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外祖父颜景玉,1907年出身于涑河岸边的费县南豹窝村贫苦农民家庭,其兄弟四人,在家中排行三。</p> <p class="ql-block"> 1924年10月,17岁的外祖父,因生活所迫,到青岛洋火公司(火柴厂)做工六年。1922年12月,中国从日本人手中正式收回青岛主权。但是,帝国主义利用强权特权,在青岛仍然保持着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侵略势力,日本工商业资本控制了青岛的经济命脉。日本海军多次侵略青岛,军阀政府对日本一直妥协退让。对工人、学生的爱国运动残酷镇压。1925年2月,在中共山东地委和青岛党支部的领导下,胶济铁路和四方机厂工人举行大罢工,青岛纱厂、火柴厂、烟厂等厂纷纷组织工会。血气方刚的外祖父加入了火柴厂的工会组织。参加了反日大罢工,揭露日本厂主压迫剥削工人的罪行。5月29日,北洋军阀勾结日本人,打死罢工工人8人,重伤数十人,逮捕70多人。“青岛惨案”的发生,北洋军阀的卖国行为,日本资本家的残暴,刺痛了外祖父年轻的心,反帝爱国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p><p class="ql-block"> 1930年12月,外祖父从青岛回到家乡。为了生计,给地主种地做雇工,并且学会了石匠活,手艺精湛。1942年伪保长姜启旺看到外祖父诚实认真,办事公道,头脑灵活,勤快能干,又见过世面,便让其干起了村里看青(以前看守未成熟的庄稼、蔬菜、瓜果等)的活。</p><p class="ql-block"> 1943年初夏,鬼子汉奸带人下乡来抢粮食,发现南豹窝村的麦子早已收割完了,恼羞成怒,就把外祖父抓了去,狠狠地打了一顿,关了起来,并传话给村里,必须拿粮来赎人。没有办法,村里人只好筹集了12口袋麦子把他保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44年春天,共产党、八路军解放了家乡。1944年3月,共产党马庄区委成立。基层抗日民主迅速建立起来。外祖父清醒地认识到,只有跟着共产党、八路军干,穷苦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才能赶走日本鬼子。他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参加减租减息工作。在党组织的支持下,通过民主选举,1944年5月外祖父担任了南豹窝的村长。县委工作队的李成彬组织起了批斗地主村民会议。会前,他问外祖父:批斗姜启旺,你敢不敢?外祖父坚决地回答:“我怎不敢!”。次年,在批斗本村董姓地主时,区指导员许荣章让外祖父先发言检举。在他的带动下,村民纷纷起来揭露了封建地主长期剥削压迫农民的种种罪行,使翻身农民扬眉吐气。</p><p class="ql-block"> 1945年10月,外祖父加入中国共产党。不再担任村长职务。调马庄区担任区民政干事、助理工作,一直到1947年8月卸任。</p> <p class="ql-block"> 1947年3月,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国民党军大兵压境。中共鲁南区党委遵照中共中央华东局指示,各地、县、区委留下主要干部和精干武装就地坚持斗争。地方各系统的老弱病残人员,不能承担战斗任务的单位以及部分村干部、民兵和烈军属、复员残废军人,向北渤海区转移。(以后被称作为撤渤海)。已担任区民政助理的外祖父服从组织安排,在县委领导吕墨池、王溪如的领导下在马庄、崮口一带坚持武装斗争。</p><p class="ql-block"> 孟良崮战役胜利后,极为恐慌的国民党纠集10多万兵力,于1947年5月20日后发起“鲁南大合击”,对解放区进行报复式“扫荡”、“ 清剿”。为保存力量,6月7日晚,鲁南军区研究决定,避开敌人锋芒,跳出包围圈,向滨海地区突围。在朱奇民、王溪如、吕墨池等县领导的带领下,由公安警卫排和2000多名干部、民兵组成的队伍,外祖父作为其中的一员,随着鲁南军区第十九团向东突围。突围中,狂风、暴雨、寒冷、饥饿和疲劳折磨着人们。6月9日下午四时,突围队伍全部渡过沂、沭河,胜利到达滨海解放区。(这也是费县党史上有名的“6.9”突围。据统计,途中有300多人被群众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也有体弱多病的200多人牺牲在突围的路途中。)1947年9月至1948年4月任费县二区(马庄区)岐山乡乡长。</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祖母王佩兰也是中共党员。此时外祖父外祖母二人已有两个孩子。那就是我的大舅和我的母亲。大舅比母亲大三岁。他们把八岁的大舅托付给外祖父的大哥照看,我的母亲由外祖父的二哥照管。他们分别离开本村,投奔到亲戚朋友家躲藏,以免被还乡团发现。外祖母本应该随组织安排撤渤海,但由于身孕,即将分娩,不能远行,只好就近躲藏。外祖母在二妹王佩英(也是中共党员)的陪护下,经组织安排转移到苍山卞庄附近躲避敌人的追查。转移途中,生下了一个男婴(排行是我的二舅),由于情况紧急,只好把这刚出生的二舅送给别人。外祖母拖着虚弱的身体到达了地点。在当地党组织和革命群众的保护下,外祖母姐妹俩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p><p class="ql-block"> 据母亲讲述,建国前夕,外祖父根据外祖母提供的地址,曾经到收养我舅的村子去暗访,了解到孩子生活得很好。回来和外祖母商议,人家在我们最困难最危急的时候,收留了孩子,给了他生路。应该感激人家 ,我们就不再去认领了。后来,外祖父家又有了二姨、二舅、三姨三位亲人。</p> <p class="ql-block"> 费县被国民党军队占领后,大批还乡团配合国民党军队挨村挨户推行反动保甲制度,建立乡公所、保公所,对解放区村干部及其家属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与杀害。外祖父和他的战友们一起打游击开展武装斗争。在形势严峻的1947年3—6月间,最困难的一次有七天仅靠山上野果、野菜充饥。他们昼伏夜出,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摧垮反动乡公所、保公所,镇压“还乡团”。武装斗争有力地打击了还乡团地主武装、基层政权的嚣张气焰。</p><p class="ql-block"> 1947年春天国民党进攻沂蒙山区时,南豹窝曾被批斗的地主董金,逃到临沂跟着国民党王洪九部当伪保长。1948年2月,正是我们向外逃敌人进行政治攻势的时候,此时担任岐山乡长的外祖父根据上级指示,派人捎信给董金,叫他回家接受教育。一次夜间,董金回到村里中,外祖父向他宣传党的宽大政策并对其进行教育警告,说道:“你这有眼无珠的,共产党一枪没放就没有了吗?国民党就要完蛋了。你不要认为王洪九在临沂修的工事多坚固多好,不如孟良崮吧。如果你敢再继续做坏事,下场你明白。你临时不回来也行。当王洪九部队有行动时给我们报个信。做出成绩,将功折罪。”董金连连点头称是。果然,在以后的表现积极,曾多次将敌人行动的情报送回来。解放后,董金得到了政府和人民的宽大处理。</p><p class="ql-block"> 经过血雨腥风的斗争锻炼和考验,外祖父为党为人民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精神得到了上级领导和同志们充分肯定,1948年5月,他担任了马庄(岐山)区公所副区长。在马庄区,外祖父与战友们一起反击国民党王洪九部的斗争。</p><p class="ql-block"> 1948年11月,淮海战役打响,外祖父作为马庄区分管支前的副区长带着革命群众组成的民工队伍参加了支前工作,在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后,马庄古口担架队曾受到表彰,锦旗放在徐州淮海纪念馆展示。1997年春天,我到徐州参加观摩课学习活动期间,4月23日在参观纪念馆时见过,印象深刻。睹物思人,我似乎看到了外祖父在淮海战役的炮火硝烟中与民工们支前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 据费县党史资料记载,外祖父建国前曾任城区分区委副书记。建国后任城区分委、一分区委副书记、一区委副书记,六区委书记;1955年3月任县委委员。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中期城关人民公社社长,费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等职务。</p> <p class="ql-block"> 建国后,外祖父在县政府农林水等部门工作的时间较长。先后任县政府建设科科长、费县基本建设委员会副主任、任农林水利局、水利局副局长,许家崖水库工程管理局长。组织参加了马庄水库、许家崖水库的勘察、设计、施工建设工作。为费县的水利建设事业尽到了一名共产党员的职责。外祖父石匠活很过硬,曾用青石打造猪食槽,和上水石的花盆。1959年费县成立许家崖水库工程建设指挥部,组织许家崖水库施工,外祖父任指挥兼施工科长。在组织许家崖水库施工时,对一位民工石匠打制的料石指出来存在的问题时,石匠对这位与农民一样朴实精干的干部有些不服气,外祖父便拿起锤子和錾头亲自操作,动作规范自然,技术到位,青石上錾出整齐的条纹,一块标准美观的料石迅速打造出来。民工不好意思无言相对。围观者肃然起敬。</p> <p class="ql-block"> 外祖父作为县级干部,生活朴素,朴实无华。1963年3月,去北京开会。在宾馆住下后,第二天去会场开会,一起来的同志的先到了会场。他有事晚到的,快进会场时,工作人员见是一个农民打扮的瘦老头就拒之门外,外祖父告诉工作人员自己是来参加会议的,工作人员不相信。他也不生气不辩解,蹲在会场外抽起了旱烟袋。快开会了,带队的领导见外祖父还没到会,就来到门口看看,结果发现了这一幕。带队领导作了解释,工作人员有些尴尬。外祖父幽默地说:谢谢领导亲自来接我,麻烦了。</p> <p class="ql-block"> 外祖父语言风趣幽默,平易近人。经常开玩笑。一次与几位同事到朱田检查工作,五六十年代能骑自行车就很厉害了。路过一个老同事的家门口,进去找水喝,外祖父就开起了玩笑话,女主人不认识外祖父,对女主人说,他是其丈夫的表叔,老同事家属就真喊了表叔。后来同事回家,家属说起此事,同事听又气又笑说,你让“颜麻子”忽悠了。</p><p class="ql-block"> 外祖父的外号叫“颜麻子”。因为外祖父十六七岁的时候出疹痘形成的。那时候,医疗条件不行,出疹痘死亡率很高;出疹痘后,脸上出现了凹陷性瘢痕,也就是俗称麻子。当时出了疹痘子没有出现生命危险,就算是烧高香了,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出了疹和痘,抹了阎王扣。所以,外祖父就有了这个外号。听母亲说,外祖父年轻时是白净的面庞,我小时候见到的外祖父,就已经六十多岁了,脸上皱纹多了,心目中的外祖父似乎没有麻子。</p><p class="ql-block"> 我小时候去外祖父家,那时候外祖父已退休(1966年退休,1981年3月改为离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走姥姥家,时间大都在冬天和春天。有时候住上十天半月,就在外祖父家村里的小学读书。每天晚上,外祖父家里,都来了许多乡邻在抽烟喝茶拉呱,抽的都是旱烟,外祖父把烟叶框子拿出来,来的人都拿着自己旱烟袋,往烟袋窝子里放烟。也有人带着布烟袋,抽自己的烟。那时候,农村人用的旱烟袋,杆子大部分都是竹子做的,烟嘴子和烟窝是用铜做的,也有玉石的。当时我年龄太小,对大人们的谈话拉呱内容根本不注意。但足以看出外祖父与群众的关系是和谐融洽的。</p><p class="ql-block"> 无论是出生入死的战争年代,还是建国后如火如荼的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以及后来的退休岁月,外祖父对同事,对乡亲们十分亲切,从未有过领导干部的架子,老同事,老战友,见了外祖父都是亲切喊外号,退休后,到马庄街赶集,熟悉的群众,叫着外祖父的外号,亲切打招呼,拉家常;没有把他当作县里的干部,不叫书记、局长;外祖父也不认为自己就是个“官”,始终保持了一名共产党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本色。</p> <p class="ql-block"> 在外祖父家中,堂屋里始终挂着用镜框裱起来的开国领袖毛主席的彩色画像。在我幼小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那个时候,家家都挂毛主席画像,但是基本上都是将画像直接贴在墙上。还有外祖父到北京开会,单独在天安门前的照片,现在都没有保存下来,留下了遗憾。外祖父这一辈老共产党员,热爱伟大领袖毛主席,热爱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积极投身于新中国的社会主义事业伟大建设中,心中时刻装着人民群众,他们是人民心中真正的共产党员。现在被抓的腐败干部,心中早已没有了共产党员的初心,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抛到九霄云外。他们严重脱离群众,高高在上,以权谋私,他们的下场是可悲的、必然的。党的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党的自我革命永远在路上。</p> <p class="ql-block"> 我最后一次见到外祖父是1981年的晚春,七十五岁的年纪从费县办事,没有赶上回马庄的唯一一趟班车,就步行,走山路四十多里回家,路过夏庄到我家,母亲做了鸡蛋汤给外祖父当午饭,我正好感冒请假在家。想当年,闹革命打游击,三十里五十里不在话下,但是现在外祖父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走了四十多里的山路,应该是太劳累了。1981年深秋,慈祥亲切、坚定、乐观的外祖父因病溘然长逝。我已在探沂四中上高一,安葬时,父母考虑到上学未告诉我。烧五七时我参加了。2018年的冬天,意志坚强、和蔼可亲、勤劳朴实的外祖母与世长辞,享年99岁。</p><p class="ql-block"> 作为外孙,在成长的道路上,我得到了外祖父外祖母更多的教育和关爱。2025年新年已过,在外祖父诞辰118年之际,整理此文,并撰诗一首:<b>狼烟烽火涑河边,敢教日月换新天。两袖清风为人民,沂蒙精神代代传。</b>特此纪念。</p><p class="ql-block">外祖父、外祖母千古!革命精神永存!</p><p class="ql-block">(定稿于2025年1月12日)</p> <p class="ql-block">创作补充说明:文章中外祖父的各个工作时期的职务及任职时间,均以1991年5月出版的《中国共产党山东省费县组织史资料1929--1987》的记载,和颜飞表妹提供的外祖父干部人事档案为准。故事内容主要来自档案记录和亲人们的讲述,及在人民群众中的流传事迹。选用图片主要来自网络、亲人提供及自拍。作者本意是将外祖父老一辈革命家的胸怀、共产党人的风范具体形象地展现出来,表达缅怀与崇敬之心情。由于水平所限,时光荏苒,先辈们的历史材料的挖掘地远远不够,不合适的地方一定存在,敬请指正,予以修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