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年货——四十年前故乡的一道美丽风景

曾者金也

　　年货，泛指人们在过年乃至整个春节期间所需的各种物资，包括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品种多得数不清。准备年货的过程虽然千头万绪，繁琐辛苦，却充满温馨和快乐，几乎所有人都兴致盎然，乐此不疲。我小的时候，每年过年前，少不了帮着家里做一些准备年货的事情，因而对这档子事情并不陌生，许多细节至今仍记忆犹新。

　　在我的青少年时代，故乡湖南娄底乡村的年货大部分来源于自产自制，只有小部分需从市场购买。自产自制年货主要为春节期间各家各户用来自己享用和用来招待客人的大宗食物，包括肉类（猪、鸡、鸭、鹅、鱼肉等）、米酒、豆腐、花生、红薯制品（粉条、薯片）、各种蔬菜等。外购年货除牛肉、羊肉、海鲜、水果、糖果、瓜子等一些自家缺少或不足的食品外，大多为用来烘托和增加节日气氛的物品，如春联、年画、红灯笼、鞭炮、烟花、花卉、吉祥物以及新衣服、新鞋帽、小孩玩具等。孩子们尤其喜欢跟随大人逛年货集市，因为他们不仅可以从集市里欣赏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新鲜玩意儿，还往往能实现几个小心愿（买到几样喜爱的东西），哪怕是贫穷人家的孩子也不会例外。

　　我的故乡准备年货，最隆重但同时也是最费心、费力、费时的事情莫过于杀年猪、酿造米酒和制作豆腐三件，因而乡亲们对这三件事情自然格外重视，安排格外周密。

与平时杀猪不同，故乡杀年猪是有诸多讲究的：一是必须请风水先生看好日子和时辰，不可随意，因而为了挑一个好时辰而出现三更半夜杀猪的情形不足为奇；二是杀猪必须在家里的厅堂（或房内）进行，宰杀后才能将猪移至室外处置；三是杀猪时既要让猪发出几声宏亮的叫声，可又不能拖延太久；四是杀猪的全部程序完成后，必须举行一个敬神祭祖仪式，摆上猪头、猪血、米酒、米饭等供品，焚香烧纸，作揖问卦，以求神灵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家兴人旺……

　　用于过年喝的米酒本可在平时酿制准备，但为了彰显节日气氛，乡亲们大都乐意将这事凑到年前才做。酿造米酒需经过备料蒸煮、拌曲糖化、入缸发酵、蒸馏出酒等主要过程，每一项都是技术活，来不得半点马虎。在我的记忆里，乡亲们一般会于腊月二十日之前将前面几个程序做完，而最后的蒸馏出酒程序往往会安排在除夕或除夕的前一天进行，原因是蒸馏出酒时会产生大量的、散发酒香的热水，家里的每个人都可利用这些热水洗一个淋漓酣畅的“过年澡”。

　　制作豆腐与酿制米酒一样，要求制作人员具备娴熟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故乡有“蒸酒打豆腐，莫称老师傅”之说。制作豆腐包括黄豆浸泡、磨浆、煮浆、滤渣、勾兑石膏水、豆腐成型等程序，任何一项出现纰漏，都有可能导致制作失败。因过年豆腐需求量大，制作时需要的人手较多，往往是全家出动，既分工又协作。豆腐制作完成后，除小部分留作“水豆腐”及加工一些“豆腐干”、“霉豆腐”外，大部分会用来炸成“油豆腐”，不论哪种豆腐，无一不是春节期间最受欢迎的美味佳肴。

　　除杀过年猪、酿造米酒和制作豆腐繁琐辛苦外，其实还有几项年货准备工作也并不简单轻松，如捕鱼杀鱼、杀鸡宰鸭、制作红薯粉条、油炸红薯片等。最感人的是，每年过年前，故乡的乡亲们都是怀着十分愉悦的心情来完成这些事情的。在他们的心里，能将每个年都过得红红火火，能让回家过年的亲人和前来贺年祝福的亲友都感受到温馨快乐，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