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知青时劳动过的“杉山公社经济场”</i></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叔公:人称“生四伙”。至于大名是“生世”或是“生四”就不得而知了。他是我下乡时的同村本家人,按同姓辈份属叔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村人似乎是不太尊重他的,不管是男人介还是堂客们大多以“生四火”</span><b style="font-size:15px;">(1)</b><span style="font-size:20px;">直呼。即使是同姓的同辈人、甚至比他辈份小的人,也少有按辈份尊称他。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我是一直以“生四叔”称呼他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注(1)“生四火”:</b><span style="font-size:18px;">伙、火同音;“伙”有伙计的意思;“火”是语气助词。</span><b style="font-size:18px;">男人介:</b><span style="font-size:18px;">成年男人。</span><b style="font-size:18px;">堂客们:</b><span style="font-size:18px;">成年妇女。但“堂客(门)”指妻子。</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家乡的田园</i></b></p> 一,很有点“名气”的生四叔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四叔”是一位复员军人,也是我们村子方圆十来里唯一一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用当地老话讲:他是去过“通州十三省”的人,也是村里唯一一个“翻过坳出过省</span><b style="font-size:15px;">(1)</b><span style="font-size:20px;">”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四叔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是谁?我是军人!”即便是和他屋里的堂客吵架</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论他理长理短,每次都会败下阵来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吵完架后他都会说一句:“我是军人,怎么跟你这个堂客门</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妻子)</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般见识呢?”显得他是军人出身境界高,不必和堂客一般见识。但往往到最后又得挨他堂客一棍子,不论他屋里的堂客手上摸着的是搅猪食的棍子、还是吹火筒,反正就是一家伙朝他脚巴子扫了过去。当然,毕竟他是在战场打过仗的人,反应特别快又狡活</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灵活)</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的狠,未等他堂客的“武器”打来,他就三步并作一步跳,早就窜出了家门。据说有一次老嗄</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惹起)了</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堂客门的火</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恼火之极)</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顺手摸倒</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拿到)</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把菜刀界起(追着)“生四火”就剁,还界过(追赶)了十几条田行界子(田墈)。这样——“生四火的堂客恶飚力(歹毒),菜刀界起生四火剁(砍)”,“生四伙怕老婆,打起飞脚跑(跑的快)”的笑话也在村子里传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认识生四叔时,就未看见过他的老婆。只见他住在一间低矮的土砖屋里,还带着一个四、五岁大叫“铜瓢”的小男孩。据说他那个堂客门为他生了这个崽后就跑了。虽然冒得堂客,但看来“生四叔”是蛮看重他咯滴</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这个)</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崽的,喂得个胖墩敦的还真象个铜瓢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许是由于他为人憨厚,有时脑壳也很不灵泛</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不聪明)</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与人交往时占不到便宜不说连本分也守不住,所以他堂客门才一气之下就走了,也再没有回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因为他总是在与人交往中认死理。与人论理长理短时常自觉不自觉的摆起他的“军人架式”,总会广</span>(说)<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到过的省份比那个都多</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据他说当兵时在台湾驻守过)</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见识的事情又比那个都广</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多)</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尤其是又当过兵:“我当兵的从不哄人,讲的还会比你错?”说话时还痰喷水喷的。当人们说又说不赢他,救也救不过</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救,纠正、反驳)</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时,便会嘲讽他:“你生四火是个越物</span>(越物:宝气。傻气),<span style="font-size:20px;">赖得和你纠咧”。这样一个人,远近十里没有人不认得他的,也知道他的“名号”,也算是他的一点“名气”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注(2):</b><span style="font-size:18px;">娄底地区属丘陵地带,山村多处于四面环山的山凹地形,房屋也大多建在山坳底,凡是出远门必须翻过几条“坳”。所以,称只有“翻过坳出过省”的人才算有出息。而“到过通州十三省”则是说走的地方远到的地方多。</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生四叔的形象与著名电影演员铁牛还真有几分相像。</i></p> 二,值得人们尊敬的“生四叔”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四叔”算来是个地道的农民,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农民。我与他相识是在“知青下放”的时期。初识他时,便看到他笔直着腰板身子很是壮实,他穿的即使是补丁叠补丁的破旧衣服,衣服上的第一粒扣子总是如“风纪扣”一般扣得严实,看得出是一副军人的样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生四叔为人很憨厚,脸庞圆圆胖胖,个子也不太高,加上军人特有的姿势,看他憨笑的样子还真像电影《南征北战》饰演“胖战士”的著名演员铁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真的,我对这个生四叔还是有些喜欢的,他做事很憨实,无一般农民那些狡黠和溜滑;他人也很实在,与他说话不需要注意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的忌惮。在那个不能乱说话说错话的年代、人与人之间说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而“生四叔”却是一个嘴巴不带栓,讲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有时看他说的话特别逗,还经常犯一些“政治性错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村里人也很忠厚,并没有人刻意的去抓“生四火”的“小辫子”或检举他的不当言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喜欢用“我是军人”作口头禅?他告诉我,他原来在湘军19军当兵。在与日寇作战时,他们的团长会在上阵前训话,第一句就是:“我们是军人,是军人就得为国家而战!”所以,“我是军人”就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来在与生四叔的交往中,也知道了他的一些经历。原来国军第十九军是一支湘军,在抗日战争中也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在抗战胜利后,他所在的十九军进入台湾接受日寇的投降,作为受降部队驻守台湾。所以他常描述在台湾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他讲在接收日寇的军用仓库里,罐头和鱼肝油等物资堆积如山。他们守着仓库吃罐头喝鱼肝油都厌了,让村民引颈不已也半信半疑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据他说,他的部队后来被调回国内打内战,不想第一仗就当了俘虏。他被解放军不虐待俘虏的宽大政策感动,就反正</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投诚)</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参加了解放军,按当时的说法他是一名</span><b style="font-size:20px;">“解放战士</b><b style="font-size:18px;">(3)</b><b style="font-size:20px;">”</b><span style="font-size:20px;">。因为他在国民党军队干的是“爆破兵”,所以他也成了解放军“爆破班”的一名战士。而他在随后的战斗中,成动炸毁了许多碉堡立了功,还被提升为“爆破班”班长。幸运的是,他参加了许些大大小小的战斗,竟然没有受过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起初,我也对他的经历有点怀疑。有一次他邀请我去他家坐坐,见他拿出用好几层布包裹着的几枚奖章给我看,我才相信他的所说。当我看着这个衣服破旧神态憨厚的老兵,把奖章捧在手里时,他的脸上顿时显露出骄傲的神情。也让我对眼前这个看似混混沌沌还有点愚纯的人,竟有普通农民没有的光荣经历不再怀疑了。想想他在九死一生中建功立业。冲着这一点,我对他也产生了敬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注(3)“解放战士”:</b><span style="font-size:18px;">指在战斗中被解放军俘虏过来的国民党军人,在我解放军优待俘虏政策感动下,经过思想工作转变成解放军战士。但因为“解放战士”原先当过“国民党军兵”的身份,在某个时期受过不太好的对待。</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家乡的老水井</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叔公”有一般农民身上没有的东西。首先他一直保持着在军队里养成的习惯,不论做什么,都显示出军人特有的秉性。比如穿衣服,从未见他敞胸露怀的,衣服上的第一颗扣子总是扣得严严实实。走路时昂首挺胸步伐踏实有劲,一派军人的样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每年有二天必须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一天是“八一建军节”,另一天我猜是的他生日。然而,从没有人知道或提及过他是那天生日的。所以我想他另一天穿军装必定是他生日这一天,但是我错了。有一次见他又穿上旧军装,便问他这一天是不是他生日了。显然他很在乎我对他的注意,便俏俏的和我说:这是他纪念参加解放军时第一天穿解放军军装的日子。原来他是原国民党军队的兵,是在军队被解放军打败后“反正”的“解放战士”</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指被俘虏后再加入解放军的兵)</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把第一次穿上解放军军服的日子,视为他最值得纪念的日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说这是他的一个“秘密”,让我不要和别人说起,我遵守了承诺,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是他已经去世许多年了,才在这文章中第一次“解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老家原称——杉山人民公社坝塘大队孟少山生产队</i></b></p> 三,说塑料普通话惹的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时期”的学校和单位经常会进行“革命传统教育”,按说像“生四叔”这样的“老解放军战士”正是在这些场合下最适合做“革命传统教育报告”的人选。但是我从未见他在任何时候作过类似报告,至少在我下乡四年时间里没看见过。后来与他接触多了,觉得确实他不适合作这样的报告,有一次我见证的一件事情便证明了这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虽说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因为几十年前的从军经历,在部队养成的军人习惯难改,还总是说他那口“塑料普通话”让人听不懂。他说的话也让人大费猜疑甚至大跌眼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次,他的八婶婶去找他借点盐,不想刚开口就被她这个侄子气得火冒三丈的走了。原来她这个侄子一听说是来借盐,竟说让她“快走!快走!”气得她走几步便跺跺脚,骂咧咧的走到晒谷坪,拽着谁就是一场诉说。然而,她这个侄子在后面举着什么东西气喘喘的追了上来,拉着她说:“八婶婶,叫你先坐一会,我把盐勺给你,你怎么就走啦?”原来,他说的是:“八婶婶你要借盐呀?你快坐,快坐。”这个“坐”用他的“塑料普通话”说出来,与我们当地方言说“走”的字发音些不多。所以,八婶把话听成了“八婶婶,你要借盐?快走!快走!”气得他八婶婶抬脚就走了。这件让人大捧腹大笑的事,迅速传遍了全村。还弄出来几个不同的“版本”。</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在老屋堂的自拍</i></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四叔虽说平时在大队干部眼里不咋滴,也从来没有人把他军人的“光荣历史”当作可崇拜的事,也许与他那一段先是“国民党兵”后当“解放战士”的历史有些关系。毕竟在一般老土百姓的眼珠子里,“半路出家当和尚”的“解放战士”与“解放军战士”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他之所以不能在正式场火(场合)下说说自己的“光荣历史”,也还与他常常发表一些“不当言论”有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大队进行征兵动员,也是退伍军人出身的大队治保主任不知搭错那根神筋,竟要老兵“生四伙”给应征青年讲讲他当兵的体会,让他现身说法说说当兵的光荣感。因为“生四叔”平时最喜欢讲他驻守台湾的所见所闻及他在解放军部队战斗立功的故事,讲部队生活好大米饭白面馒馒管个够,常常说当兵怎么的好怎么的光荣。治保主任认为全大队就他一个“老兵”,他说的话自然最有说服力;于是他就说:“今天我们请 ‘生四火同志’ 作个报告好不好?”。结果,不想他一开口,差点就犯了“政治错误”。</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0px;">故乡·坝塘·堤柳</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次他犯的错还是那口“塑料普通话”惹的祸。那天十几个准备去公社武装部报到体检的应征青年集中在大队部,不想治保主任突然请他讲讲在部队的经历。也许是事发突然之故,又没想到平时都不正看向(看)他的治保主任,竟会以“生四火同志”称呼,请他作“报告”,且让他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见他想了想便说:“让我说为什么要当兵,当兵就要上战场,当兵就要不怕死,怕死不能上战场……”谁知他还未讲完,大家就轰然一笑,原来他的“普通话”里的“上战场”听起来就是“上站笼”,大家一听乐不可支就起哄笑起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四叔见大家笑,他更兴奋了。他继续顺着他的口说:“打仗不能怕死,尤其是‘冲锋’时,你要拚命往前冲!”有人在问为什么?他这样说:“许多人在战场上是被踩死的,你若跌倒了就很难爬起来,爬不起就容易被踩死的。”治保主任一听出了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连忙制止他说了下去:“你怎么尽讲死啊死的?快莫讲了!”见大家哄笑,治保主任又不让他说了。生四叔便悻悻的说:“是你要我讲的。”治保主任说:“你也不要尽讲死呀死人的事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反驳道:“你当了几年和平兵,你晓得个屌?”他一急,竟用“屌”这个很部队的骂法说起了粗话。“我打过仗上过战场仗,知道打仗的时候是不能怕死的。当兵就会上战场,上战场就得打仗,打仗就会死人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治保主任也是当过兵的。本来是想让他讲些鼓励青年的话,不想他这样子讲,还说他“不晓得个屌”,顿时脸就黑了,指着“生四火”呵斥着:“你莫乱讲乱说,这是个‘政治问题’上纲上线很严重!你要清白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听是“政治问题”还会“上纲上线”,生四叔也知这不是儿戏。但嘴巴上还是不服软。他说:“你当了几年和平兵</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没打过仗)?</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晓得个卵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着治保主任眼珠子都冒火星子了,“生四火”也不服邪继续说:“我上过站笼(战场)打过仗!当兵就要上站笼!上站笼就会打仗!打仗就会死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四叔的几个“站笼”一下把全场逗翻了天。大家笑得眼泪巴三</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眼泪潸潸</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笑的肚子都笑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这样,生四叔好不容易碰上一次作“报告”的机会,就这样戏剧性的收了场。当然,搭伴</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因为)</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响当当的“贫农阶级”成份和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原因,这件可以“上岗上线”的政治事件也就不了了之。</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乡村新貌——今日老家许多人都是洋楼式新房</i></b></p> 四,永远的“生四火”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从一九七八年我招工离开老家村子之后,与“生四叔”的见面少了许多。但也还因年年的回家祭祖,时不时还能与他碰个面聊几句。但见他依然保持着他军人的身姿,说话声音还是那么宏亮,只是一年一年显老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八十年代后,政府开始重视这些需要帮助的人,听说在政府政策落实下,他也有了一些生活补贴,我也为他感到欣慰和高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只是后来几次回乡都未见到他这个老兵了,因为每次回老家也是匆匆忙忙的,也未再细细打听这个人的情况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在万宝乡下吃寿酒时,见到一个打喜</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农村办酒席时唱一些祝福的话,让主人家打发一点钱)</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的人很面熟的,细看与老家村上“生四叔”的崽“铜瓢”长相非常相像,一问果然就是他。于是,我问他父亲的近况。这才知道他父亲去了疗养院。当时“铜瓢”还要去赶下家打喜,便未再多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次在老街上,遇上一个同村的人,从闲聊中知道了生四叔的实际情况。按辈分,我们都得称“生四火”为叔字辈,他便给我说:四叔公也算是</span><b style="font-size:20px;">“哈</b><b style="font-size:18px;">(笨)</b><b style="font-size:20px;">人自有哈人福”</b><span style="font-size:20px;">。听说他原部队的老首长找到了他们这些幸存的老兵,也把他接到了省军人荣誉所怡养晚年了。听此消息,知道老年的生四叔也享受到了一个老兵应该享受的老年福,我们真替他高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关他的晚年好光景,也引得家乡人们的羡慕。虽说人们以为这样一个平时看似愚钝的人,有时的行为还有些让人好笑,却老来有老福,也是让家乡人们为他感到幸福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样一个在那个年代吃了一辈子苦的老农民,在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的老战士,能在政府的关怀和重视下,在耄耋老年安心的在军人疗养院享受幸福晚年,也是对他的最好回报了。这是他的福分,也是我们村里一件值得说的荣誉,因为方圆五十里唯有这样一个很受政府关心的老兵是我们村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后来又过了许多年,听说这位可爱可敬的老兵不在人世了,但有没有归葬故里也不清楚了。想起他我心中说不清是要为他叹息还是应为他高兴,想想这样一个本该多受人敬重的老兵,一生走的坎坎坷坷;本应凭老兵的荣耀享受更多好待遇的老人,直到晚年才得以不为衣食愁。我心中说不清是要为他叹息还是应该为他心慰。但想想生四叔还能安享晚年、寿终正寝,也是他人生最好的结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家乡的变化大了。每次回故乡,只见村口的老井仍在,但村里的年老者越走越多;留在家乡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旧时的士砖矮屋大多变成了新式洋房,但留在家乡的年青人越来越少。昔日的泥土小道变成了水泥村道,山色仍青、田陌依旧、莺儿依旧脆鸣;但是少了人语声,少了犬吠声,也少了人们打浑嘻哈的朗爽笑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们也许早就忘记了“生四火”这个人。人们还会慢慢淡忘了那些过去的岁月,也会慢慢淡忘了那些过去的人和故事。再过许多年,也许后人也会淡忘我们这代人的许多故事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3/中秋,湘中船夫子作。</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5/元月5日改写。</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2025/1/11定稿。</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b><i>“打稻机”——当年我们生产队使用的农具</i></b></p> <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b> 这是我知青四年最想和人讲的一个“故事”。</b></p><p class="ql-block"> “生四”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与我同姓算我的本家,究竟“班辈(辈分)”多大说不清,依年纪称他为叔也许没错。他说在“解放前”给我家的大家族打过长工,也曾是我父亲的轿夫。他对我说过我父亲为人很善良,对他们这些打长工短工的人也很宽厚。所以,他对我父亲很尊敬的。</p><p class="ql-block"> 当我下放农村回老屋时的第一天,他竟走来看我,他说记得我父亲的模样,个子高清瘦有“斗笠派(连缌)胡子”,说我长得很像“梓芳先生”。此后,同我一起在大队部经济场劳动的“生四叔”,就以“俊先生”称呼我,也尽力在生产中帮助我。虽然那个年代,如此一个不足为人所道的老农民,自身生活很困难,但能在言行方面尊重我,在生产中也帮助我。真的让我很感激他的,所以我几十年来还很清楚的记得他的容貌。</p><p class="ql-block"> 也许生四叔在一般村民眼里只是一个笨拙还有些愚蠢的人,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厚道本分的人。在那个年代,像他那样有过坎坷的老兵在我们村里唯有他一人。像他这样碌碌无为甘于贫困的也真不多。但他的憨厚和实在,终于等来好的晚景也算他的福分。</p><p class="ql-block"> 离开农村后,也还听到生四叔的一些生活状况。当有年看见他那个叫“铜瓢”的儿子,在外面讨喜(相当于乞讨)并未因他父亲的“福荫”混个体面的差事,当我知道这个被村民叫了一辈子“生四伙”的老兵去世后,便想写点东西。我曾以《军人李四喜》的题目写了一个小故事。这次又以“小小说”的形式重写,把他原来的名字也改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这次我还是以写小故事的形式来写“生四叔”的,也算是对一个几乎被人忘记了的老兵的纪念。</p><p class="ql-block"> 当然故事不是纪实,为了增强故事的趣味性,也揉入了一点并非虚构的东西。其中“生四火”和他妻子的故事,“八婶婶借盐”的故事,就是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移植”过来的。但除此之外,故事中的故事都是真实发生在故事主角身上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于2025年1月11月子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知青下放时住过的老屋</i></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谢谢阅读</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