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期的朝阳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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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繁华的朝外大街东段蓝岛大厦以南，有一组西班牙别墅式建筑群，风格幽雅，独具特色，这就是今日陈经纶中学的校园。陈经纶中学是北京市首批普通高中示范校，始建于1921年，原名崇祯学园，是我区的第一所中学，创建者是日本慈善家清水安三。上世纪40年代，崇祯学园后改名为北平女子四中，解放后更名为北京市第四女子中学。1968年我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称朝阳中学，我在这所学校学习到1974年。

（北京市私立崇祯中学校门）

　　1968年9月朝外大街路北的吉市口二条小学、下三条小学、体育场路小学、草场小学的毕业学生就近升入朝阳中学初中。那时的朝外大街，街道没有现在这样宽，两旁大多是商铺，也夹杂着一些民居大杂院，大都是平房。出工人体育场南门迎面是工体南路，顺工体南路前行约400米是东西向的朝外大街，大街边与工体南门遥遥相望座南朝北有一组建筑，称“朝阳区工人俱乐部”。它是由十几间平房或教室围成的一个大院，院子中间有个高台阶的剧场，平时基本每天放电影，也有戏剧演出，大小规模和现在朝阳剧场差不多。院北边有个绿色大铁门，门两边平房对着朝外大街开窗户是影剧院的售票处，房顶和两边墙上满是大张电影广告。高大的朝阳区工人俱乐部是当年朝外大街地标性建筑。由朝阳区工人俱乐部沿着大街向东走约200米路南就是我们的朝阳中学了。学校西侧是一个小饭馆和一个大车店兽医站，东侧是一个药品批发站，大街对面是大有粮店和大有油盐店。

朝阳中学临街一对暗红色的大门，两扇门合起来顶端是半圆形的，右边的一扇还开着一阕小门。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开大门，平时开小门。

　　步入学校大门，右手是传达室，中间一条甬道宽约4米，石子铺路，两边高高的白杨树挺拔俊逸，树的后面是一人高的白色围墙，两边围墙间距有十多米宽。甬道向南伸延约五十米，尽头是一座带有半地下室的二层小楼，重檐斗拱灰砖琉璃瓦，木质窗棂小块印花玻璃，十分别致，建筑的古色古香显示着学校有着悠久的历史。

　　（ 正对学校大门的二层楼，文革结束后80年代在摆放毛主席画像的位置上换上了"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毛主席语录。）

小楼从南到北呈凸字型，南面是一个小礼堂（称大工作室），北面左右各有三个教室，其中两个在地上，一个是半地下的。紧贴着地面、对着甬道是地下室的窗户。小楼的正门被堵死，矗立起一幅毛主席身穿灰色风衣站在北戴河海边的巨幅彩色画像，面向学校大门，使师生一进学校大门就能远远望见毛主席的高大形象。在主席像前甬道分叉延向校园纵深。

（小楼的背面）

绕过小楼可以看到学校的大体布局：西部是一排排的平房，中部南边主体是三座教学楼，西边有图书馆，东边是大礼堂，中间一片空地形成一个小操场。西南方一座三层教学楼，在这座教学楼前西侧是平房区，平房区东侧一条甬道，北头是学校锅炉房，向东拐可走出学校大门。

　　（小楼西边三个座北朝南的平房教室，教室西头是学校卫生室。）

（小操场西侧的学校图书馆 。文革时图书馆前两边石柱上是毛主席诗词中的一幅对子“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甬道东侧有一座灰砖琉璃瓦飞檐斗拱的殿堂，地上一层地下却有两层，这是学校的图书馆。里面藏书很多，文革期间绝大部分图书都被打成了封资修禁书，很多中外名著封面上都被写上“毒草”的墨笔大字，图书馆长期封闭着。

（50年代图书馆前女四中学生跳集体舞）

（面对小操场是高中教学楼，共二层，8个教室，我们高中4班的教室在第二层最西边。这座楼西侧有一座新式三层的初中教学楼，毎层有6个教室和一个办公室。）

（高中教学楼后面的二层教学楼 徐世琰提供的老照片）

（和图书馆相对，小操场东侧的学校大礼堂。大礼堂北山墙后校园东北角是温室花房）

中间部分前后两座二层的老式教学楼，楼后有三排平房教室，最后是一座二层的教师办公楼。校园东部是大礼堂和有四百米跑道的大操场。校园内有丁香、海棠、桃树、桑树、松树、柏树、杨树、还有几棵大槐树。校园东北角甚至还有一处专门培育鲜花的温室。

（学校东南部的大操场，图右是大礼堂南面二层小楼，1971 年冬天我们高中4班在这里补习初中外语数学。图中跑道尽头有领操台，台后面一排平房是广播室和物理实验室。）

80年代朝阳中学平面图（孙勇绘制）

（1973年高二4班军训 黄韵玫老师提供的老照片）

一、学校像兵营

1967年，北京第四女子中学改名为"朝阳中学"。 1952年以前出生的各年龄段的学生，是在"文革"前上中学的，被称为老初一到老高三，统称"老三届"。当时朝阳中学老三届的学生都是女生，从1968年学校开始招收男生。这一年，解放军根据中央决定，介入地方"文化大革命"，进行"三支两军" 。"三支两军"是指：军队支左（支持当时被称为左派群众的人们）、支工（支援工业）、支农（支援农业）、军管（对一些地区、部门和单位实行军事管制）、军训（对学生进行军事训练）。

学校全部按部队化管理编制，每一届学生编为几个连。一个班级为一个排，班长不叫班长，叫排长。1953、1954出生的两个年龄段的学生比我们早几个月升入中学，他们后来被泛称为69届和70届（初中毕业），编成一、二、三连，共30个排，每个排50多人。我们1955年出生的71届的学生共有1077人，被编为四、五、六连。四连371人，五连359人，六连347人。基本按家庭住址编连，朝外大街路北的学生组成四连，路南的学生组成五连。家住朝外大街往东至十里堡国棉一、二、三厂宿舍的学生组成六连。每个连最后整编为6个排。我在四连二排。那时年级组长称连长、指导员，我们的连长是语文老师尹宗禹，指导员是政治老师姚蓉儿。

学生干部也称连长、副连长和指导员等。我们四连的学生连长是兰学春、副连长是隋玉林，指导员郝连仲，一排长刁星河、二排长徐恩禄、三排长刘亚民、四排长李德东，五排长白群英，六排长张顺民。每个排都派来一、两名解放军代表，参加师生的活动。

各排也有班主任，一排班主任：邱英华，二排班主任：郎少华（孙玉香，曹笑佛），三排班主任：徐宁媛（汪爱先、唐元美），四排班主任：尹宗禹 ，五排班主任：吕晴飞（李鹤鸣），六排：班主任：姚蓉儿。

　　1963年毛泽东发布了"向雷锋同志学习"和"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的最高指示，。继雷锋之后，解放军中的英雄模范层出不穷，如：欧阳海、王杰、刘英俊、蔡永祥、李文忠、门合、孙玉国等等，解放军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空前的提高。那年月人们不论男女、不论职业，相当多的人穿衣戴帽都向解放军看齐，年轻人以穿绿军装、戴绿军帽为时尚。谁能穿上一件真的旧军装，背上军挎包为书包，一定会受到同学们的羡慕。也有同学穿自己家用绿卡机布做的假军装。

　　1969年3月中苏冲突激烈，爆发了珍宝岛之战，毛主席提出立足于"早打、大打"、"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

（特级教师沈正德指导学生投弹练习）

学校还组织挖防空洞、烧战备砖、军事演习、野营拉练。

全国全民皆兵。中学生也不例外，分三班倒，日夜不停地挖防空洞。先挖一米多宽，两米多深的沟，再用砖搭拱券，最后盖上土，形成地下通道。重点的部位则要建成地下教室，和一间一间的地下房屋，这些地方要挖五、六米深。朝阳中学大操场北面广播室前就建造了一个能容纳一个年级的小礼堂。地下通道可达大操场东的几间地下教室，再顺地下通道往南，再往东可与校外的人防工事连接，从地下可穿过东光路，通向北京开关厂。

（学生军训学习步枪射击 黄韵玫老师提供的老照片)

学校的学生经常向解放军那样进行队列训练，队列比赛。我们还学习解放军野营拉练。1970年秋天，四连师生野营拉练，大家象解放军那样把自己在家盖的棉被打成三横两竖的背包，背在肩上，还背上一个铝制的军用水壶，书包里放上《毛主席语录》和铝制饭盒，一路上高唱革命歌曲、不时地喊着革命口号，徒步走上20里，来到中阿公社南皋大队。白天我们请老贫下中农忆苦思甜，听大队党支部书记赵志玺讲革命传统、和贫下中农一起看学校宣传队演出。夜晚住在村里场院库房内，睡地埔。大家睡到半夜，忽然听到紧急集合号声，赶快打起背包，到场院集合，整队出发。那天是阴天，四处漆黑，静悄悄的，只有我们行进的脚步声。还经常在行进中变换队形，由四路纵队变成两路纵队，在跨过一条水渠时，还不得不变成一路纵队。哗哗的流水，很窄的小桥，凉凉的阵阵秋风。"小心！别掉下去！"，"哎呀，好冷呀。"队伍中有同学发感想议论。忽然，前排传来耳语"进入敌占区，保持安静"又一个个悄悄地传下去，刹时，又是一片肃静，鸦雀无声；我们走进一片田野，突然又传来"卧倒"的命令，所有的人不顾脚下是是泥还是土，全部扑倒在地，大气也不出一口；一会儿看见前方二百多米处一字排开出现几个手电筒的亮光，而且左右晃动，代表敌方碉堡的探照灯。各排派出爆破队员，拿着自制的炸药包去炸敌方的"碉堡"（一个小土堆）。先后几个爆破员都被手电照到，而退了回来。六排的刘江别看他个子小，但人很机灵，快接近碉堡时被发现了。他跟"敌人哨兵"说："就让我炸了得了"，没等回话，他就拉响了炸药包，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一排的司号员张世奇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大家起立呐喊着冲向前去，战斗胜利结束。好多同学围着刘江，老师问怎么了？只听刘江说道："嘣我这一身土，把我眼睛都迷了"，一个同学正给他吹眼睛。天亮了，我们一个个才带着浑身的泥土及全身的疲惫回到家，但心里却充满了自豪感，就象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战士。那时全国各行各业莫不如此，学习射击、包扎、急救，可是忙了一阵子。

　　最长的一次拉练发生在1971年1月。全校的师生野营拉练从学校出发，走进密云的大山，绕密云水库一周，一路上"顶风冒雪吃大苦，爬山涉水耐大劳"，练思想，练作风。每到一个村，给老乡挑水、扫院子，住民不扰民。在密云水库北面一个小山村，我们连还应邀干过一次破四旧，平坟头的事。那次拉练是为了贯彻毛主席对军队发出的关于野营拉练的"11.24批示"，记得毛主席批示的最后一句话是："如不这样训练，就会变成老爷兵"。我们的那次拉练为期近一个月，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给朝阳中学的师生留下难忘的印象。

战备劳动中每个学生的双手一次又一次的被铁锹把磨出泡，最后结成老茧。野营拉练每天走上百八十里地，双脚磨出泡，更是寻常事。行进中有时大家还齐声高喊："脚打泡，咬咬牙，这点困难算个啥，嘿嘿！这点困难算个啥！""要问我们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要问我们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大家在拉练行进中高唱《野营训练好》的拉练歌，歌词唱道：

野营训练好，

千里红旗飘。

毛主席挥手指方向，

士气万丈高。

顶风冒雪吃大苦呀，

爬山涉水耐大劳，

练思想、练作风、

继承我军好传统，

这样训练好，

这样训练好！

脚踏革命路，

胸怀大目标。

毛主席挥手我前进，

斗志万丈高。

军民团结如一人呀，

官兵团结心一条，

学会走、学会打、

发扬革命好作风，

这样训练好，

这样训练好！

军事训练培养的了我们这一代对战争无所畏惧的勇气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学校墙上张贴的大字报）

二、开会和游行

1968年，红卫兵造反派抄家、串联、等“革命”活动，以及因此而带来的社会喧闹已经过去。学校虽然已经复课，但这场运动的冲击波并没有实际减弱。在朝阳中学的校园内“革命”的气氛依然很浓：校园的墙上到处是花花绿绿的标语和大字报，其中有“打倒走资派潘基！”，“彻底铲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炮轰资产阶级司令部！”。还有用油漆涂在墙上、写门上的标语口号，大部分是“三忠于，四无限，四个伟大”的内容。大字报内容都是批判走资派、批判校长潘基、批判教师中的黑五类的。揭发的所谓罪行也就是某某教师执行了修正主义路线，走白专道路，歧视工农出身的学生；某某教师有反革命言论（其实可能就是说错了一句话）；某某教师出身于剥削阶级家庭，还没和家庭划清界限等等。

（女四中校长潘基与英雄模范吴运铎）

我们刚到学校不久，就被带去参观学校“阶级斗争展览室”，展览室设在一进学校的二层小楼西侧一层。内容不过是一些漫画，加解说词，说潘基的丈夫是中央的一个走资派；有一次潘基搭乘她丈夫的公车上班，也成为了罪证之一；潘基和北京市最大的走资派有来往等等。

后来在操场开过批斗大会，站在台上遭到批斗的有校长潘基、主任孙崇基，还有沈正德、汤佐新、冯朋等几位老师。被批斗的都得弯下腰，叫低头认罪。谁弯腰不深，就会挨打。

有一次根红苗正的革委会主任姬明轩也被莫名其妙地叫上台做了检查。校园里还能时常看到老三届的红卫兵，带着被专政的教师打扫卫生劳动改造的身影。

　　据学校老教师讲，1966年夏天，生物教师齐慧芹因为出身“黑五类”，被本校红卫兵抄家后关押在小礼堂地下室，红卫兵给他剃了阴阳头，还强迫她喝黑墨汁，受尽了折磨，惨遭毒打致死。语文教师、高二年级班主任何慎言被本班红卫兵抄家不久，造反派在学校大操场召开区委领导邢军的批斗大会，有个女造反派发言联系本校运动发展情况，赞扬了红卫兵对和老师的“革命”行动，接着质问何老师为什么能得到走资派潘基的重用？然后责令何老师交代问题写出检讨。何老师恐怕会落到齐慧琴老师一样的悲惨结果，当天上午10点多钟就住在物理实验室上吊自尽了。

（批判会）

　　除了批斗会，那时还有批判会，批判中央的走资派，批判反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还有学习毛主席著作讲用会，斗私批修会、战备劳动、上山下乡誓师会等等。在开这些会的时候都有指定人事先准备好发言稿，按照文革八股的格式，先读一段毛主席语录，或引用两句毛主席诗词“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之类，再讲国际、国内形势，再谈体会，再表决心、发号召。中间和结尾都有人带领大家右手高举《毛主席语录》，高喊革命口号。还日常经常开的学习讨论会，学习两报一刊社论和中央文件等。先以排为单位集中学习，再以十几个人的班为单位，自己拿着椅子在教室或校园里找地方，围成一圈讨论，轮流每个人都得发言，一人做笔录，大家讨论都特别认真。完了回排里集中汇报发言。当时对学生的评语第一条就是能不能积极参加政治活动。

　　游行，在文革中，特别是在1971年以前，它是中学生的一项经常性的集体政治活动，动辄全体出动。如今五十岁上下的北京人，在学生时代，都经历过游行。游行的名目很多，大体分“庆祝”与“声讨”两类，

1968年到1969年最多的游行是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经常是在当天电台广播“今晚八点有重要广播，请注意收听。”八点听完广播，大家就都到学校去集合，按连排站好队，各排排长向连长报告人数，然后整队出发。出学校门往东，从东大桥往南，到永安里再往西，走南小街、朝阳门转回来。一路上手举《毛主席语录》不断地高呼“热烈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每次高呼什么口号都有统一的规定，油印在一张纸上，发给每个排长，行进中带领大家呼这些口号。游行时还高唱革命歌曲，1969年唱的有这样一首：

波澜壮阔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已经取得伟大的决定性的胜利，

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

亿万军民高举起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

前进，

永远紧跟毛主席奋勇前进，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万岁，伟大的中国共产党，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伟大的领袖毛主席！

​ 朝阳中学的游行可谓蔚为壮观，好几千人四路纵队，回来时队伍排头已进入校门，队尾还在朝阳门呢，绵延几里地。

　　1969年3月2日，东北中苏边界两国军队发生严重的流血冲突，这就是"珍宝岛事件"。

　　第二天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了有几亿群众参加的盛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北京包括全体小学生的各行各业的群众都参加了示威游行。朝阳中学的师生手持标语小旗，愤怒地高喊着"打到苏联社会帝国主义！""打到新沙皇！"的口号，四路纵队经朝阳门北小街，奔向位于东直门外的苏联大使馆。游行的人们不顾雨夹雪后道路的泥水，一路上，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群众包围了苏联大使馆，群情激愤，口号震天，游行持续了四天。3月7日发生了中国驻苏联大使馆被苏联人围攻的事件，11日北京又到苏联大使馆游行示威，这次持续了3天。从这以后开始了全民的备战，上军事课，挖防空洞，进行军事演习。

　　1969年4月24日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胜利闭幕的消息传来，晚八点大家从广播里听到这个喜讯，立即返回学校，手拿花束，上街庆祝游行。这回北京朝阳中学游行的路线是出校门往东至东大桥向南到永安里，上长安街去天安门。北京的各个主要街道挤满了人群，彩旗、彩车人们载歌载舞；领袖像被人们端正、虔诚地高高擎起。锣鼓喧天，欢呼声响彻夜空，形成一片欢乐的海洋。那些年北京主要街道的灯杆上都装有高音喇叭，重大节日和发生重大事件时广播就会响起。这天晚上，高音喇叭与游行人群唱同一首歌：

长江滚滚向东方，

葵花朵朵向太阳，

满怀激情迎九大，

迎九大。

我们放声来歌唱，

来歌唱。

伟大光荣正确的党，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

毛主席亲手来缔造，

亲手来缔造。

毛 泽东思想来武装，

来武装。

庆祝九大的游行把广大革命群众的革命热情推向了新的高潮。

　　我们还参加了国庆20周年天安门广场举花组字的任务。练习正步走。举花举得腰酸胳膊疼，三伏天太阳底下训练，有几个同学都晕过去了。但是大家积极性很高，都盼着十一去天安门见毛主席。

　　我们上中学的那些年，还经常有迎接外宾的任务，多数都是去首都机场。同学们穿白衬衫蓝裤子，手持铁丝做枝彩色皱纹纸做花叶的花束，乘坐外交部开来的捷克斯柯达绿色大客车，前往首都机场。平时我们要练习列队，有节奏地挥舞着花束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们学校还有迎宾舞蹈队，跳的红绸舞很出名。我们参与迎接过朝鲜、越南、阿尔巴尼亚、巴基斯坦、柬埔寨、罗马尼亚等国的国家元首和贵宾。

有几次迎接外宾朝阳中学宣传队的同学还演唱了《迎宾曲》，这首歌曲调悠扬，歌词热情，作者是音乐教师汪爱鲜。歌中唱道：

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蔚蓝的机场披上彩霞。

张开双臂欢迎你，

远方的客人，

我们向你热烈地欢呼，

外国的朋友。

革命友谊，

千秋万代，

友谊之花，

处处盛开，

团结战斗，

并肩前进，

并肩携手，

迎接那光辉灿烂的未来！

我校的迎宾舞蹈队的同学们，伴随着婉转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多次迎接阿尔巴尼亚、朝鲜、越南、亚非拉第三世界的国家元首和贵宾，多次比较近距离地亲眼目睹周恩来总理的风采。

　　1970年初国家开展了"一打三反"运动（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反对贪污盗窃、反对投机倒把和反对铺张浪费的），批斗会的矛头指向了一些刑事犯罪分子。如北京毛巾厂有个工人盗窃工厂的产品，还私刻公章，伪造医院单据，领取报销医药费，被发现后遭到批斗。朝阳中学的一些有盗窃行为的学生也被叫到台上陪斗。学校大工作室里摆满了盗窃的赃物，有大毛巾被、大床单、毛巾、假图章、医疗报销单据等等。学校师生有组织地分批去参观，我们班的李国被派去当讲解员。

（公审大会）

那段时间每隔几天就到北京机械学院（现在的人民日报社）大操场开公审宣判大会。每次大会都有各方代表发言，主要有工代会、农代会、大专院校红代会（红卫兵代表大会）、中学红代会的代表。发言者无一例外地引用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和广大人民的利益，对于那些盗窃犯、诈骗犯、杀人放火犯、流氓集团和各种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坏分子，也必须实行专政。"还宣读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然后宣读站在台上前排的七、八个坏分子的罪行，对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当场宣布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押赴刑场，立即执行枪决。对于有悔过表现，罪恶不特大的判处无期、有期徒刑不等。

　　还有看文艺演出的会。我们刚到朝阳中学时，是为了欢迎我们新同学的到来，还是为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开了一个会，有文艺演出。那时很多老三届还没上山下乡，老三届的红卫兵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表演了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片段，还有一些别的节目。以后学校的宣传队常在开大会时表演节目，记得主要有：《老两口学毛选》、《姐妹们喜晒战备粮》、《洗衣舞》、《草原女民兵》、《到敌人后方去》等舞蹈。

　　在普及样板戏的运动中。六连的师生排练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 "常青指路，奔向红区"、"万泉河边，军民团结"等几场剧目。表演得有模有样，受到全校师生的欢迎。还到工厂、农村去演出，也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扮演吴琼花的女生名叫康宏珍，扮演娘子军连长的是当今著名导演胡玫（导演过《汉武大帝》、《雍正王朝》等影视作品。）扮演洪常青的贾祥森上高中和我同在高中(4）班，俨然成了大家眼里的明星。

三、学工又学农

"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这就是1966年毛主席著名的"五七指示"，以后成为教育界的指导方针，但在执行的过程中，变了样。学工、学农、学军等大大加强了，学文就削弱了，以学为主落了空。

　　朝阳中学的学工，主要是到工厂去参观，或去工厂短期劳动。我们先后参观过北京面粉厂、北京水泥厂、北京毛巾厂、北京焦化厂、朝阳区无线电元件厂、北京汽车制造厂和北京石景山钢铁厂等工厂。在工厂短时间的劳动，一般是半天，如在面粉厂扛过面；在水泥厂搬运过水泥；在建筑工地起钉子，运木头。再有就是在校办工厂劳动。

我们中学时代正式的学工有两次，上初中时一次，上高中时一次，都是在北京毛巾厂。每次学工20多天，和工人一样，一天工作8小时。第一次学工是在1969年冬天。我被分到条绒车间，这里生产条绒和平绒。活不算累，但污染严重，空气中到处是飞的细绒毛，戴着加厚的口罩都挡不住。生产什么颜色的绒布，我们咳出的痰、揩出的鼻涕就是什么颜色的，红、黄、蓝、白、黑都能赶上。我们每天坐五站公交车去工厂学工劳动，中间吃一顿饭，有时用铝饭盒自带，放到暖气上热热吃，有时买工厂的饭票到食堂里打饭，下班再坐公交车回家。还上过几天夜班，夜班最难熬，尤其到后半夜，特困。一次把下机的条绒布，推车送到库房去，不知怎的就在库房地上睡着了，醒来已经该下班了。很多同学分到机织车间，那里噪音特别严重，对人说话，贴近对方耳朵喊，他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红卫兵这个文化大革命的产物，开始是自发的，由北京清华附中兴起，扩展到全国。1969年之前的红卫兵袖章五花八门，宽窄不一，材料不一样有布的、真丝的、仿绸的等等，字体大小多少也不一样。

　　老三届上山下乡后红卫兵组织逐渐由学校革委会、党支部领导了。从我们这一届学生开始，加入红卫兵要经过学校批准，还有了《红卫兵章程》。只有符合条件，经过考查合格，举行一个仪式宣誓后才算正式加入了红卫兵。红卫兵的袖章统一了样式。

新款红卫兵袖章上书毛体"红卫兵"三个行书大字，下有北京某某中学的仿宋体字，仿绸的材质。朝阳中学四连有几十个红卫兵。各排的红卫兵平时要在复课闹革命中起先锋模范作用。上课要自觉遵守纪律，批判会讲用会带头发言，学工学农战备劳动要不怕苦和累，平时还要在各方面帮助同学。在学校共青团组织恢复之前，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着共青团的作用，成了老师的助手。

我们朝阳中学四连当时有六个排，300多名学生，其中有几十个红卫兵。除平时和广大同学一起复课闹革命，并起积极带头作用外，还常参加红卫兵的组织生活如:有一次四连长兰学春带领我们四连的红卫兵到北京毛巾厂给工厂擦干净了一个生锈的大锅炉，大家拿着铁刷子和铁砂纸给锅炉除锈，那活又脏又累，没有防护措施，连个口罩都不戴。干着干着，喉咙干痒，咔出的痰都是黑褐色的和铁锈一样的颜色，但是大家没有一个退缩和埋怨的。我们背诵毛主席语录:"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们心目中的榜样是解放军英雄人物胡业桃，他的豪言壮语是:"毛主席著作学在前，改造思想一走在前，重活脏活干在前，危险时刻冲在前。"我们越干越欢，终于完成任务受到工人师傅和连长的表扬。

　　大约是1971年朝阳中学办起了校办工厂，厂长是兰学春，管理工厂的还有71届的留校生四连的樊振和、六连的胡恩和秦榆。我们在校办厂劳动了十几天，把无线电元件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的金属接头上蘸上焊锡。每人面前一个电炉子热着焊锡，我们拿着元件蘸一下，拿起，待冷却后放到盒子里。活不累，但特别得注意安全，劳动了十几天出了不少活，没出事故。

升入高中我先后担任高二4班班长、团支部组织委员。1973年冬天，学校团组织派我去帮助初二建共青团组织，赶上初二在校办厂劳动，我和他们一起劳动了几天。当时校办厂改成生产食用碱了。我们先是摆放制碱块的模子，两个三角形的铁片一对，形成一个方块。把它摆满一个约两米宽、三米长的铁板上，八块铁板都要摆满。把大袋大袋的碱面放入大铁锅里搅拌，到一定的粘稠度。把它盛出来准确地点倒在模子里，过一段时间冷却后，磕出一块一块的食用碱。

上高中的学工劳动是在1972年冬天，我分到成品车间，工作是给毛巾锁边，叠好装箱。劳动强度不大，没有污染，也没有夜班。

1973年底即将毕业时，我班团支部书记李世良倡议为插队做准备，到高碑店农机厂去学工。没有老师的带领，从学校开了张介绍信，和农机厂联系好我们就去了。我们班全体同学吃、住劳动都在这个小工厂里。同学分到各个班组，实际操作了各种机床，还轮流坐上拖拉机驾驶室，过了把瘾，不过没能发动，这已经就很不错了。劳动了21天结束，工厂送我们每人一个小日记本。

　　学农劳动初中时有三次，分别到平房公社、中阿公社、和双桥公社参加夏收或者秋收劳动。高中一次到东坝公社参加夏收劳动。每次劳动都是20多天，分小组住宿在老乡家里，以排、班为单位，集体劳动。全年级一起吃集体食堂。秋收劳动我们帮农民搓玉米粒，搬运稻子。夏收劳动主要有割麦子、脱麦粒、垛麦秸、插稻秧。每次学农回来都得写学农总结谈自己的收获体会。

上初中时我们从中阿公社善各庄大队学农回来，同学们都上交了总结。我班一个男生因为总结中错别字太多，被语文尹宗禹老师狠批了一通。还记得这个同学总结中有这么几句："我把老香（乡）家的小该（孩）子，叫到远（院）子里，讲黄断（继）光堵炮楼的故事。"一时成为大家的笑谈。

　　我们去学农除了劳动，有时还开忆苦思甜会。就是在本村请一个1949年以前最穷的老农，讲解放以前农民的生活多么多么的苦，如今的生活多么多么的好。通常的程序是：会场一边是农民社员，一边是我们全年级的师生，互相拉歌后，一起唱《忆苦歌》：

“天上布满星，

月牙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的血泪仇，

千头万绪，

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

止不住的辛酸泪，

挂在胸。

不忘那一年，

爹爹病在床。

地主逼他做长工，

累得他吐血浆。

瘦得皮包骨，

病得脸发黄。

地主逼债地主逼债，

好像那活阎王。

可怜我的爹爹，

把命丧。……

世世代代不忘本,

永远跟党闹革命.

不忘阶级苦啊,

牢记血泪仇!

然后老农忆苦思甜讲话，中间和结尾有人带领大家高呼革命口号，最后吃忆苦饭，通常是用麸子野菜等做出来的非常难以下咽的小窝头。吃忆苦饭表示不忘本，要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四连的红卫兵还曾组织去大黄庄帮农民收过辣椒。

所有的学工、学农都是义务劳动，没有报酬。每人要按定量交粮票和几块钱的伙食费，那时伙食费标准约一天3毛钱。每次回来还都要写个人总结、思想汇报，谈劳动中自己的表现，进行小组评议。劳动中不怕苦、不怕累表现好是加入红卫兵、加入共青团的重要条件。那时学工学农又叫同工农群众相结合。学工学农总结大家经常引用的毛主席语录是："革命的、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其最后的分界，是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群众相结合。"

四、文化课很少

1966年8月起"文化大革命运动"席卷全国，大、中、小学基本停课。直到1967年10月1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联合发出《关于大、中、小学校复课闹革命的通知》。这个通知发布后，自11月起，大部分中小学生陆续回到课堂，但是教学秩序非常混乱。1968——1971年初中三年就没怎么上过文化课。那时虽然语、数、外、史、地、政、理、化、生都开过课，但是上上停停，革命总是放在第一位，需要搞运动就马上停课，而且多数课没有课本。只有语文和数学课本，英语课本有没有都记不清了。好像有一本"农业基础"课本，权当物理化学课本了。其他课都没有书。上课听老师讲，学生记一记笔记，学习的知识零零散散，很不系统，也基本没有考试。那时流行的话说"学不学，都升学；会不会，都插队。"尹宗禹老师教我们语文，给我印象比较深的一节课是给我们讲解一首歌颂建筑工人的诗歌，至今还记得几句：

"遥看远处山洼，

有几户公社人家。

眼前建筑工地，

闹得群山一片喧哗。

你问我的师傅吗？

他是这有名的闯将，

安全帽子头上戴，哨子挂胸膛。

走起路来一阵风，

一步要跨五尺长。

说起话来赛洪钟，落音当当响。

尹老师点名我班一名女生朗读，她大声地读成"说起话来赛洪钟，落音响叮当。"引起全班一阵大笑。

英语学了26个字母的读法和大小写，还学唱了英语字母歌。不过，和后来广泛传唱的字母歌曲调有很大的差别，最不一样的是字母歌中加喊两句口号："为中国革命学习，为世界革命学习"接着再唱道："为解放全人类学好外国语！"可是三年只就学了几句政治口号如："Long livechairman Mao；The working class, is the leading class."等。数学学到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化学课冯朋老师语言比较风趣，给我们演示镁条的燃烧，告诉我们过去照相机闪光灯就用它。还听老师讲过酸碱中和，讲农业肥料，为什么不能把人粪尿和草木灰混放在一起。物理课听过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历史课曹笑佛老师，给我们讲中国革命史从五四运动讲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没有历史课本，但曹老师讲课饱含感情，什么火烧赵家楼、平型关大捷、皖南事变、锦州战役，关起门来打狗，讲得很生动。政治课就是念报纸，两报一刊社论等。地理好像就上过一节课，课堂纪律很差，老师带来的地球仪也被学生弄坏了。

　　那时普遍对文化学习不重视，社会上流传"知识越多越反动。"学校中流传着顺口溜儿："不带书，不带本儿，带根儿钢笔，没有水儿。"学生的学习态度，可见一斑。还有形容上课纪律的："上课如同一窝鸟儿，下课如同鸟儿炸窝，老师想来启发式，一问全都不晓得。"尹宗禹老师形容当时的朝阳中学是"大、破、乱"。学校大礼堂的门拆得只剩下了门框，剩下的几扇窗户，没有玻璃。礼堂地上满是尘土，后面还有不少的垃圾。学校养花的温室剩下残垣断壁，学校的围墙多处被扒开豁口，地上砖头瓦砾成堆，被形容为电影《南征北战》里的"将军庙车站"。

学校里被拆毁的桌椅无数，在西跨院堆成两个"小山"，大部分进了砖窑，烧战备砖用了。那时的课桌椅是全木的，学校大部分教室和宿舍冬天取暖靠烧煤火炉子。冬天我和我们班的生活委员李万东每天早上7点钟之前天不亮就到学校教室生煤火。先到学校西挎院取木柴，再到西业教学搂后边取煤块，到教室在炉子里点着木柴，直到把生铁炉子下半部烧红了，再倒进硬煤块，渐渐煤块也红了，升起了红里有点蓝的火苗，教室里逐渐暖和起来。同学们早八点之前走进教室上课。

　　1970年中学开始恢复共青团组织，学校有团支部，各排有团小组。我是第二批入的团，但很快被选为团小组长。以后共青团组织和红卫兵组织并存，组织各项活动都以共青团为主体，红卫兵的作用逐渐削弱。我们排的刘宝荣是我的入团介绍人，她是四连团支部委员。我是四连二排教学排排长，兼团小组长。各排还有红卫兵排长，我排红卫兵排长是杨红鹰。中学两个组织并存的情况一直持续到1978年10月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以后，红卫兵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

（40年后朝阳中学四连部分师生相聚

教师：单维谦老师、姚蓉儿老师、徐宁媛老师

组织者：徐书君、兰学春等）

（2021年尹宗禹老师80大寿

前排左起：张力 兰学春 尹宗禹 李桂英 裴素英

后排左起：刘保荣 杨红鹰 闫小萍 徐恩禄 郝连仲 王立元 隋玉林）

　　1971年是我国历史上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国内出现了"九一三"事件，国际上中国开展乒乓外交和第26届联合国大会，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益。"九一三"事件使人们思考过去的一些做法是否正确？一些有关中国乒乓球队出国比赛的《新闻简报》纪录影片打开了人们的眼界。大学复课，招收工农兵学员，开始试办高中。

"九一三"事件之后，学校的连排编制逐渐取消了，恢复了教学班。我们1971届的初中毕业生约有十分之一的学生被选拔升入高中，成为文革开始后全国的首批高中生。1971年底报到注册分班，开始补习文化知识。朝阳中学办了4个高中班，生源来自朝阳中学、日坛中学、一一九中学三个学校共193名学生。当时我们上高中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上大学。据说是周恩来总理指示：招收大学生要两条腿走路，既招收工农兵学员，也招收高中毕业生。我们这些青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大都有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解放全人类的豪情壮志。

　　《新闻简报》中外国的街景镜头，使我们朦胧地感到中国经济的落后，乔冠华在26届联大的发言的其中几句话更是深深地刺痛了我们每个高中生的心。乔冠华在发言中指出："我们一向认为，各国人民的正义斗争都是互相支持的。我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一贯得到各国人民的同情和支持。支持各国人民的正义斗争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但是，由于我国经济还比较落后，我们提供的物质援助是很有限的，我们的支持主要的还是政治上和道义上的支持。中国有七亿人口，应该对人类进步做出较大的贡献。我们希望，今后能够逐步改变这种力不从心的状况。"过去我们一直认为，中国最伟大，什么都不怕。中国人民最幸福，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等待我们去解放。现在突然听说我国的经济还很落后，我们对世界人民的物质援助很有限。我们都觉得身上的担子加重了。乔冠华的这段发言成为我们文革后第一届高中生以后努力学习和工作的动力之一。

（当年的高中课本）

　　上高中后，虽然还有学工学农，但是文化课的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加强了，寒假我们补习初中的外语和数学知识。1972年初开学我们有了各科的新课本。当时开了语文（教师郭荣民和廖伟章）、代数（教师俞致宾）、几何（教师李文涛）、英语（教师郑祖稔）、物理（教师钟荣华和邵醒凌）、化学（教师冯朋）、政治（教师黄韵玫）、体育（教师段振国）等八门课。老师教的认真，学生学的努力。恢复了考试评分制度。平时有作业，有单元测验，期中、期末有闭卷考试。

语文课本比过去丰富多了，增加了许多古诗文，如《梦游天姥吟留别》、《茅屋为秋风所迫歌》、《小石潭记》、《答司马谏议书》、《谏逐客书》、《游褒禅山记》等都选入课本。郭老师不满足于课本知识，给我们刻印了一些文学篇章，读一些名著，丰富我们的知识。指导我们写作，每周都有作文课或作文讲评课。我写的《学农散记》、《参观首都钢铁厂》都曾被老师当做范文在班里读过。代数俞老师讲课、批改学生作业很认真。几何李老师讲课生动深入浅出，语言幽默，学生非常喜欢。政治课上黄老师一改文革以来政治课就是念报纸的习惯，讲哲学、政治经济学原理和马克思主义经典原著，如：《共靑团的任务》、《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引导学生讨论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相对真理和绝对真理。原则性与灵活性等哲学问题。化学冯老师注重培养我们动手操作能力，经常带我们到实验室做实验。如电解食盐水制造氢气；用高锰酸钾制造氧气；用硝酸银做银镜反应实验，用牛油、火碱做肥皂等。物理邵老师指导我们攒半导体收音机，大家积极性很高，我们班的无线电爱好者李建军居然自己攒出了一台小黑白电视机。英语郑老师讲课认真，要求严格，每篇课文都要求我们背诵、默写，还教我们查字典，新年联欢会鼓励我们编演英语课本剧。考试方法灵活多样，有笔试，还有口试。笔试闭卷考课本的内容，开卷则是用字典翻译新的文章。记得又一次是让我们翻译尼克松访华的《中美上海联合公报》。

　　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我们还有一些文艺活动。平时上课前两分钟预备集体唱支歌，全年级还组织过合唱团，常唱的曲目有《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等。新年和重大节日前各班文艺演出，一班李新武、冉德润、张力、刘霆燕等同学排演的《智取威虎山》折子戏，二班汤健、袁鹰、杨红鹰等人排演的课本剧《中国留学生的反修斗争》，三班楚建新的原创诗朗诵《我们来了》，四班刘田民、李建军等人排演的英语话剧《半夜鸡叫》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北京教育学院、北京市职工业余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毕业证书，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院结业证书，北京市中学高级教师任职资格证书）

紧张出成绩，紧张出人才。1971年的首届高中生，虽然高中毕业后又都去插队了，但是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其中许多人都参加了高考，或者上业大、职大在同龄人中较早地取得了高等院校学历，成了各领域的专家、学者或各个工作岗位的骨干。

五、插队后返城

　　我们到朝阳中学后不久，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热潮。在朝阳中学大工作室外面，出现了大字横幅："愿为雄鹰战天涯；不做燕雀居檐下"，老三届的"红卫兵"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满怀革命的豪情，奔赴陕北延安、山西、内蒙古、东北黑龙江等地的生产建设兵团和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了。70届毕业生大部分被一刀切，都留在了北京，进工厂当了工人。

　　我们作为文革后的首批高中毕业生，因为1973年出了"黄帅事件"， 毕业后暂时没有能够直接上大学，高唱着《火红的战旗在召唤》，到郊区农村插队去了。 当时朝阳中学有个军乐队，高中组织了一百多人的合唱团，表演的曲目有《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毛主席是各族人民心中的红太阳》等。我们毕业前，尹宗禹老师作词，汪爱先老师作曲排演了组歌《火红的战旗在召唤》。毕业前夕在朝阳区工人俱乐部汇报演出，我国著名指挥李德伦也观看了我们的演出。歌中唱到：

之一，合唱：

太阳照耀金色的田野，

火红的战旗在召唤。

毛主席发出伟大的号召，

革命青年志在四方，

到农村去，

到边疆去，

上山下乡插队落户，

锻炼一颗赤胆红心，

做无产阶级革命接班人。

之二，小合唱：

革命的烈火,

燃烧在胸膛；

革命的烈火,

燃烧在胸膛。

毛泽东思想把我们武装，

我们是共青团员，

坚决站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

哪里需要，

到那里去；

那里艰苦，

往哪里上。

高举红旗，

团结战斗，

到农村广阔的天地战斗，

战斗，

战斗！

为了壮丽的共产主义，

我们献出青春和力量！

之三，师生二重唱：

一轮红日暖照心房，

送子务农（插队落户）

无上荣光，

继承革命光荣传统，

滚身泥巴练红思想……

（我们到农村插队不久，每个知青都发了这样一个塑料皮的日记本。）

　　我们1971届朝阳中学上了高中的同学全部于1974年去插队了，其中大部分去了远郊区通县台湖公社，少部分在朝阳区近郊插队。1972届上了高中的同学其经历大体和我们一样。1973届以后，高中升学比例不断增高，直至百分之百，高中毕业后全部到郊区插队，几年后返城就业，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两、三年以后。去外地的"老插"也都陆续返京，只有极少数知青留在了当地农村成家立业，实现了"扎根农村一辈子"的诺言。

朝阳中学是陈经纶中学的昨天，朝阳中学是朝阳区教育发展史长河中的一圈涟漪。

（高二1班师生毕业照）

四十年后重聚

高二（1）班

四十年后重聚

高二（2）班

四十年后重聚

高二（3）班

（高二4班师生毕业照）

四十年后重聚

高二（4）班

（2024年5月黄韵玫老师90寿辰

前排左起：郝云 周冬春 马燕 黄韵玫 王爱华 耿佩葭 王红英

后排左起：孙天翔 陈曦 阴建伟 何其智 徐恩禄 马勇进）

浪淘沙•陈经纶中学校庆

词／恩禄

清水建学园，

创业唯艰，

工读兼顾度饥寒。

女四朝阳鹏展翅，

不负先贤。

老校换新颜，

树绿花鲜，

经纶学子凯歌传。

成就辉煌迎校庆，

盛况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