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酒里自风流，晚唐诗人李群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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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张秀夫

图片：网络

音乐：月下





诗中酒里自风流

——晚唐诗人李群玉的故事

这是我在施蛰存《唐诗百话》里读到的史料。本文所叙内容大多引自这本书。

李群玉，唐代澧州人（今湖南澧县。澧，读音Lǐ）。是晚唐时期的重要诗人，和著名诗人杜牧同时代，且是好友。杜牧的绝句《夜泊秦淮》《清明》《山行》，几乎是妇孺皆知。李群玉的诗，虽然上继屈宋，并有陶谢之韵，登山临水，自有风格。却因为“酒里诗中三十年”，心甘淡泊，敝履荣名，他的名字也就很少有人记得。

《唐才子传》说他“清才旷逸，不乐仕进，专以吟咏自适。诗笔遒丽，文体丰妍。好吹笙，美翰墨，如王谢子弟，别有一种风流。”

在亲友的敦促之下他才赴京应进士试，落第后就再也不去谋求功名了。裴休到湖南任观察使的时候，厚礼聘请他佐理郡中事务，并力劝他入京求仕。裴休任宰相的时候，令李群玉呈诗三百篇，同时为他上表举荐。李群玉因而得授弘文馆校书郎。谁知他还是不乐意做官，任职不多长时间，就请假回家逍遥自在去了。



据研究者说，李群玉将当时的茶农、钓叟、药翁、歌妓、舞女、乐工、道士、炼师、窑工、隐者、方丈、员外及达官贵人一一揽入他的诗中，内容非常丰富。现在只看他的一首山水诗，一首送别诗。

第一首，《山中秋夕》

抱琴出南楼，

气爽浮云灭。

松风吹天箫，

竹路踏碎月。

后山鹤唳定，

前浦荷香发。

境寂良夜深，

了与人间别。

似有陶诗韵味。

第二首，《洞庭入澧江寄巴丘故人》





四月桑半枝，

吴蚕初弄丝。

江行好风日，

燕舞轻波时。

去事旋成梦，

来欢难预期。

唯凭东流水，

日夜寄相思。

大有太白遗风。

《唐才子传》对他的评价是：

其格调清越，而多登山临水、怀人送归之制。如“远客坐长夜，雨声孤寺秋”“请量东海水，看取浅深愁”等句，已曲尽羁旅坎壈（坎壈　kǎnlǎn　困顿、不得志）之情。壮心千里，于方寸不扰，亦大难矣！

最有意思的是，他对湘阴洞庭湖畔供奉大舜皇帝二位妃子娥皇、女英的黄陵庙情有独钟。

当年大舜巡游苍梧之南（湖南、广西交界一带），不幸染病驾崩。娥皇女英二位终日啼哭，泪溅湘竹，最后纵身投入洞庭湖，真情感天动地。李群玉每次经过黄陵庙，都要赋诗。《唐诗百话》中选了五首。可是这些赋黄陵的诗，有的却和二位湘妃毫不相干。请看：

黄陵庙前莎草春，

黄陵女儿茜裙新。

轻舟短棹唱歌去，

水远山长愁杀人。

这哪里是吟咏湘妃，分明是向往着那位身穿红裙、摇桨唱歌、水上远去的美丽姑娘。这里也许他是在抒发心底深处被压抑的某种秘密感情吧。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当他从弘文馆校书郎位置上请假回乡，再次路过黄陵庙的时候，又在庙里题诗一首，诗云：

小姑洲北浦云边，

二女明妆尚俨然。

野庙向江春寂寂，

古碑无字草芊芊。

风回日暮吹芳芷，

月落山深哭杜鹃。

犹似含颦望巡狩，

九嶷如黛隔湘川。

题诗后，当晚住在山下的旅馆里。夜半李群玉梦见两位女子飘然而至，自言是娥皇和女英，因为被他的好诗感动，前来致谢。两位女子对他说，两年之后，你将“游于汗漫”（汗漫即太空），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和你叙会了。李群闻言玉大喜，随即和她们互叙情好。然而不大一会儿，两位美人儿竞倏然不见了。

回到家里之后，李群玉常常把这个梦讲给朋友们听。两年之后，他果然患病身亡，应神女邀约，到汗漫遨游去了。真真奇也。回头再看李群玉早先写的《题二妃庙》：

黄陵庙前春已空，

子规啼血滴松风。

不知精爽归何处，

疑是行云秋色中。

诗的最后一句是说，疑心和仙女们在秋空中行云行雨（即性爱的隐语）。诗中似乎已经透露了他以后将追随神女乘风归去的消息。真所谓精诚所至、仙子心仪了。

唐末周朴《吊李群玉》诗赞道：

群玉诗名冠李唐，

投书换得校书郎。

吟魂醉魄归何处，

空有幽兰隔岸香。

这是他风流行状的真实写照。

诗人段成式亦有《哭李群玉》诗：

诗里酒中三十年，

纵横唐突世喧喧。

明时不作弥衡死，

傲尽公卿归九泉。

（注：弥衡被黄祖所杀）

李群玉享年仅有五十几岁，无子女牵挂，无名利羁绊，一身轻松。他虽然写诗飘逸清秀，却品行端正严谨，无放诞行径。发乎情，止乎礼，诗酒风流，实至名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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