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儿时进城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土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九年的秋天。我的父亲征求祖母的意见,要把我们兄弟俩带到城里去。当年我的父亲在沙市惠工街小学教书。一听说,我们能到沙市,心里自然很高兴。</p><p class="ql-block"> 六岁的我们,就是有机会去一趟岑河,也要高兴好几天呢。资市的外公外婆家,就是我们的远方。记得小时候,我们随母亲去舅舅家时,约八、九 公里的路程,就是靠着我们一双小脚走过去的。边走边玩,我甚至仰望天空发呆:天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盖子,就一直笼罩在我的头上, 就是走到了舅舅的家里,也终究没有找到这个大盖子的边缘。天,究竟有多大呢?我的母亲没有文化,她自然无法回答我疑虑。</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乡巴佬上街,嘴巴都讲歪。"一个岑河口,都是我们心中了不起的大都市了,更何况我们这次去的是沙市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岑河开往沙市的班车,是一辆货车,在货车的栏板上安有大篷,靠栏板边各固定着一排长凳,真有点像印度电影《大篷车》的模式。当时乘车的地点,位于岑河口老邮局的门前,通往沙市的路就是现今的沙岑路。路是土路,车上颠簸得厉害,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去沙市的兴致,这是我们第一次乘汽车!路两边都是无边的田野,汽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如蜗牛一样爬行着。行人稀疏的路上难见一辆汽车,就连自行车也极为罕见!即便这样我们的心里也有说不完的快乐!汽车是个稀罕物,乡下的孩子能见汽车,仿佛见了西洋镜呢,更别说坐车到沙市了!</p><p class="ql-block"> 班车渐入市区,我们进入迷宫一样!映入眼帘的汽车、行人、房屋多起来了,才慢慢地感觉出城市的喧嚣,与乡下的宁静有着迥然不同的风格。 </p><p class="ql-block"> 惠工街小学有唯一座两层楼的小型办公楼,坐西朝东,办公楼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排长长的教室,一排教室是坐北朝南,一排教室是坐南朝北。我父亲就住在二楼中间的教工宿舍里。</p><p class="ql-block"> 我们能从那个穷乡僻壤的小乡村来到都市,多亏了我的父亲谋生在沙市。</p><p class="ql-block"> 我们见到了汽车、电灯、电话及宽敞的马路,偶尔父亲也带我们开个洋荤,去中山路人民电影院去看一、两场电影;夜间推窗一望,万家灯火仿佛天上的繁星点点坠入人间;清晨的霞光洒落在青砖黛瓦上,交相辉映;白雾升起的日子里,古老的民居如一幅充满诗意的画卷。站在二楼,我能将成片的,低矮的,参差不齐的房子尽收眼底。</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们到校门外玩,看见成群结队的市民,挑着木桶买水,一个卖水的老头,用手将小水笼头一拧开,哗哗的水,便咚咚作响,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担水。我看他们一担水付一分钱,这比起我们乡下用水方便多了。有时我父亲下班了,还要帮居委会写标语,惠工街一半的标语就是由我父亲写的,马路上写的最多是“反帝防修”。那是一个人人都会撸起袖子刷标语的年月,文革之风如幽灵一样遍布在城市的每一寸肌体中。</p><p class="ql-block"> 有时父亲还带我们上街玩,记忆中的便河有码头,还停泊着不少的篷船。中山路是整个沙市最为繁华的区域。在这条街上有一家叫显容照相馆的橱窗里,还曾挂着我父亲学习领袖语录的照片呢。小街小巷很多是青石板铺成的。幽静的小街,人们缓步踏在青石板上,仿佛就在翻阅这座城市的沧桑岁月!民居除了少数是两层阁楼外,大多数是平房。有的是木质结构,城市建筑都保留了晚清及民国时期的风貌。正是这一间间民居,记载了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风俗人情、荣衰兴替。我记忆中那时候惠工街一带比现在残留的沙市胜利街好多了,商铺林立、市民人头攒动,炊烟袅袅,更具烟火气息!</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们随父亲上街玩,行进在街上的人都是慢节奏,行人如缓缓流动的潮水。不知走到那条街上,我跟着跟着就走丢了。我记得满街的男士,衣服的色彩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蓝、黄、灰色的中山装。可是到了快吃饭时,我也慌乱了,只好凭着感觉走。我的父亲和弟弟连忙回到学校,开启广播喊我。我哪里听得清到广播的声音呢。走到一家食堂的门前,狭窄的街道,空气中弥漫饭菜的香味。我感觉饿了,更感觉我自己走丢后,那种局促不安的心情,不知如何是好。但我不敢说,也没有人搭理我,我只好漫无目的沿着小巷走,不敢回头。后来我的父亲,在学校蒋老师的帮助之下,他根据儿童的右脑比左脑发达的原理,就判断我回一直会左转弯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样才把我找到了。自此以后,好长的时间里,我的父亲就对我们像关禁闭似的,不准下楼。要是我真丢了,还真不知道今天的我,会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况呢?</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让我们更高兴的是,没有继续上学。因为年龄问题,我父亲就索性让我们好好的玩。在惠工街小学,让我们见识到了乡下学校闻所未闻的乒乓球、篮球、足球、键子、跳绳…………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一下课,就逗着我们玩,有的学生还抱着我们,背着我们跑。想起我们在乡下时,我们只能跟着大一点的孩子,捉蜜蜂、找蝉玩,风雨无阻,一双赤脚走向学校。所谓的城乡差别,在那一年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了。</p><p class="ql-block"> 在惠工街小学,我们不用起早床,总是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金色的阳光,伴随着我们金色的童年!沙市惠工街小学是我经历的第二所学校。</p><p class="ql-block"> 这半学期,我们只能算是住在学校玩,就认识了一个蒋老师,他不仅仅只是找到我的恩人,也是常常到我父亲这边串门的人。我们充其量也就是这所学校的编外学生 。我们深刻体会到:城里的学校,比起乡村学校要好得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土垚</p><p class="ql-block"> 于浙江温州</p><p class="ql-block"> 2017 年 12 月 23 日晚</p><p class="ql-block"> 修改于海南儋州</p><p class="ql-block"> 2025 年 1 月 9 日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