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期 琼岛夜话 寻觅凤凰

散淡闲人 赵雪松

104期 琼岛夜话 寻觅凤凰

--- 散淡闲人 凤凰，雄为凤，雌为凰 凤凰古城广场 凤凰于飞 雕塑 沱江两岸 一江春水

　　天开图画，人出凤凰。

来湘西凤凰古城，不止是要一睹那佳期如梦，柔情似水的四围山色，一江春水，更为那，久已念兹在兹的一双凤凰。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如果唐初四杰的王勃，知道身后凤凰古城那些年发生的那些事，他那妙笔生花的神笔，写出不知要比滕王阁序好多少倍的锦绣华章。

凤凰古城因背依的青山酷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而得名。

朱镕基题 凤凰城 牌坊 凤凰标识 满城皆是 凤凰 古城门

　　凤凰古城山川秀美，据懂风水大家说，这里本来是要出皇帝的。

元末明初，一位堪舆大家从云贵高原追索一支龙脉来到了凤凰。登高远眺，云蒸雾绕之间，气势非凡的南华山托着与之一脉相连的奇峰扎进了沱江，犹如“蛟龙吸水”。这风水先生大喜过望，便认定这就是他跋山涉水要找的龙脉的“龙头”，就跑到南京向皇帝朱元璋告密邀功。说凤凰这个地方躲在武陵山中，总有一天会有人出来和大明王朝争夺天下。

朱元璋听后他御笔一勾，下旨让沱江改道，“斩断”了南华山与奇峰的连接，“巨龙”从此身首异处。凤凰的风水遭到彻底破坏，这个传说至今还在流传。

古城门 背靠 南华山 凤凰城 名胜景点图 沱江岸边 沱江上飞阁凌空 沱江情怀 一桥飞跨沱江 沱江情怀 沱江情怀 沱江情怀 沱江情怀 沱江情怀 沱江情怀

　　虽然说皇帝没有出来过，百余年来凤凰地域却涌现出一大批历史风云人物，还出了一位土皇帝---湘西王。

据不完全统计，晚清时期在曾、左、胡、彭所领带的湘军部队中，凤凰籍总兵衔以上的将军有八十多位。从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至清光绪元年（1875年）短短的36年间这里就涌现出提督20人，总兵21人，副将43人，参将31人，游击73人等三品以上军官。

民国时，凤凰出中将7人、少将27人。 凤凰的民国第一任民选内阁总理、政治家、慈善家、教育家熊希龄，著名作家、历史学家、文学巨匠沈从文，著名画家黄永玉 使凤凰不仅闻名全国，而且蜚声世界。

百年竿军 展览馆　　沈从文题联 天开图画 人出凤凰 无湘不成军 无竿不成湘 陈渠珍治军展 内展 抗日 竿军出征 国家不亡 战后 家家挂幡 户户招魂 民国首任总理 凤凰人 熊希龄 熊希龄故居 熊希龄故居 熊希龄故居 熊希龄故居 熊希龄 家庭照 凤凰人 大文豪 沈从文 沈从文 黄永玉就读 文昌阁小学 晚年沈从文回母校 沈从文故居 沈从文故居 沈从文故居 凤凰沈从文墓前 黄永玉题碑；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

　　凤凰，雄为凤，雌为凰。“凤皇于飞，翙翙其羽”，100多年前，生于斯，归于斯的一代枭雄这只风，后来的湘西王陈渠珍，曾经与藏女西原这只凰，雪域高原生死绝恋，感天动地，叫人读之动魄，闻之落泪的一双凤凰，更是不知让多少人，几代人无限唏嘘，魂牵梦绕，不能自己。

陈渠珍，号玉鍪(读牟音，武士头盔)，1882年9月22日生于 凤凰镇竿城。原来在家族中的名字叫陈开琼，七岁入私塾读书，后在本县学馆 芷江明山书院就学，16岁入沅水校经堂读书。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前世乃是女娲炼石补天没用的一块石头被丢弃在大荒山中青埂峰下，曰"补天遗"。少年陈渠珍其心高气傲，抱负不凡，便改名“渠珍”以喻珍宝空遗沟渠无有伯乐发现，与贾宝玉顽石同工异曲，何其相似。又因古书上有“古者有鍪而绻领，以王天下者矣”，故又自号“玉鍪”。

湘西王 陈渠珍像 陈渠珍著 艽野尘梦 西藏林芝 尼洋河畔 陈渠珍与西原塑像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陈渠珍毕业于湖南武备学堂并加入同盟会。年仅24岁的陈渠珍分配在新军第四十九标任队官，

1907年经湖北巡抚张学簪介绍，偕同乡学友林修梅(林伯渠的堂兄)投奔川边大臣赵尔丰，任新军六十五标队官。

宣统元年（1909年）英军入侵西藏，达赖十三世向清廷求援，复又恐清军入藏，使西藏被“改土归流”又令藏军阻截。 陈渠珍被任命为援藏军一标三营督队官，进藏参加了工布江达、波密等地战役。

入藏进军时一次陈渠珍请缨外出侦察活动中，受伤被藏军捕获，以其智勇赢得藏人钦佩，送归清营。
陈渠珍驻守工布江达(今林芝地区)，偶遇藏族姑娘西原，由此生出一段感天动地的凄美爱情故事。

　　我与该传奇也是有缘，因久有踏入青藏之梦，尚需寻找材料做些功课，在网上觅到一本奇书，是陈渠珍所著的“艽野尘梦”，该书半白半文，记录了其当年领兵入藏，所见的西藏人文历史，山川形胜，风土人情，宗教典故。

特别是，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住藏清军溃乱，为保活命陈渠珍与新婚妻子西原率湘黔籍官兵115名，取道羌塘，翻越唐古拉山入羌塘无人区，经青海返回内地，却因向导误领，走入歧途，迷困荒漠，断粮挨饿，同伴相食，茹毛饮血，书中特别记录藏女西原，多次以命相搏，保护夫君陈渠珍的奇绝场景，常人未闻，读来落泪，终于绝地辗转七个多月，直至民国元年（1912年6月），历尽艰苦卓绝，九死一生，方到达西宁，全队仅七人生还。藏女西原追随陈渠珍走出大沙漠，却不幸染疾天花病卒西安。

“艽野尘梦”读之不忍释手，几乎一次读完。读后掩卷冥思，心底油然流淌出南宋词人辛弃疾《水龙吟》中；“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艽野，语出《诗经·小雅·小明》里的“我征徂西，至于艽野”(徂；读厨音。通殂、死意。艽：读音二。读浇音jiao，是一种名贵草药，秦艽。其二读球音qiu)
艽野(Qiu ye)意为“远方的荒原”。在本书《艽野尘梦》，指的是遥远西藏北部的羌塘荒野，即可可西里无人区。

西藏林芝 鲁朗小镇上的陈渠珍与西原塑像

冰敲马蹄铃声细，

雪压枪头剑气寒。(陈渠珍.艽野尘梦)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白居易.梦微之)

一段西藏绝恋，一场奇人传奇，不该隐入尘梦。尽管这个时代物欲横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请相信，人间总有真情真爱，那是刻骨铭心的，终生牵挂，亘古不易。

现摘录几段《艽野尘梦》书中场景，与朋友们分享；

场景一；

一次，陈渠珍受邀到藏军营官彭措家做客， 见几个女孩在草原上进行骑马拔干表演。

“其中一女子，年约十五六，貌虽中姿，而矫健敏捷，连拔五竿”，陈对她的马上技能赞不绝口。彭错笑呵呵地说：“这是我的侄女西原。如果陈长官有意，就把她许配给你，如何？”

在场宾客哄堂大笑，陈渠珍以为是句玩笑话，就附和着众人的笑声随口应了一声。本是一句戏言，不料次日彭措真的把西原送到他的住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婚后本应欢度蜜月，卿卿我我，可是在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婚后第二天，陈渠珍就收到了波密叛乱的命令，于是带着西原一起奔赴深山老林开展平叛，西原也帮他跨过了一道道鬼门关。

有一次，一队敌人绕到陈渠珍的后方偷袭，幸好被西原看到，急忙喊他，陈渠珍才转身回枪击毙数人，捡回一条命。

后来他们两面受敌，准备退到河边，但河岸高达三米，西原抢先一步跳下，伸出双臂将随之而下的陈渠珍接住，再次美女救英雄。一时弹雨如疾风扫过，而陈渠珍身后没来得及跳下的士兵，接连死伤一片。几十年后，陈渠珍回忆此事，仍然心有余悸说：“若无西原，余恐性命不保。”

陈渠珍与西原 想象画 陈渠珍与西原策马在出征路上 艽野尘梦书中插页画

　　场景二；

1911年辛亥革命时，藏地亦有同盟会起事 搅得漩涡四起。陈渠珍只能率部众百二十人临渊抽身、冒死遁走。他们要走的是九死一生的羌塘荒原，那里平均海拔近5000米，比拉萨海拔高出近2000米，是世界屋脊的屋脊。一个羌塘的大小，相当于两个浙江，秋冬时节，那里是最耐磨的游牧者们也不敢轻易涉足的茫茫荒野。

由于向导误行，一路上极尽苦寒，断粮长达七个月。部众接二连三饥寒暴毙，几乎每天都有人永远地仰倒在雪原上，赤面朝天，连一席裹尸的草席都没有。人在绝境，人性复杂。或以我命换君命，感天动地；或杀恩人以自救，丧尽天良。狼吃人不为怪，人吃人也在东归途中却发生了。

… 断食已两日矣，饥甚，所储干肉，仅余一小块，啖其半，分西原食之。西原坚不肯食，强之再，则泣曰:“我能耐饥，可数日不食，君不可一日不食。且万里从君，可无我，不可无君。君而殍，我安所逃死耶？”余亦泣下。“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三国时曹操手下大将曹洪舍命救曹操之壮语)之语，不图于蛮族女子中再见之……

… 痛哉！士兵亦饥火中烧，惫不能行，复商休息一日。次日午，闻士兵喧哗声，余往观之。则士兵杨某，昨晚死于道旁。今日，众饥不可耐，乃寻其遗骸食之。殆昨晚已为狼吞噬几尽，仅余两手一足，众取回燔(读翻音，焚烧)之，因争食，詈(读li互骂语)骂也。余闻而泣下，婉劝不止， ……。

… 忽谢海舞汹汹至，挟其枪杀严少武之余威，密谓余曰:“我等行囊仅藏币六百余元。纵达西宁，而乡关万里，旅行何资？喇嘛携资甚富，不如劫而杀之，留其一仆为向导。行则资其骆驼，归则资斧无忧，公以为然乎？”余闻谢言，如晴空霹雳，气结不能语。（残军路遇七喇嘛，喇嘛慷慨出食物相救，出毡幕为军队避寒。后被谢海舞等人射杀一人，伤二人，其余四人逃走，残军从此又无向导糌巴，更为艰难。）

… 然详询受伤之人，皆昨夜主张最烈之人，天眼恢恢，真疏而不漏矣。是日无粮，乃杀西原所乘骆驼为食。余肉堆积山沟，入夜又为群狼曳去。

一次早上，陈渠珍和西原睡觉起来晚了，让其他人先走。后来和其他人都失散了，到了晚上，他两个独自在一沟里宿下，竟然被一群野狼包围。他们同坐地上，盖上薄被，西原握着枪，陈渠珍持短刀，准备与狼进行近身搏杀。幸运的是狼并未攻击他们。

… 但闻伤兵终夜呻吟叫苦，又闻呼救声甚急，众皆颓卧不起。次晨起视，则伤兵二人，夜为狼噬，仅余残骸而已。计自江达出发，行共一百一十五人，今生存者七人而已。

他们在藏北高原羌塘无人烟之地整整走了七个月，223天，从江达出发时的一百一十五人，二百四十头牛马，到最后仅剩七人活着到达甘肃。死亡率达94％。

　　断食已两日矣，饥甚，所储干肉，仅余一小块，啖其半，分西原食之。西原坚不肯食，强之再，则泣曰:“我能耐饥，可数日不食，君不可一日不食。且万里从君，可无我，不可无君。君而殍，我安所逃死耶？”余亦泣下。 艽野尘梦书中插页画 士兵杨某，昨晚死于道旁。今日，众饥不可耐，乃寻其遗骸食之。殆昨晚已为狼吞噬几尽，仅余两手一足，众取回燔(读翻音，焚烧)之，因争食， 艽野尘梦书中插页画

　　场景三；

天花疾病曾肆虐一时，染之必亡。顺治帝，六世班禅等皆死于天花。藏女西原亦罹难于此。
在回归途中陈渠珍几欲倒地不起，西原持枪护卫左右，艰苦的历程走了七个多月后，身体早已掏空，曾经明艳如花的西原，也已形容憔悴不复昨日了。
陈渠珍与西原两人 在西安借居于他人旧宅，等待老家汇款，以便南归。拮据不已的两人相依为命，寸步不离，他们变卖了随身所携的一切贵重物品，依然难以为计。

西原将母亲临行前所赠的珊瑚山拿出变卖。因为珊瑚已在漫长的逃亡途中压碎， 只换回十二两银子。
一天西原 满脸绯红，头痛难忍，其实西原是感染了天花。西原跟陈渠珍说自己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用勺子给自己喂糖水，以西藏的风俗，梦见这一情景，即意味着死期不远。
西原言毕已泣不成声，哽咽而言：“西原万里从君，一直行影相随，不想竟然病入膏肓，不得不与君中道而别。然而君若有幸能够得到帮助，脱离此地，我死亦瞑目了。 愿君南归途中，一路珍重，西原已不能随行了。” 西原语音一落，长吁一声，溘然而逝。
陈渠珍抚尸痛哭，几乎气绝。他清醒过来之后，检点行囊，一共只剩一千五百文钱，连给西原殓葬都不够，多亏乡人董禹麓帮助筹借装殓西原，下葬于西安城外的雁塔寺旁。
陈渠珍想起西原追随自己的种种艰难，抚棺大哭。回到居处，已不见西原身影，只觉满室清冷，帏帘飘飞，恍然如历隔世，又不禁仰天长哭，泪尽声嘶，大呼：天胡不吊，厄我至此！这位拚杀沙场，沥血厮杀的斗士此刻也，后来陈渠珍著艽野尘梦“述至此，肝肠寸断矣。余书亦从此辍笔矣”。《艽野尘梦》也就到此嘎然而止了。

晚上，他两个独自在一沟里宿下，竟然被一群野狼包围。他们同坐地上，盖上薄被，西原握着枪，陈渠珍持短刀，准备与狼进行近身搏杀 艽野尘梦书中插页画 　　西原长吁一声，溘然而逝陈渠珍抚尸痛哭，几乎气绝。

艽野尘梦书中插页画

　　湘西凤凰古城一代，古称五溪蛮，是历代统治者防止西部苗民生衅的前哨阵地。东汉的马革裹尸伏波将军马援，及清代威震西藏的福康安均命丧于此，这里就是 《乌龙山剿匪记》故事发源地。

这里民风彪悍习武斗狠。有一支由同乡原籍世代习武的族裔组织的职业兵团，那就是出自湘西，苗汉居地古城凤凰的“竿军”。无湘不成军，无竿不成湘。

辗转回到家乡的陈渠珍，几欲遁入空门。
1918年护法战争兴起，湘西镇守使田应诏组织以竿军为主要成分的护法军第一路军，请陈渠珍为参谋长兼第一梯团长，旋又代理第一路军司令。

民国9年（1920年）陈渠珍接过了田应诏原任的湘西护国联军第一军军长大权。次年（1921年）又兼任湘西巡防军统领，移驻保靖。他提出“保境息民”的口号，整军经武，剿抚兼施，统一湘西，在老家关起门来建设湘西独立王国。

各行业的迅速发展，使湘西一度出现辛亥以后最好的局面。 有人比喻陈是“湘西土酋长”，陈渠珍便也以“湘西王”自居。

陈渠珍的“湘西自治”兴办的各种教育、民生、经济等事业，是湘西历史走向近代的重要一页。

贺龙元帅，当年曾是其委任的湘西巡防军第2支队司令。南昌起义失败后，贺龙回到湘西重新组建红二、六方面军，陈渠珍亦曾暗中送枪、子弹、银元。

这个湘西王可敢不理睬孙中山的委任状，当面让蒋委员长没有面子。几次下野几次东山再起。

陈渠珍统治湘西三十年，开工厂，办学校，造枪炮，发钞票，湘西二十余县尽归其属。

湘西王时的陈渠珍 老年的陈渠珍 西原家乡西藏林芝女孩 西原塑像的模特者

　　到了1949年8月，解放军攻占湘北各地，国民党的程潜、陈明仁起义投诚，宣布湖南和平解放。在新的形势逼迫下， 陈渠珍审时度势，同意与共产党进行和平解放及行政移交。陈渠珍率十万地方军队放下了武器，接受了改编，完成使命。

1950年6月，陈渠珍去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被增补为全国政协委员，又由民革中央主席李济深介绍加入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任民革中央委员。会议期间还受到毛泽东宴请。

席间，周恩来向毛泽东介绍陈渠珍说，这就是湖南湘西的陈渠珍先生。毛泽东握着他的手说，久闻！久闻！并在会议结束后专门召见陈渠珍，向他赠送了榨油机、抽水机等几十件农具，鼓励他为开发建设湘西继续努力。

他的旧部贺龙也去饭店看望老上司，多年过去，乾坤颠倒，陈渠珍见到贺龙时一改心高气傲常态，拉着贺龙的手直呼“云卿云卿”，一时激动得声音颤抖，不知所云。

贺龙说，我参加革命后，就一直干下去，从不回头。又说，我几次劝你出来，你就是舍不得丢掉你的坛坛罐罐，如果你当时能够出来，不知湘西要出多少干部。

陈渠珍说，我就是没有你那份胆量和气魄，湘西，我生于斯，长于斯，好象我的老母亲一样，我舍不得离开她。也怕别人把湘西搞乱，使父老姊妹遭受罪难。有几次，我也想派些人来跟你干，总因为内部意见不一，没有实现，其中甘苦，一言难尽。

当时解放军正筹划进藏，期间贺龙与刘伯承还专门来向陈渠珍询问有关西藏的事，临走时贺龙、刘伯承还向他要了《艽野尘梦》。后印发进军西藏全军官兵。

陈渠珍在北京出席全国政协会与国家领导人大合影 毛主席颁发给陈渠珍的任命书

　　湘西剿匪期间，有人电报中央，建议就此处决掉陈渠珍一了百了，岂料毛泽东把陈渠珍看作个非凡人物，他在1951年1月8日回复中南局并湖南省委的请示电报时亲自批注：“对他（陈渠珍）的处理应取慎重态度，不要轻率处理致使我们陷入被动”。

一道御批挽救了陈渠珍性命，直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陈渠珍的第八子陈晏生还著文感谢“伟大领袖毛主席救我父亲一命的大恩大德”！

1952年2月8日，喉癌让陈渠珍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病故于长沙麻园岭“寥天一庐”他的寓所里，终年七十一岁。安葬于长沙。

临终前对着病榻旁守护他的妻儿，已经说不出话的陈渠珍示意拿来纸笔，用颤抖的手写下了：“审视度势 如雄守雌”八个字，这位湘西王，三朝元老总结了一生的信念与感悟。

陈渠珍去世时两袖清风，一贫如洗，连家里用的家具都是向旧部下借来的。
陈离世后，妻子带着两个小儿子靠帮人洗衣服，选猪毛，锤石头来维持生活。

行文至此，陈渠珍、藏女西原这双凤凰的轶事尚需赘上几句。陈渠珍后来发迹坐上了湘西王，便于1921年冬委托他在西安蒙难时的恩人董禹麓护送西原遗骸迁回凤凰古城。

陈渠珍为西原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凤凰人们自发前来为西原送行，墓地聚集一万多人。墓前竖有陈渠珍亲书《亡姬西原墓志铭》石碑，碑上有陈渠珍亲撰的碑文：

…“呜呼！西原茹万苦百艰，敢犯壮夫健男窘步撠肘之奇险，从容以护予者，而予曾不获携归家园，同享一日安宁，予述至此，予肝肠寸断矣。复何言哉！复何言哉！穷途无力扶归，权厝于长安城外雁塔寺……今吾西原闷然娱宁于幽宫。虽可悲亦可喜。”(艽野尘梦书中载有全文)

1958年，西原墓被毁，墓碑掩埋在一口水井下面。

陈渠珍撰写 西原墓志铭 贺龙元帅 艽野尘梦 贺龙元帅 曾是陈渠珍部下

　　为传宗接代，四十岁后“湘西王”陈渠珍多次纳妾。育有八个孩子，但终其一生，他把最浓烈的爱，全部用来怀念救过他的命，19岁就香消玉殒，却在他心中鲜活了一生，叫西原的藏族女子。

55岁时，陈渠珍写了一本《艽野尘梦》的书，用来怀念他和西原的爱情。写到西原在西安去世的那个夜晚，便戛然而止，他说：“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余书亦从此辍笔矣。”

此时，距离西原去世已经过去了整整26年。他总是将西原挂在嘴边。陈渠珍的女儿陈元吉回忆说：

“先父对西原的爱恋刻骨镂心。几十年后，他将我们姐妹的名字中嵌上元字。我大姐叫元芳，二姐元芬，三姐元青，我叫元吉，五妹元景。”(“元”字通“原”，) 在5个女儿的名字中，都镌刻着陈渠珍对西原的怀念。生活中，陈渠珍还让子女尊称西原为“西原妈妈”。如果有谁提到西原而没有加上“妈妈”，他马上就会沉下脸来，面露不快。

陈渠珍女儿深情 亲吻西原妈妈

　　陈渠珍是凤凰人，死后却遗骨长沙。其后人久盼魂归故里。2012年终归得偿，其渊源还是陈渠珍生前种下善因得果。同是凤凰人，蜚声海内的沈从文，黄永玉得续前缘。

沈从文这位与鲁迅齐名的大文豪，自己曾说过，1922年前的沈从文是流氓、土匪、痞子，甚至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两脚站立没有羽毛的动物。他不读书、看杀人、到野外撒野、打架、弄别人的船，父母根本就管不住他。

1917年9月家人无可奈何之举将他送去当兵。被陈渠珍留在身边作书记，领中士军衔。沈从文必须经常替陈渠珍翻检抄录古籍，他的中国传统艺术根子，就是在这时扎下的。1935年， 沈从文向陈渠珍提出离队北上求学陈渠珍不但表示支持，还答应为此提供资助。以致“沈从文的脚步，一直牵着陈渠珍的影子”。

黄永玉的祖父和沈从文的母亲是兄妹，所以，黄永玉称沈从文为表叔，黄永玉年幼时是陈渠珍送他到苗寨的画庄里学的。他们两家经常往来，陈渠珍对幼小的黄永玉十分关爱。黄在凤凰学画后，辗转去了厦门、香港发展，1950年回到湘西。

一次黄老回凤凰，得知陈渠珍儿女后裔们期盼其魂归故土的心愿，当即出面多方沟通，在黄老的提议下，凤凰县主要领导表示赞同安排。香港启盛集团总经理吴启雄先生也表示积极支持慷慨解囊。

2009年的10月23日，87岁的黄老与吴启雄亲自登临南华山，为陈公选择墓地，在实地考察了几处备选地后，黄老拟定其中一处，当即确定下来。黄老又出资并设计墓地形式，和塑造藏女西原铜像，撰写碑文。

2012年7月5日，湘西古城凤凰南华山，万木肃立，松涛低迴，一代英雄“湘西王”陈渠珍的骨灰迁葬仪式，在这里隆重举行。著名画家黄永玉老先生出席仪式，并发言深情追忆与陈渠珍交往的经过。

陈渠珍魂归故里灵堂 陈渠珍最小儿子 陈晏生 捧着父亲遗像登上南华山墓园

　　我们这次来凤凰是旅游，也更是想亲临陈渠珍西原墓前，献上一束山花，经多方询问，求教乡老，终于打车来到南华山脚下。

陈渠珍墓地座落在南华山半山腰，山路陡峭难攀，倾斜度接近45度，山林静谧，万木苍翠，森冷无人，石梯湿露，苔痕滑移。老伴更是一位性情中非等闲人，毫无气馁怨言，我们相扶相牵，互相鼓劲，走走停停，虽似蜗牛跬步，也终于来到墓前。

走进凤凰陈渠珍新的墓园，迎面是一个牌坊，上刻“凤凰陈公渠珍之墓”几个大字，这是著名文艺理论家、书法家黄永玉的故友，黄苗子先生题写的，也是老先生绝笔。黄苗子曾经陪伴沈从文和黄永玉到过凤凰，对凤凰有着很深的感情。

陈公新墓后枕南华山主脉，前俯凤凰古城，一条沱江从左至右绕城而过。站在墓地，可以一览凤凰古城的风貌，特别是可以看到陈渠珍当年的公馆“寥天一庐”。真乃卧一方瑞土，观一城山色，壮一方声威，可谓得天独厚。

陈公墓占地约100余平方米，由通道、墓碑雕塑和墓志铭组成。其下面是一条长约50米、宽近2米的通道，直通墓地。墓园后面是一面屏风似的墙，长约10米，呈弧形，上刻黄永玉先生亲笔撰写的《寥天一庐祭》碑文，代墓志铭。正前为墓莹和雕塑。

南华山 山路崎岖难攀 南华山 山路湿险苔滑 陈渠珍墓园正门 黄苗子题 凤凰陈公渠珍之墓 墓道 墓园全景 后面是半圆型 墓志铭 黄永玉撰书 藏女西原青铜雕像 低抚依偎在陈渠珍墓莹上

　　碑文华美却朴实，吾手抄如下，不舍遗珠，奉献君前；

廖天一庐 祭

这里安眠的是湘西凤凰百姓难忘的陈渠珍先生。
先生是卓越的文学家、政治家、军事家。

20世纪初，国内军阀混战时期，由于先生的精心维护，未受骚扰，湘西百姓得以享受30余年安宁太平日子。

抗日战争初期，在民族大义激发下，上万湘西优秀子弟浴血献身嘉善战役，不朽的英灵都是先生几十年一手培养的骨肉勇士。

抗战晚期直到胜利，民生凋敝，国步艰难之际，先生满身风雨受命回归湘西，重新协助梳理山河，抚慰伤痛，百姓生活得以喘息回旋，费尽了先生移山心力。
先生治军仁，为政宽，工作务实，教子有方，生活简朴，博学渊雅，见解宏阔，无愧人称山水精英。

先生青年时代远戍西藏。参加驱逐英帝的战斗，立功累累，期间结识藏女西原，二人深情度过无数生死经历。

我们塑造西原的铜像挨在先生身旁，陪伴先生俯览日新月异的故乡。

祝愿世人的爱情地久天长。

辛卯春 同乡后学子弟 黄永玉 敬誌并书。

前面中心位置是四方墓茔，墓茔上右侧就是那一尊藏女西原青铜雕像，只见一个身着藏蔟服饰的女子，紧紧跪俯依偎在墓上 俯身贴腮依依不舍，半边脸俊秀清朗，头顶有数串小珠饰，项间还有串大珠饰垂在胸前，珠串之间是条长及腰间的粗辫子，而腰间挂的一条三个圆圆大大的佩饰衬托出苗条修长的身子。

让人称奇的是，在陈渠珍墓的迁葬仪式上，据众多目击者描述，一副奇景出现了，当骨灰箱放进坟坑的一刹那，墓坑里突然飞出了两只蝴蝶，一浅黄，一为黑，它们翩翩起舞，在墓地上空盘旋一段后，双双飞入南华山的密林深处。再一浮现“梁祝化蝶”的奇幻景观。

2012年距离藏女西原1912年过世，刚好过去了100年。陈渠珍1952年病逝于长沙整整一个花甲，生同衾，死同穴。西原等了整整一个世纪，终于等到了她挚爱的夫君。这双凤凰他与她再次重逢。

黄永玉撰写陈渠珍墓志铭 寥天一庐 祭 藏女西原 100年后 终于紧紧依偎在她深爱的人身旁

　　黄水玉大师设计的西原塑像虽然是他心中的西原，然而却慰藉了一个人，和一座城。又现一段尘封的历史，一曲刻骨铭心，感天动地的爱情传奇。

沈从文先生的两句诗好似为此而写，“等一城烟雨只为你，渡一世情缘只和你”

睹墓园场景，思烽烟前尘。《艽野尘梦》书中的场景又一一浮现。

生死沙场，她飞身跳下沟壑，张开双臂接住他，躲过弹雨如飞蝗，他捡回一条命，因为她是他的小嫁娘，他是她的夫郎。

死生绝地，风雪羌塘，同伴相食，人性不如豺狼，她彻夜持枪守护夫君，因为她是他的妻房。

当群狼环视夺命，险情呼吸顷刻之时，她持刀搏命，挡在他的前面，可无我，不他伤。

当他双足溃烂冻伤举步难张，她即解开衣襟塞进她的胸囊。

当只能活命的半块肉干，他送到她的嘴边，她却含泪哭说，可无我，不可无君，你未来应该比我长。

绝后险生，她却溘然撒手，她留给他最后一句话；“愿君南归途中，一路珍重，西原已不能随行了”。

他抚尸哀嚎，眼中泣血，天地不应，无一处不是绝望。

几十年后他写《艽野尘梦》“述至此，肝肠寸断矣。余书亦从此辍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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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前一段凝思静默之后，我们撷一束野花捧上墓前，只为这一束感动，只为瞻一眼这双凄美的凤凰，挺古稀之年，竞跨过万水千山。

藏女西原俯身依偎墓碑，我不敢惊动打扰，蹑手蹑足悄然离开，不要扰乱她，弄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不要惊扰他们梁间呢喃，诉别离后的委屈与离愁，要为迢迢牵牛，皎皎河汉双星，跨过盈盈一水间的相逢而鹊桥添喜。

这双凤凰生前是凄美不幸的，然而一百年后又是传奇圆满的。

站在南华山上，一些名人古宅，百年老街，山寺古塔，如蚁游客，尽收眼底。可熊希龄、田兴恕、田应诏、湘西王、沈从文、黄永玉…都一一化为历史烟尘飘然而去。

电光石火，白驹过隙，可凤凰古城乡亲，南华山依恋 汩汩沱江，却永久传颂摄人心魄的“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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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元月 5日 甲辰岁 腊月初六 小寒

散淡闲人 于琼岛寒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