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大庙的那些年那些事儿(289)——繁重农活的历练

大庙西街顾二哥

悠闲舒适的日子没有舒服多少天，地里的青苗就钻了出来，并且在一场及时雨的滋润下茁壮地成长。 整个西地的庄稼地里，一片绿油油的景色，每个农民看着地里庄稼的长势，都是乐得合不拢嘴。 随着庄稼的良好长势，农忙又开始了，先是玉米地的间苗，用刮锄子把秧苗附近的土锄得松动，以利于秧苗扎根。 接着从几棵同时并存的玉米秧苗中选择一棵长势好的留下，将其余的秧苗除掉。 间完苗之后，把化肥一点点地放进玉米秧根部附近挖好的坑内，再埋好土，然后就要引水浇灌了，以便及时地发挥肥效。 　　由于沿阴河两岸的百姓，都需要引阴河水浇地，所以排班浇地便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改革开放之后，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原来的生产队已经不复存在，改称为了村民小组。 各个村民小组便轮流着引水浇地，每个村民小组内的农户也是轮流着引水浇地。 在时间上则排到白天就白天浇，排到夜里就夜里浇，如果轮到了没人去浇，那就要让轮到的下一户先浇，直到全小组都浇完了才能再浇。 春夏之交时轮到我家的第一次浇地，真的就赶在了夜间。 正在热乎乎的炕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被人推了推并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去浇地了。” 接着便听到哥哥和嫂子在外屋说话的声音，听话音知道他们正在换雨靴。 我骨碌着身子不愿起床，但大门口邻居呼唤赶紧走的声音还是迫使我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快速地穿衣下地。 揉了揉尚且惺忪的睡眼，一看墙上的挂钟，夜间两点了，这个时候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刻。 　　来到外屋匆匆忙忙地洗把脸，抄起铁锹便往院子外跑去，迎面而来的冷风呼啸着，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其他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因为独自一个人害怕，瞅着前边微弱的手电筒光赶紧飞快地跑起来。 跑到营子西边下坎儿地的时候，才看见一起浇地的几家人正忙三火四地快速行走着。 满天的星斗眨着眼，扁窄的月牙儿没有一丝亮光，远处的山峦淹没在黑魆魆的夜色里隐约可见。 防风林的树木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唰唰的声响，在寂寥的夜里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道两侧的庄稼地里，尺半高的秧苗正在不分白天黑夜地努力生长。 当我尾随着别人汗毛流水地跑到自家地头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从大干渠里将水引到了地里。 “哗哗哗”的流水声在静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渠水一路欢唱着顺着垄沟向地里涌去。 　　大人们分配给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看着地头大约二十多米浇地的渠道别跑水就行，我一个人拿着铁锹守在地头，来来回回地巡视着流水的沟渠。 因为跑路汗湿的衣衫经冷风一吹，贴在身上特别地不舒服，导致身体一阵阵地发凉发冷。 加之靠近二道防风林，风吹树木的声音传来更加地加剧了身体的寒意，只觉得头皮发炸。 其他人有的去了闸门处，有的进了地里，但都离我很远了，随风摇曳的树木看上去影影绰绰，偶尔一声野鸟幽远的鸣叫令人惊悚不已。 为了壮胆儿，我一会儿大喊别人的名字，问问跑水了没有，或是问问水流到了地里的哪一个地方。 一会儿大声地吟诵一首古诗，同时用铁锹大力地拍打水渠的坝堰，借此驱赶笼罩在心头的恐惧。 万幸的是，地头渠沟的坝堰修得很结实，虽然水流很大，终究没有冲毁水渠的坝堰，我也就非常轻松，没有手忙脚乱地这堵一阵儿，那堵一阵儿。 在害怕中终于迎来了天光大亮，当灿烂的朝霞跃然于东方的天际时，浑身的寒冷一扫而空，暗夜下的害怕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因惊惧在夜里一直瞪得溜圆的双眼，此时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熬夜使得原本圆润的手指头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脂肪，变得纤细了不少，只有薄薄的一层肉皮附着在骨头上。 好在一切顺利，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几个地块的庄稼都浇完了。 施了肥，又喝足了水的庄稼，就像加满了油的机器一样，可着劲儿地疯长。 之后又经过耪地、耘地、浇地、趟地、追肥等诸多环节之后，侍弄庄稼的农活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当我刚刚经过提着锄头前腿弓、后腿蹬的挥汗如雨洗礼，准备着和小伙伴们再骑着牛或赶着牛在山上河套边逍遥的时候，骄阳似火的六月，即考验人们耐力的麦收时节又到了。 放眼望去，炎炎烈日下，到处是戴着草帽、光着膀子、脖子上或者腰间系条毛巾的人们，在挥镰割麦。 头一年考完初中毕业试的时候，恰好赶上麦收时节，因为家人们的呵护，我只是溜溜边儿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小活儿。 但一年之后，我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式的农民，即使别人不攀不比，自己的自尊心也不容许我再溜边蹭滑，而是要实实在在地刹下身子挥镰去收割成熟的麦子。 几天下来，收麦子的大多数人的脊梁被晒成了古铜色，黑得发紫发亮，再晒就要冒油的感觉。 晚上躺在硬邦邦的炕上，被麦芒划伤的脸颊和被太阳晒伤的后背，灼热滚烫。 “烈日炎炎抢麦收， 腰欲累折不肯休。” 　　如今只要想到八十年代曾经的割麦生活，便不由自主地感叹，现在的人真是生对了时代啊！ 现在割麦子都实现了机械化，所以现在的人自然体会不到农耕时代农民收麦子的辛苦与辛酸。 对于我来说，收麦子的活计所遭的罪与夏季给谷子间苗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给谷子间苗，俗称薅草，就是在谷子苗长到三四公分高的时候，把多余的谷子苗和杂草一起清除掉，清除的方式主要是用手薅。 因为农忙不等人，我也必须参与薅草这项不得不干而且从来没有干过的活计了。 烈日当空，汗如雨下，因为蹲不住，只好跪爬在长不见地头的垄沟里，腰酸背痛，被青草染成绿色的双手，红肿，胀把，疼痛。 腿酸得蹲不住也站不住，腰疼得像要断了一样，实在挺不住的时候，站起来直直腰，眼前的金星雾化成亮闪闪的一片。 头上不停流淌的汗水滚落进了眼睛里，又涩又疼，再次从脸颊上滚落的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还是二者兼而有之。 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汗水伴随着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苦苦的。 　　不知为什么，如此疲累的劳作，竟然在脑海间陡然涌现出了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的千古名句。 此时此刻，放牛时的快乐已经荡然无存，仰躺在没有一点点儿风丝儿的谷子地里，嘴里嚼着刚刚从地里拔出的杂草，苦涩充斥在嘴里，弥漫在心里。 望着遥远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垄沟，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广大农民“顺着垄沟找豆包”的艰辛和不易。 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该干什么，我不能自暴自弃，将自己的一生扔给这无边的苦累之中，我应该回到我还始终企盼的校园。 如果有可能再次回到校园的话，我一定要心无旁骛地学习，一定要头悬梁锥刺骨也不在课堂上睡觉，一定不再让小说影响自己的学习。 因为农活太累了，因为农民在别人的眼里太渺小了，还因为长辫同学信中激励的话语太有道理。 我开始了自己的真正反省，以前对老师的怨恨已然烟消云散。 曾经让我无比讨厌的数学老师的脸，此刻变得安详而顺眼。 曾经让我记恨终生的物理老师的粉笔头，此刻变得无比亲切。 想一想，老师对学生还是很用心的，对学生的进步喜上眉梢，对学生的错误痛心疾首，虽然方式有不妥之处。 如果老师撒手不管，老师也许会少生很多气，还会落个好人缘，但若干年后，你在后悔的同时或许也会埋怨老师的。 (待续)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谢谢朋友们动手关注、点赞、评论、收藏、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