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深处的足迹（三十二）

东山闲人

美篇号：9171762美篇名：东山闲人 夜半枪声 桑伟强一见是指导员，脸上马上堆着谄笑，“指导员，我，我今天去景洪师部办病退手续。” 指导员把脸一沉，“办病退？你还想办病退？好你个桑伟强，居然装神弄鬼来欺骗组织，还想病退？你在做梦嘎！” 桑伟强心里一惊，“指导员他怎么会知道？”转念一想，“难道是昨天晚上喝酒时，胡言乱语说漏嘴了？” 想到这里，桑伟强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悔，后心一阵阵发凉，他赶紧走上前去，“指导员，我是真的生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请你千万相信我，等我去景洪办好病退，回来一定重重谢你。” 可桑伟强怎么也没想到，平日和他关系很不错的指导员，此刻竟一改常态，严厉地训斥道：“桑伟强，你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这次，你什么都不要想，只有现在跟我去连部，交代你为搞病退是如何装疯卖傻的？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桑伟强有点发愣，一天没见，指导员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他如此地凶神恶煞。他四周看了看，还没到出工时候，连队操场上也没什么人，心里暗暗盘算，“是现在跟指导员去连部，想办法说服他？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景洪把病退手续办了再说？”他在犹豫。 谁知，指导员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桑伟强，我告诉你，今天，你别想耍什么花招，你就是跑到景洪也办不了病退，我早已和师部通过电话，现在，你只有老老实实去连部把问题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随即大喊一声：“朱排长！” “到！” 随着话音，猪排和一位战士站到了桑伟强的左右，“走，桑伟强！”猪排像疯狗一样对着桑伟强吼道。此时的桑伟强，一下子像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他怨恨地看了猪排一眼，无奈地跟着猪排两人走向连部。 这一切，正好被不远处的张云朝看在眼里，指导员和猪排的举动，引起了张云朝的好奇，他正想过去探个究竟，突然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云朝，别冲动！” 　　张云朝回头一看，原来是龙梅，没好气地说：“龙副连长，我又不是要去救桑伟强，你拦我干什么？” “云朝，你有所不知，指导员和猪排原来与桑伟强关系很好，今天他们这样对桑伟强，说明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再说桑伟强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必要为这种人操心。” 听了龙梅的一番话，张云朝停下了脚步，“言之有理。” 几天后的晚汇报会上，指导员宣讲了一通国际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之后，话锋一转，厉声喝到：“把欺骗组织，装疯卖傻的桑伟强押上来！”随着喊声，但见猪排两人气势汹汹地把捆绑着的桑伟强押了上去。 “同志们呐，大家看看，就是这个桑伟强，平时干活吊儿郎当，为了病退回上海，竟然装病，更为可恨的是，他居然装起了神经病，搞的我们整个连队鸡犬不宁，为了给他治病，浪费了我们大量的人力物力，直到最后还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是为了病退回上海才装神经病，大家说，像这样的人要不要严肃处理？” 指导员话音刚落，猪排一伙人立即大喊起来，“桑伟强装病欺骗组织，罪该万死，一定要严肃处理，桑伟强，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一阵风雷激荡之后，桑伟强战战兢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低头开始交代他为了病退装精神病的罪行…… 台下坐着的知青一脸愤怒，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场闹剧，张云朝有点愤愤不平，“太欺负人了，桑伟强生病大家都看到，是我们送他去的团部医院，在医院里也是我们看守的他，医生给他检查治疗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一些，他从医院逃去橡胶林，还是我们去把他抓回来的。” 想到这儿，张云朝站了起来，走到猪排跟前，“朱排长，我觉得桑伟强不像是在装病，应该是真的有病，不然，团部医院怎么会确诊他是患精神病呢？还给他开了病情证明，还有团部，那么多的审批关卡，最后不也是在他的病退手续上盖了大印吗？”说罢，张云朝转过身来，冲着指导员，“指导员，我们都看到桑伟强生病的状况，你说桑伟强装病欺骗组织，有什么证据？” 正在低头交代罪行的桑伟强，向张云朝投来感激的目光。 “张云朝，你想干什么？我说桑伟强装病是有人揭发的，而且装病这两个字是桑伟强亲口说的。” “那就请那位揭发的人站出来，当场说给我们听。” “对不起，我有保护揭发人的权利。张云朝，你不要胡搅蛮缠，小心我连你一起处理。”指导员发出了威胁，说实话，指导员对这位知青刺头是恨之入骨，一直想找机会收拾张云朝，可心里又非常忌惮，张云朝在知青中的威望不言而喻，甚至还影响到不少老工人，此刻，他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蔑视，不由得恼羞成怒。 “我等着！”张云朝毫不示弱。 连长江旦一看阵势不对，上前便将张云朝轰下台去，“张云朝，这是连部开大会，你捣什么乱，赶快下去。” 龙梅一见，赶紧上去拉着张云朝，一起走下台来。 　　不久，桑伟强的处理决定公布：记大过一次。 病退泡了汤，受了处分的桑伟强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曾经发生过的一幕一幕重新上演。经过那回批斗会，这次关心他发病的人似乎不多，甚至还有人指指点点地嘲笑他，“桑伟强又装神弄鬼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桑伟强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疯疯癫癫的他突然对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时从武装排战士手中拿过七九步枪，煞有其事地比划、瞄准，嘴里还“趴、趴……”地发出声响。 可他的这些反常举动，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也没有引起连部的重视，也许人们认为他又是在假装精神病。 一天的晚汇报，指导员正在台上口若悬河地宣讲大好形势，突然，一声枪响划过天空，指导员敏捷地一闪身，只见黑暗中有个人影慌张地窜向飞机草灌木丛，“朱排长，赶快抓人！”指导员大声命令道。 “是！一班，跟我来。”猪排立刻带上一班人，沿着黑影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枪声一响，整个会场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那个黑影什么时候窜回来，再给谁来上一枪，任凭指导员，连长江旦怎么叫唤，众人撒腿就往寝室里跑，不一会，操场上仅剩寥寥数人，只听得指导员在乱吼，“马上派人严查，到底是谁开的枪！” 其实不用查，大家也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除了犯精神病的桑伟强，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拿抢杀人。 第二天清晨，全连集合，指导员厉声说道：“现已查明，桑伟强偷枪杀人，证据确凿，已畏罪潜逃。现在我命令，全连展开大搜捕，三人一组，去桑伟强经常出没的地方搜查，桑伟强手里有枪，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云朝、林建国、周进三人一组，张云朝背着一支枪，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连队。 “云朝，西双版纳这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桑伟强？”周进气呼呼地说。 “干嘛要去找？桑伟强也不知怎么得罪了指导员，被弄到这种地步，够惨的，这次可能要被逼成真精神病了，否则怎么敢去偷枪，那天晚上的一枪，分明就是冲着指导员去的，只可惜枪法太臭。” “那我们怎么办？”林建国开口道。 “我们就去那些橡胶林里转转，不要兜的太远，收工时间一到，我们立马打道回府。”说着，张云朝朝黑心树林旁的一片橡胶林地走去。 不一会，龙梅和文丽过来找他们，“云朝，我们还是跟着你心里踏实，” “龙副连长，你的胆子一向比穆桂英还大，今天怎么成了林妹妹？”周进知道她是特意来找张云朝，便乘机调侃起来。 龙梅睁圆了一双妖艳的桃花眼，“怎么，不欢迎？周进，我们又不是来找你，你跳什么跳？要不要我打个电话，把你那位小四川请来教训教训你？” “那就有劳龙副连长了，本人感激不尽。”周进装腔作势，摆出一副滑稽相。 “你想得美！”龙梅干脆不理周进，径直朝张云朝走去。 几个人走到一条防牛沟旁的飞机草灌木前，茂密的飞机草长得铺天盖地，乌压压的一大片，飞机草丛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忽然，林建国好像听到飞机草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一听，声音却没了，他急忙向张云朝使了个眼色，张云朝会意，走近飞机草丛，大声说道：“这个地方还能藏人？我看不太可能，谁要是躲在这里，那不是自己找死，一搜就会被搜出来，我们还是去别处去搜吧。” 　　林建国不解，还想往飞机草丛里看，张云朝赶紧拉住他，“走了，走了。” 进了橡胶林，林建国问道：“云朝，我觉得桑伟强很可能就躲在飞机草丛里，我们干嘛不去抓他，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抓什么抓，大家都是上海人，来西双版纳不易，能帮就帮一把，走吧。” “云朝说的对，大家都是上海人，桑伟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够可怜的，我们还是走吧。”文丽接口道。 林建国不再言语。几个人在橡胶林里转悠半天，没发现任何情况，中午回连队吃饭，下午继续转悠，直到收工。 晚汇报时，指导员甚是愤怒，再三强调，一定要将偷枪杀人的桑伟强抓获，绳之以法，明天全连继续搜查。 第二天，张云朝他们几个继续在附近转悠，谁知没多久，连队的大喇叭就兴奋地宣布：桑伟强被抓住了，请在外搜查的同志速回连队。 张云朝他们回到连队，只见浑身污垢的桑伟强被五花大绑在操场上，猪排等人趾高气昂地荷枪肃立在一旁。 不一会，景洪公安局来了一辆警车，跳下几位公安，将桑伟强反铐着押上车，警车呼啸着驶往景洪公安局。 至此，一场闹剧，一场因病退而引发的偷枪杀人案顺利告破。 张云朝等人在寝室里一阵唏嘘，文丽悲天悯人地说：“这桑伟强也怪可怜的，病退没搞成，最后落了个这样下场。”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病退，有背景，有关系的人早回城了，没关系，没后台的只能留在这里，也不知哪天是个头。”周进似乎也有点伤感。 张云朝、林建国和龙梅没吭声，寝室里气氛有点沉闷。 忽然，连部传来一声叫喊：“林建国，电话。” 林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去。 　　不一会，只见林建国满脸喜气地冲进寝室，大吼：“依娜生了？” “什么生了？你这么高兴。”文丽接口道。 “是依娜生了。”林建国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生了个儿子。” “依娜生了？！”这下，整个寝室沸腾起来，“林建国，这下你当爸爸了，恭喜恭喜。”大家异口同声地祝福林建国。 “快，去把李忠孝叫来，我们一起去曼坎湾，依娜她们在等我们去庆祝呢。”林建国笑得合不拢嘴。 　　照片来自AI，谨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