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法兰西（6）初识邹丹

王世华

里昂市中心广场
何慧与李兆明念叨多年的邹丹在里昂巧遇，李兆明为何选择离开？因为他想起第一次认识邹丹的情景，当时她俩就要求他回避。两个女人在一起，又是闺蜜，她们会有许多悄悄话要说，男人在一边插不上嘴，会感到尴尬。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反正过后何慧会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的。
李兆明离开何慧与邹丹，沿着金头湖边漫步。此前何慧给他讲过很多邹丹的故事，他知道邹丹来法国早，事业成功，但她的婚姻很失败。而且他觉得，邹丹失败的婚姻，与他李兆明有关，自己对邹丹有些歉意。在此以前，他见过邹丹两次，而且邹丹的前夫，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张向东，笔者在前面已经提到。
第一次见到邹丹是1971年元旦，是李兆明与何慧回蜀都结婚时，他们住在何慧家。一天他与何慧逛街时，偶然碰到邹丹。何慧给他介绍说：“丹丹，这是我爱人李兆明，我们益州大学物理系毕业生；兆明，这是我的毛根儿朋友，也是我在小学、中学的同学，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生邹丹。”
李兆明看那邹丹身材高挑，面部白皙，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悬胆鼻，樱桃小口，典型的中国传统美女。她举止温文尔雅，显然出身不俗，是个比妻子何慧还优雅漂亮的美女。李兆明礼貌地主动与邹丹轻轻握手道：“很高兴认识你，邹丹同志。”
“也很高兴认识你，李同志！”邹丹也客气地说，然后转向何慧道“祝贺你啊，慧慧！祝贺你找到这么个称心如意的爱人！”
邹丹说完客套话后，揍拢何慧耳语。然后何慧转身对李兆明说：“兆明，我和丹丹多年未见，有许多私房话要说，你自己去逛街，然后自己回家去吧。”
李兆明只得与她们挥手告别，独自一个人去春熙路逛，然后去外文书店翻外文专业书看。大约三四个小时候后，李兆明才回到何慧父母的家，见何慧已经回来，便随意问道：“慧慧，你们没有谈多久吧？！”
“够久的了，我也刚回来一会儿。”何慧说，“你不要多心我把你支开哈！是丹丹的意思，她想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但初次见面不好当面说。”
“嗨，还有事向我打听？！我乐意效劳！”李兆明说。
“她说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你们物理系六三级毕业生，你应该熟悉！”何慧说，“她想向你多了解这个人的情况。”
“谁啊？”李兆明问。
“以前叫张定有，后来改名张向东。”何慧说。
“他啊？熟得不能再熟了！”李兆明说，“他是我的同班同学，造反派头头，班文革组长！”
“既然你们很熟，就给我讲讲他的情况吧。张向东是我们小学的同学，中学时我和邹丹读的是女中，和他不在一个学校，读大学时一个在北京，一个在蜀都，所以她对张向东后来的情况不大了解。她听说你们都在物理系，特地要向你打听张向东在大学的情况。她在等我的回话呢。” 何慧说
“慧慧，你要把他们两恋爱的故事告诉我后我才好讲。”李兆明说，“涉及两个人的爱情和婚姻，我不好随便讲。”
“你说的也对，我把他们的情况告诉你后你再讲。”何慧说，“其实我也觉得很难回答她。说好了，怕他们结婚以后出问题，怪罪我们；说孬了，怕他们以后相处很好，也会怪罪我们。”
“我就是那个意思。”李兆明说，“先听了她们的故事再说。”
于是何慧开始讲邹丹和张向东的故事。
邹丹的祖父是前清举人，后因废除科举而没有机会考进士，以后便以教书为业，是蜀都中学有名的国文教师。邹丹的父亲邹念祖从小随父读书，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刚18岁的邹念祖在父亲的努力下，争取到一个留法勤工俭学的名额，成为早年勤工俭学的留法学生，是里昂中法大学前期的机电专业留学生。
里昂中法大学，是华法教育会以解决勤工俭学学生海外求学为名，通过募捐经费，加上庚子赔款余额，利用当时对华友好的法国里昂市长哀里欧捐赠的一座旧兵营开办的。1919－1920年间全国18个省的1600多名青年先后赴法勤工俭学，其中一部分就准备进入里昂中法大学。里昂中法大学是中国近代在海外设立的唯一一所大学类机构。1921年7月成立，1950年停办。这期间共招收473名中国学生，不少人后来成为中国科学、教育、文化、艺术界中的翘楚。
里昂中法大学名义上是为解决勤工俭学的留法学生上学问题而建，但因校舍条件有限，旅法勤工俭学的学生又多，只得采取入学考试，择优录取学生入学。被录取的学生必须全身心投入学习中，不得勤工俭学，于是有了勤工俭学学生占领里昂中法大学的事件，最后以失败告终。
邹丹的父亲邹念祖就是在1923年通过严格考试，被录取入里昂中法大学的。邹念祖抱着工业救国的理想，专攻机电科学，毕业后准备回国为国家效劳。谁知这时益州军阀混战，蜀都巷战打得像模像样；老蒋发起对苏区围剿，屡败屡剿，弄得国内不得安宁。邹念祖的父亲写信叫他不要急于回国，乱世之下谁管工业？！还是在法国多学一点东西，安宁后再回国效劳。邹念祖只得打消回国念头，到一些工厂打工，到里昂和巴黎的大学深造，成为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际经验的工程师。到1935年邹念祖才回到蜀都，父母已年迈体衰。在父母的操持下，31岁的邹念祖才结婚成家，不久父母病逝，邹念祖就开始在蜀都开创他的事业。
在当时省市政府的支持下，邹念祖开始在省内建小水电站，可以说他是益州水电站的鼻祖。里昂是电影发源地，他还利用打工积累的资金，把这个当时最新科技成果带回蜀都，在蜀都开了首家电影院。正因为如此，在文革中邹念祖被打成漏网资本家、反动学术权威。
解放后，邹丹的父亲担任了省水电厅的副总工程师。按干部级别，算是高干家庭；按家庭教育文化背景，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邹念祖在法国十三年，受法国文化影响很大，并信奉天主教，并以天主教的“爱”为宗旨教育他的子女。邹念祖也因此成为民主人士，以无党派人士成为省政协委员，并结识了何慧的父亲。
邹丹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邹丹从小受到法式教育的熏陶，家庭经济条件优越，直到上大学，她没有挨过饿，没受过苦，看她那高挑的身材就知道。她的哥哥和姐姐分别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分别分配到北京和上海工作。邹丹和她的弟弟邹鸿，分别在63年、65年考上大学，姐弟俩都成为带上历史烙印的“老五届”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