从东方来的。上秋就能破案,把小偷抓起来,洗清我侄子王守谦的不白之冤。结果当年秋天的时候,真的破案了,盗犯被捕入狱。</p><p class="ql-block">接着“精减回乡”开始了,父亲在名单之列。当时明确承诺:一旦形势好转,优先将回乡的同志请回来,隔年“文革”爆发了,这个承诺也就成了一句空话。面对父亲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到大连湾;一个是回故乡广鹿岛。开始父亲从儿女的前途着想,优先选择的是大连湾;可是岛上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和奶奶爷爷生活在一起。这就把父亲置于两难的境地。我那时一心一意要回到岛上奶奶爷爷的身边。幼小的心灵根本想不到将来成长地如何?最终父亲征求我的意见,田子,你想到哪儿啊?我回答父亲,我要回到岛里和奶奶在一起。</p><p class="ql-block">临离开大连的前几天,父亲对我说,今天晚上我领你去看个电影吧。我深感这是父亲在作别这座城市留下的纪念。电影的名字叫《三宝磨坊》;这是一部外国的电影,我是看不懂的,只知道好人和坏蛋的斗争,我记得父亲还对我进行了一些讲解。长大了才了解到《三宝磨坊》这部影片,是由苏联莫斯科电影制片厂、芬兰苏奥米电影制片厂于1959年联合出品的。影片改编自芬兰古代神话史诗《卡列瓦拉》,叙述了卡列瓦拉人向北方的女霸主夺回象征着幸福富足与神奇的三宝磨坊以及他们与北方国家波赫约拉的斗争故事。</p><p class="ql-block">回到故乡不久,旅大商业财贸干部学校专程派人到广鹿岛正式为父亲甄别平反。</p> <p class="ql-block"><b>父亲</b><b style="font-size:18px;">(</b><b>左一)和商干校同事在一起</b></p><p class="ql-block">“四清”运动以后,父亲担任了贫协主席,和在运动中表现好的原生产队长的宋裕运俩一起被分配去使船,往城子坦、皮口运送石料。那时使船收益高,能到陆地买粮等其它生活用品也方便,可谓是生产队最好的活计。</p><p class="ql-block">宋裕运在运动中揭发了原大队支部书记张成喜的贪腐和受贿,致使张彻底垮了台。张对此恨之入骨,下了投毒暗害的黑心。</p><p class="ql-block">1966年早春,父亲的船从北方回岸,这天晚上他和奶奶讲了半宿的话,中心意思是说,这回我在海上和宋两人吃点饭上吐下泻,不知道是为什么?奶奶说是不是吃了露打的鱼中毒了?娘俩讲了大半夜,也没讲出个子午卯酉来。</p><p class="ql-block">随后,小船又向皮口、城子坦方向驶去了。这一次,父亲和宋裕运俩再也没有回来。船停靠在皮口和<span style="font-size:18px;">城子坦之间的尖山</span>海域六七天一动也不动,人上去一看,使船的两个人已经死去,尸首开始腐烂了。王家和宋家遭到灭顶之灾,悲惨之极。当尸首运上岸时,张成喜像大功告成地说,宋裕运,宋裕运,你可死了!</p><p class="ql-block">由于奶奶和爷爷了解了不祥的前兆,坚持船上剩下的粮食要化验,结果化验出粮食中掺有砒霜。接着起坟开棺验尸,结果断定二人是被投毒暗害。市公安局立即成立暗害两条人命的专案组,组长是田振华。</p><p class="ql-block">专案组很快拿到了张成喜曾多次到北崖生产队索要砒霜的证据,再一次社员大会上抓捕了张成喜。正当要结案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爆发了,掀起“砸烂公检法”的热潮,专案组撤回了,张成喜蹲监两年多也放回乡了。我在县里工作期间,从人保组到公安局的恢复,先后两次上访都无果。</p> <p class="ql-block"><b>  外长山列岛的岛礁坨</b></p><p class="ql-block">1978年,当年专案组组长田振华已经是时任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了。那天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老同志和蔼可亲,一边摁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一边给我倒一杯水。他开门见山的对我说,王啊,当我听说王守谦的儿子在县里参加了工作,笔头还挺硬的,我的心才安稳了些。关于案情,我没说上几句,他就打断了我的话:王,实话实说吧,你父亲的案子破不了了,因为“砸烂公检法”,把所有的证据都毁掉了,没有证据拿什么去抓人,又拿什么去杀人?!受害者家属的心情,我是最能够理解,两条人命案该破案而破不了案,作为专案组的组长,我能不上火能不着急吗?田振华话峰一转,王,这样吧,你有什么困难?讲出来,在我的权限之内,能够帮你解决我千方百计帮你解决。我向他讲道我们兄弟几个在县里工作的、当兵的,剩下爷爷和老妈还有两个弟弟,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特别是凶手还耀武扬威,老爷爷和老母亲看见了,就像得了一场大病那样。能够将他们搬到县里我们的身边,也好有个照顾。老领导一听就明白,这是要农转非,当时一个农转非就难上加难,这次是四人的农转非,可见难度有多大?然而,田振华当机立断。行,这件事我给你办,你爱人小吕不是在公安局?让她直接与户籍科联系,你准备好所有手续的资料,听信就可以了。一周的时间,这件事就办妥了。1982年春,在弟弟维斌和其他几个弟弟的操办下,举家搬到了县所在地的大长山岛。</p> <p class="ql-block"><b>  故乡广鹿岛东北庙的海滩</b></p><p class="ql-block">正在破案的时候,在船上找到了一个父亲记账的笔记本,乡亲们买了多少粮,剩下多少钱?直至到几分钱,父亲都记得一清二楚。当老亲古邻拿到买粮剩余钱的时候,无不失声痛哭,王守谦,王守谦,你精细了一辈子,怎么还能叫倒霉的鬼投毒暗害?!</p><p class="ql-block">现在看来我们的兄妹七人,还有父亲的孙辈,无一人能和父亲的精细入微相比拟。父亲像谁?,爷爷奶奶都不像,这时想起了父亲的几位姑姑,深感父亲的精细入微是来自于他自己奶奶的遗传基因。</p><p class="ql-block">父亲命运多舛,他这一辈子40个年头,人生的晦气和不公全让父亲给摊上了。父亲在商业战线精湛的业务,在商贸干校积极向上的工作业绩,得到了同事和领导的首肯和赞誉,可是一桩冤案却将父亲击倒;为他甄别平反后,从各种政治运动走出来,刚想过个安稳日子,又被父亲使船搭档的仇人暗害,断送了自己的生命;正当要破案惩治凶手,文革爆发了,王守谦和宋裕运被害案成为永远破不了的案;这两个人也成为永久的冤魂。这就是埋在父亲儿女和后人心底永久的痛。</p><p class="ql-block">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王守谦的后人一定要把这种埋在心底永久的痛,化为践行王家祖训“千秋立业文兼武,百代存心孝与忠”的强劲动力,为铲除人世间的卑鄙凶恶而亮剑挥戈;为找回人世间的公平公正而攻坚克难。</p><p class="ql-block"><b>撰写于2025年1月11日大连绿山</b></p> <p class="ql-block"><b> 永 久 的 思 念</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