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传》之32

杨德金

<p class="ql-block">第31回退伍回乡和战友难舍难分</p><p class="ql-block"> 自贡查票与交警唇枪舌剑</p><p class="ql-block"> 话说一九七六年初,我就预感到今年要退伍。我写信给好友杨发槐,那时他是本村大觉寺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他教书已两年。大觉寺小学已迁到果子林大队部去了。我在信中问他,大队村小还要不要老师,我可能今年要退伍回来了,希望能教书。</p><p class="ql-block"> 他来信说:“现在村小需要老师,原来的刘泽华老师上大学去了,现在张支书之夫范进林和大队长之女黄木香在代课,二大队杨君成来我村教书,如果你回来教书,杨君成可以再回他本村去。”</p><p class="ql-block"> 我回信说:“那好,等我回来,你给我活动一下,促成此事。”他来信说:“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二月二十日,连里宣布我任班长。我看连里也是象征性地向我表示一下,档案里有班长的任命书,但我并没有带一个班,只是一个闲职。到了三月中旬,连队中就热议起退伍的事来。退伍有两个去向,一个是下地方,名额有限,如我坚持下地方,连里会批准的;另一个是回家乡。下地方工作保障有工资,回家乡就是回农村,生活艰苦无保障。战友杨海荣多次劝我下地方,说西藏是用人之际,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一定大有前途。我考虑父母亲体弱多病,下地方就无法尽孝双老,加上当时下地方工资低,有到老不能落叶归根的趋势,再加上回乡可争取在本村教书,可以孝敬双老,故我坚持退伍回乡,谢绝了杨海荣的好意。</p><p class="ql-block"> 四月十六日连里宣布了退伍名单,近三十名,果然我在其中。退伍战士在军人服务社照了退伍像。四月二十二日,连里给退伍战士发了退伍证,退伍证由文书姚文武填写的,他学我写隶书的字迹写的退伍证。大家恋恋不舍地摘去了帽徽领章,五年多的军队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我们挺留恋的!</p><p class="ql-block"> 四月二十七日,连队为我们退伍兵饯行,大家欢聚一堂,抒发战友离别之情,席间在坐的和往年退伍的一个个鲜活的形象闪现在我的脑海中……</p><p class="ql-block"> 副排长蒋廷权,一九六八年入伍,全连战士中最老的兵,四川人,中等身材,整天胸有成竹而乐呵呵的。</p><p class="ql-block"> 排长谭永泽,四川人,一九六九年入伍,中等身材,忠诚踏实,处事一根筋,执行“12.10”计划时是我班班长,我和杨海荣有时与他有些小摩擦。</p><p class="ql-block"> 班长王卫东,河南人,一九七0年入伍,细高个儿,为人豪爽而自信,后听说在二0一几年外出车祸去世。</p><p class="ql-block"> 副排长吴永强,陕西人,一九六九年入伍,大个子,威严而少语。</p><p class="ql-block"> 班长杜光军,四川人,一九六九年入伍,一九七五年退伍,中等身材,为人和善,退伍时他送我一本日记本,至今还在。</p><p class="ql-block"> 吴自强,成都人,一九七一年入伍,高中文化,会武术,能言善辩,曾当夜校教员,与我交好,送我一本中医外科书,至今还在,他七四年退伍。</p><p class="ql-block"> 祁怀生,河南人。一九七0年入伍,中等个子,大家说他面容像毛主席,他说了个戴红领巾的女朋友。</p><p class="ql-block"> 班长吴传堂,河南人,九七0年入伍,中等小个子。</p><p class="ql-block"> 班长孙凤林,河南人,一九七0年入伍,中等身材,常爱嬉笑打闹。</p><p class="ql-block"> 班长周生学,湖北江陵人,一九七一年入伍,矮个子,可劲不小,常不服输。</p><p class="ql-block"> 李中秋,湖北江陵人,一九七一年入伍,中等身材,聪明而老于世故</p><p class="ql-block"> 刘本富,李德喜都是七一年入伍的湖北江陵人,本富开朗好交友,德喜文雅曾入川大学习。</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一年宜宾县入伍班长刘学良,与我交好,有诚实的冷光贵,活泼的李海明,班长黄德义,细高个,瓜子脸,说话沙声像破锣,为人处事不错,副班长严学清,大个大眼睛,说话像洪钟。张正华,矮个,黑脸,七三年退伍。何昆,瘦矮个子可劲儿大,会点武术,七四年退伍。</p><p class="ql-block"> 张正荣和杨树怀都是荣县附城公社人,和我一起入伍,七五年调来工兵连,七六年张下地方,杨回老家县城做鸡鸭生意。</p><p class="ql-block"> 梁树尤,四川南部三官公社人,七三年入伍,初中文化,爱表现,我写的好几首诗他都参与了意见。</p><p class="ql-block"> 副班长蒲忠兴,四川人,七三年入伍,身体健壮,初中文化,工作积极。</p><p class="ql-block"> 李龙和,七三年入伍,井研周坡区分全公社群力大队七队人,中等身材,与我交好。</p><p class="ql-block"> 周其贵,七三年入伍,犍为清溪区安乐公社团结大队三队人,中等身材,一脸孩子气,与我交好。</p><p class="ql-block"> 还有和我一起退伍的本公社老乡有自信的张厚成,天真的张启金,自强的张启海,老实的程善银……</p><p class="ql-block"> 大家在席间畅所欲言,共叙战友之情。</p><p class="ql-block"> 四月二十八日,我们吃过早饭,就要踏上回家的路了。战友们帮我们把行李背到影剧院外的大坝子里,我的一个大背包有一百斤,另一个小包六十斤。那时四川物资缺乏,什么肥皂,雨靴都是珍贵的东西,有什么我买什么,所以行李重,好在我的书分两次寄回家了,不然行李更重。</p><p class="ql-block"> 运送退伍战士的汽车早已在那里,连长指导员带着战士们把我们送上车,我和本连河东老乡胡高水坐一辆车,前面我忘了介绍,胡高水,荣县河东凤凰嘴人,胖乎乎的,脸蛋俊,在工兵连,我和杨海荣,胡高水的友谊是最好的。</p><p class="ql-block"> 汽车发动了,缓缓驶出大坝,指导员他们与我们挥手告别,各连队的人都在与自己连队的退伍战士挥手告别,整个场面难舍难分。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眼睛湿润了,心里在高喊:“解放军这所大学校,再见了;山南军分区,再见了;工兵连,再见了;战友们,再见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坐着带顶篷的军用卡车,途中拉萨休息了两天,经过艰苦的长途跋涉,于五月七日到达西宁。在西宁又休息了两天,每人把毛大衣也上交了。五月十日乘火车出发,途中上来一些做生意的人,兜售假毛线,他们鼓吹如何好,如何便宜,赚退伍兵的一点血汗钱,好些人上了当,我也没经验,买了两斤多,吃了亏,看来新社会还是有不法之徒。</p><p class="ql-block"> 列车在成都停了一晚上,送兵干部也走了,他们要把档案送到各退伍战士的县武装部。十四日中午,火车开到自贡车站。我们别提多高兴了,已经到家门口了。可是一件不愉快的事发生了——火车站要查票。</p><p class="ql-block"> 沿途都没有查我们的票,因为我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由西藏到四川,温差大,越走越热,我的棉衣和车票都打在背包里了,好些退伍战士的票都装在背包里了,火车交警拦住我说:“同志,你的票呢?”</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打在背包里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请打开背包拿出票来检查。”</p><p class="ql-block"> 我嫌麻烦,不耐烦地说:“你没看见我们是退伍兵嗎?沿途大小站都没有查我们的票,到了家门口反倒要查什么票,什么意思哟?”</p><p class="ql-block"> 他也高声说:“对不起,我们按规定办事。”</p><p class="ql-block"> 我反问他:“什么规定?” </p><p class="ql-block"> 他大声说:“交通部查票出站的规定。”</p><p class="ql-block"> 我也毫不示弱,与他论理:“规定是人定的,查票也无可非议。但我们退伍兵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整体,怎么会没有票呢?给你解释了票在背包里,这个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嘛,一个军人的话不信你信谁的?你这是纯粹的教条主义。”</p><p class="ql-block"> 他不让我们出站,我们就和他吵起来。杨修成和侦察连的退伍兵昨天就到了自贡,杨修成到车站接我,也跟他们争论起来。这时交警队长来了,见我和杨修成,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吵得最凶,其他退伍兵也不服,闹闹嚷嚷的,就说:“放行!”又指着我和杨修成说:“你两个到办公室来一下。”</p><p class="ql-block"> 我心想:“我还怕你?你会吃了我?”</p><p class="ql-block"> 门开了,我们都出站了,我和杨修成来到东边的一间办公室坐下,警长毫不客气地对我俩说:“你们作为一名军人,在部队受教育几年,应该模范遵守交通法规,可是,你们不但不遵守,还带头闹事。你们不懂交通法规?”</p><p class="ql-block"> 杨修成不服气地说:“我们说明情况,怎么是闹事呢?你们交警是什么态度,难道你没看见吗?”</p><p class="ql-block"> 警长说:“如果你们按规定查票,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你们当兵多年,应该懂得交通法规。”</p><p class="ql-block">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不是交通部门的职工,也不是交通大学毕业的。我们当兵在雪域高原的深山老林,保卫祖国的安宁。那里人迹罕见,谁去专门学习交通法规呢?再者,我们已向你们解释了票打在背包里了,不好拿,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们革命战士的话呢?你们这不是教条主义吗?”我滔滔不绝说了一气。</p><p class="ql-block"> 警长软硬兼施地说:看来你们的道理还多,不遵守交通规则还有理。你们就是这个态度吗?如果我们把你们今天的事情介绍给你们当地政府,你们今后会有什么好处呢?”</p><p class="ql-block"> 杨修成见势不妙,连忙说:“当然,今天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今后注意。”</p><p class="ql-block"> 我抽着烟,随口说:“随你们的便!”</p><p class="ql-block"> 警长指着杨修成说:“你的态度还好!”又对我说:“你的态度就不够端正了。”</p><p class="ql-block"> 然后他又对我们说:“今天的事就算了,希望你们今后改正。现在,你们走吧!”</p><p class="ql-block"> 杨修成说:“好。今后注意。”</p><p class="ql-block"> 我满脸不高兴,起身一声不吭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刚走出站口,我连胡高水,侦察连刘昌权,邓泽君等七八人来了,胡高水说:“你们出来了!如果他不把你们放出来,我们就准备带人把这个车站砸个稀𤆵烂!”</p><p class="ql-block"> 我连忙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他敢不放人!如果真砸烂了也不好说。话又说回来,我们谢谢你们对老乡老战友的好意。”</p><p class="ql-block"> 有书则长,无话则短。话说我们在自贡住了一夜,第二天(5月15号)乘汽车到荣县。我们打电话到杨佳公社,请公社广播站通知家里人16号来县城接我们。</p><p class="ql-block"> 五月十六号,很多战友的家人都来了。昨天,我们到县武装部报了到,在退伍证上盖了公章。现在没什么事了,我和杨修成与战友们分手了。胡高水、曹焕水、刘昌权、张启金等都说隔几天到他们家要,我们答应了。只剩下我和杨修成是同路的,我们是弟兄,是邻居。</p><p class="ql-block"> 我在大街上拦着一人,买了他手中的一根扁担,因为我的行李要装成两挑,缺一根扁担。杨修成是他哥杨修明来接的,我是三弟杨德华来接的。我的行李太重了,共一百六十斤。我多年没挑担子了,走近五十里山路,只能挑五十多斤,还有近一百一十斤,杨德华挑不动,幸好那天邻居谭万金进城了,我麻烦他帮我挑,他身体强壮,力大如牛,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爽快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由于天气热,下午三点半,我们才从城里往家赶,因为没通客车,要步行50里才到家,好辛苦啊!一路上,大担子基本上是谭万金挑,杨德华很少挑,有时小担三弟挑,我只背挎包。我们走到杨佳,已日落西山;走到杉树滩,已夜幕降临。我们摸黑走了一个小时的羊肠小道。黑暗中,我隐约看见故乡的山还是原来的山,水还是原来的水,田土还是原来的田土,面貌依旧,还是那个穷山僻壤。</p><p class="ql-block"> 杨修成到家了,谭万金又挑了五分钟,挑到果儿树他家后边,挑得他汗流侠背,我感谢万分,我对他说:“今天要不是碰上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太谢谢你了!”</p><p class="ql-block"> 他笑着说:“没什么,不用谢。”我从包里拿了一张二斤的全国粮票和二元钱给他,他不要,我再三给他,他只得收了。粮票和钱在二0一二年可值五十元。谭万金比我大四岁,一辈子太累了,在六十三岁时就得病去世了。</p><p class="ql-block"> 三弟杨德华挑大担,我挑小担,回到阔别五年多的家。刚到家门口,我看到父亲在街阳上坐着抽烟,母亲颤巍巍地拿着煤油灯准备去洗碗。我见父母都老了,心一酸,喊了一声:“大大,二娘,我回来了。”二老见我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真是:天髙地厚父母恩 </p><p class="ql-block"> 落叶归根献孝心 </p><p class="ql-block">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退伍时与战友们依依惜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