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故乡河

旺旺毛毛

我的故乡坐落在渭河岸边的一座小县城边。儿时记忆中的县城方方正正，又高又厚的四面城墙将县城包围得很严实。那城墙足有现在的四五层楼高，听老人们说城墙上能并排走两辆大马车，年轻人说能开跑大卡车。但我从没上去过，因为那时城墙很多地方已是残垣断壁，荒草遍地，罕有人迹。我们出入县城都是走大城门。县城里以明代建筑钟鼓楼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分布整齐，商贸集中。出了四面城门，就又有东西南北关，关外都是平整的川地。县城西边有西河自西向北流入渭河，南边的南河自南向东也汇入渭河，县城北边的滔滔渭河自西向东缓缓流过，终年不断。从古到今，人都说我们的家乡是个风水宝地，号称南安福地。

我们家就在县城东门外的东川里。东川里田地平展，大小水渠如网格密布，靠渭河和南河水的灌溉滋润，肥田沃土旱涝保收，盛产各种粮食、蔬菜、水果。大小村庄星罗棋布，紧密相连。小时听爷爷讲古今，说我们的祖先是从山西大槐树西迁来的，所以很多村子都是本家人群居，并按姓氏命名村庄。儿时就觉得我们的祖先迁徙中选的这个地方不错。我们村是个大村庄，北临渭河，南依南河，这两条河不仅灌溉了我们村的土地，滋养着各种庄稼，是养育我们的母亲河，更是给我们这些孩子们带来无尽乐趣的欢乐河。

每到春天来临，家乡的人都开始引消融的河水春灌。经过一场透彻的春灌，返青的麦苗和油菜像吃饱喝足的孩子，开始疯长。很快，家乡的土地上，碧绿的麦苗似铺上的绿毯，金黄的油菜花如撒上的锦绣，粉红的杏花和桃花、雪白的梨花等各种春花点缀其间，蜂蝶鸟雀飞鸣其中，共同织就生机勃勃的美丽画卷。那渭河和南河犹如画卷上自带的绸带，使整个画卷灵动飘逸。我们这些小孩总爱结伴穿行在这画卷中，沐春风，晒春阳，挖野菜，采野花，看美丽的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听鸟儿们婉转嘹亮的歌唱。

夏天，我们最爱去渭河玩。渭河河道宽阔，足有一两百米宽。宽广的河滩边常有村里新开垦的滩涂地，四面筑起高高的地埂，暴雨后灌入混浊的河水，沉淀泥土。待泥土积淀足够厚实，就可以耕种了。而在灌水初期，这些滩涂地里就成了天然的游泳池。下午，晒得水温正好，小屁孩们不管男女，都脱了衣服跳入水中戏水游玩。或学青蛙蹬腿，或学狗刨，反正水不深，淹不着，开心爽快就好。游得好的男孩子们常爱比赛，只要一比，加油助威的呐喊声、欢闹嬉笑声、输了不服气的争吵声响彻河边，热闹非凡。

下河捉鱼也是我们的最爱。夏天的渭河水不是很大，在河滩里分成几条小支流缓缓流淌。小的仅淹没脚踝，清亮的河水中露出许多大小不一的五彩鹅卵石，最大的也是我们这些小孩就能抱起的圆滑大石头。河里的小鱼儿们最爱在这鹅卵石间游玩隐藏。它们大的约一扎长，小的寸许，游动非常敏捷。很多男孩子喜欢直接用手抓，以显示他们的身手不凡。我们女孩子最喜欢把七八个竹篮并排用石头侧压住，然后手拉手在距离一二十米的地方顺流往下赶鱼。受到惊吓的小鱼们慌慌张张地顺流逃跑，结果钻到了阻挡的竹篮里。我们顺手迅速提起篮子，只见篮子底下一层活蹦乱跳的小鱼。我们在柔软的沙地上用手挖条巴掌宽的小河，掏挖各种别出心裁的小水池，把小鱼儿放养到里面，觉得给它们安置的新家很漂亮。安顿好这些小鱼后，贪玩的我们赶紧去给家里养的猪和鸡挖野菜，挖满竹篮了急急忙忙赶回家。等第二天再去看望那些小鱼儿时，它们全都无影无踪了！我们惊疑地探究，结果大人们告诉说它们可能都被鸟儿们吃了。我惊异那些鸟儿们竟能享受那么多美味大餐，奶奶听闻更是觉得便宜了野鸟，与其让它们坐享其成，还不如带回家让我家的鸡享受了，于是奶奶常让我们把捉的小鱼用玻璃罐头瓶装回家喂鸡。满满一罐头瓶小鱼倒在院里，很多还活蹦乱跳，奶奶养的鸡们起初被吓得咕咕乱叫，不敢下嘴。待胆大的大公鸡啄尝后，鲜美的味道立刻让它大快朵颐，其它鸡们一看也都争先恐后地开抢了。此后，奶奶养的鸡们就眼巴巴地等着我们给它们带小鱼吃了。

到了秋天，秋雨连绵，河水暴涨，混浊的渭河水滚滚而下，河水也日渐冰凉，我们不敢再随意去河边玩了。但一到冬季，家乡的河水一结冰，这又成了我们的开心地。渭河水深，掉冰窟窿里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这时候小而浅的小南河便成了我们最开心的地方。尽管春天我们也来小南河岸茂密的槐树林里采摘香甜的槐花，夏天常偷偷到小南河岸堤上溜坡坡，裤子屁股上磨破挨家长打，但朋友们一叫还是不管不顾地跟着跑了。这些乐趣和冬天的小南河上滑冰的乐趣不能相提并论。

小南河的冰结厚实了，我们便急不可待地跑到那里去滑冰。没有冰车的，就单滑，助跑几步后停步，滑溜的冰顺势助我们自动滑行数米。滑行中身体轻飘如飞，风从耳畔轻轻吹过，像鸟儿滑翔的那种轻飘感，让人感觉飘飘欲仙，沉醉其中。人多时我们便几个人半蹲着，互相扯着后衣襟，连成一串，前拉后推，玩冰上开火车。拉跑中谁不小心掉链子了，后面的伙伴摔得前仰后翻。看着东倒西歪的狼狈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甚至有人笑得弯腰抹泪，却没一个喊疼叫苦的。哥哥们喜欢滑冰车，他们坐在自制的简易冰车上，双手将两根铁棍用力一撑，冰车滑动，手下撑的越快，冰车滑行越快。比赛滑冰是男孩子们享受力量、速度和技巧最过瘾的乐趣。有时偶尔不小心遇到冰层破裂，我们掉到冰窟窿里，鞋子裤子被淹湿，但再冰冷也挡不住我们滑冰的热情。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住了才往家跑，回到家，奶奶一看到我们的湿鞋湿裤子，一面大声呵斥责骂着，一面又急急忙忙帮我们脱了，拉开被子让我们赶紧爬到热炕上盖上被子暖身子，把湿裤子暖到热炕席上，把湿鞋烤到火炉边，然后又赶紧跑到厨房给我们弄热汤热饭去了。爷爷骂着说再敢到河里去滑冰就打断我们的小腿。可过两天，我们照样偷偷跑去了，尤其父亲让厂里的师傅给哥哥做了精巧漂亮的小冰车后，不在伙伴里炫耀威风一下，那哪成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离开家乡多年，每每看到他乡的山川河流，总会想起故乡的山故乡的河，它们承载了我们太多的记忆，也给予了我们童年太多的快乐。无论时光流去多少，故乡的欢乐河却永驻心头。

（图片源自网络，诚谢致敬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