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衣衫不看人

牟永忠

　　《创世纪》里说，开始时，亚当夏娃在伊甸园赤身露体，天真烂漫。由于蛇的诱惑，夏娃偷吃了智慧之果——苹果，知道了羞耻，采摘树叶遮挡身体。衣服由此产生。

最早由树叶制作的衣服，只是遮羞，遮挡住人体的隐私部位。久而久之，这遮羞作用的衣服主要是起到保暖作用了。人类的衣服越穿越厚，人体抵御寒冷的功能就随之逐渐下降。

远古的时候，在人类的幼年时期，寒冬腊月，冰封大地的时候，人类照样裸露着身体，赤脚行走在旷野里。为了避免被成为猎物，夜幕降临的时候，人类还爬到树上，迎接风雨的洗礼。

如今，人类不但穿着厚厚的衣服，还住在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冬日里，室内还烤着火炉，开着暖气地暖，就是这样，人们还囔囔着：“真的冷！”

　　在人类进入所谓文明时代以后，衣服被赋予了遮羞、保暖以外更多的东西，即地位、财富的象征。五陵公子争夸富，百衲高僧不厌贫。近来世俗多颠倒，只重衣衫不重人。身穿光鲜讲究，衣料高档，所谓奢侈品牌的服装，会更多受到人们的看重，被认为是有地位，有财富的人，被另眼相看，也就得到了更多的尊重。

记得十多年前，和家父一起去上海，在南京路上，向一座富丽堂皇的宾馆门童打听地址。门童看着穿着土气的老人，避之唯恐不及，捏着鼻子，挥手叫我们赶快离开，根本没有了笑脸相迎的职业习惯。原来，他的礼貌和笑容是留给衣着光鲜的人群的。

在文明社会，穿着端庄，衣着干净当然对人也是一种礼貌，对自己也是一份自爱。试想一下，去医院看病，去银行取钱，去商场购物，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和医师面对面相对时，如果穿着已有异味，散发着臭味的衣服，确实是有所不妥。但穿着虽然已经破旧，甚至打着布丁，但却干净，没有污浊，又有什么不妥之处？自信地穿着这套刚洗净，在阳光下晒干的服装，就是自尊自爱和有礼貌。也许我是在工地上干活的民工，工服上有些许污渍，下班的路上，大可不必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医院看病，去银行办事，去商场购物，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也并不是所有富人，有崇高地位的人都讲究穿着华丽的服装，有人就崇尚俭朴。伟人穿着打着布丁土布衣服，自信地站在延安窑洞前的照片，成为了永恒的经典。在重庆谈判时，穿着土布衣服的伟人，和身穿笔挺呢料服装的蒋介石并肩而立，显得是那么自信高大。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蒋介石在不久后败退台湾。所以，说到底，靠身穿华丽的服装来提高身份地位，来提升底气，还是不够自信，不够有底气。腹有诗书气才自华。

只重衣衫不重人，有时也会看走眼。十年前，在台湾旅游，导游小姐讲了一个笑话：从前，台湾最有钱的人是那些种植香蕉的农民。一天，有这样一位农民，去银行办事。银行小姐见来了一位趿拉着拖鞋，衣衫褴褛的老农，爱理不理。受到怠慢的农民，怒气冲冲，一怒之下，买下了这家银行，开除了只看衣衫不看人的那位银行小姐。

　　但我们绝大多数人还是注重穿戴的，这表现了一种礼仪。走亲访友，总要打扮一下，从箱子里找出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穿上，穿戴整齐，焕然一新，似乎有了底气，不至于被小瞧了，顿觉神清气爽。几十年前，那是我们的困难时期，走亲访友没有好衣服穿，也得借身衣服穿上。

二周前，在理发店等着理发，来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央求老板先给她洗个头，然后吹一下，说道：“晚上有同学聚会，得打扮一下，洗头后，还得去美容院美容一下，然后回家挑件合适的衣服，所以时间有点赶。”又说道：“总得给人家一份尊重。”我想，打扮一下，穿件好衣服，也有给自己一份底气，不至于被小瞧了吧！

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从前Dior是真正的奢侈品。每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一次性的。在巴黎举行的服装展示会上，那一件服装被那位名媛贵妇人相中，量身定做，成为了唯一一件，别无另一件同样款式的服装。而那件样品也随之销毁。名媛贵妇人们穿着这款式的唯一一件服装，只是为了参加一次舞会。舞会后，这精心定制价格昂贵的服装也随之被束之高阁。

人类社会在进化，人类的御寒能力随之逐渐下降，再也回不到从前茹毛饮血、赤身露体的时候，但人类社会的文明还是在进步的，体现在服装上也逐渐变得理性。人们只重衣衫不重人的观念在逐渐淡化。人们对服装的要求更多的是以舒适保暖为主，那种由鱼骨支撑的拖地长裙肯定是无人问津的了。Dior的产品也不再高高在上，一般大众高不可攀，成为了普通的品牌，当然也不再只穿一次就弃之一旁，穿脏了，洗洗干净，还得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