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书札记：《月魄在天》

小满梧桐🌿

　　继续追看蓝色狮的作品。虽不清楚作者的创作顺序，但从这部《月魄在天》的故事情节来看，应该是紧随着《一片冰心在玉壶》之后写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写的是江湖某门派排行第七的小师妹莫研与开封府御前带刀侍卫展昭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穿插了莫的二师兄萧辰、五师兄李栩、姑苏织造白宝震的女儿白盈玉等人，但这些人都是配角，尤其是萧李二人，都是过眼烟云且在整个故事中来龙去脉交代不清，这也是读完《一片冰心在玉壶》有些遗憾的地方——如果作者不是英年早逝，应该在以后能有时间重新把这些地方梳理完善的。而这部《月魄在天》，主角换为萧辰和白盈玉，倒也算多少补齐了《一片冰心在玉壶》中对萧辰和白盈玉结为夫妻的因缘过程。

　　整个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接着《一片冰心在玉壶》中提到的白盈玉被莫研、萧辰等人联合营救后开始写的。在这部《月魄在天》里，萧辰、莫研所在的门派也交代了，叫“飞龙派”，但似乎作者也没想好安排门派来干什么的，就这样含糊带过，也不清楚好心收养萧辰、莫研这一堆孤儿的师傅杨渐到底靠什么谋生养大了他们。总之，当看到这个故事是从二十年前因勾结西夏被众人骂为卖国贼的顺德都督萧逸当街被斩开头讲述，就知道男主角萧辰与这个人物脱离不了关系。果然，接下来就是萧辰成年后被师傅告知身世，父亲就是萧逸。于是，在搭救官家小姐白盈玉后，一边先入为主地嫌弃对方，一边却也和五师弟李栩一样充满善意地对待“拖累”白盈玉。三人结伴去顺德找寻萧逸当年叛国的真相，也因缘巧合依次见到了萧逸当年的故交好友卫近贤、司马扬、易尚文等人。一切都很巧合，白盈玉的父亲白宝震曾是萧逸的书童，司马扬的儿子又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中就曾提过一笔的在白宝震身故后退亲的“洛阳司马家”……而白盈玉被激活的童年回忆，帮助萧辰找到了父亲的墓地。最终，故事最后两章才出场的易尚文揭开了萧逸叛国的谜底——原来是为阻止当时蠢蠢欲动谋反的咸王，故意引西夏人入境。一切水落石出后，萧辰和白盈玉当然是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整个故事不算波折，一切都很顺理成章，若从情节设计来看，不算特别扣人心弦的小说作品，甚至硬伤也不少。比如将男主萧辰双眼设计为小时候被唐门大小姐唐祺误伤失明。就是这样一个被师门师弟师妹日常都很留意着照顾，不能改变家居物品位置摆放的人，后来居然可以独自在陌生的地方也能做一些事，也能用手摸出信件上的字，这确实不太容易在现实生活中得以实现。再加上，作者还安排了萧辰决心去探寻拜访父亲当年故交的系列遭遇，一个眼明之人尚不敢说自己能清楚判断第一次见面的人的品行——哪怕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父亲的好友，而萧辰的父亲身负叛国之名，家族又被流放，他怎么敢在第一次见到卫近贤、司马扬等人时就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呢。也真是自带男主光坏，才不会遭遇出卖和背叛吧。

　　所以，要说这部小说，真正的亮点和带给人的启发，不在于萧辰揭开身世之谜的悬念，不在于他遭遇的离奇，而在于萧辰经历一系列事情后，有不断的反省，对白盈玉也从最初的偏见，慢慢看到对方难能可贵的优点。这点反省特别可贵。要知道在类似的小说作品中，有着“大侠”称号的男主角，义薄云天豪情万丈的事可以书写不少，但要像萧辰这样，“手中的白糖糕散发着甜香，吴侬软语般的柔软和暖。他反省着自己曾经的那些固有偏见:他一直都厌恶为官者，可正是包拯的清正廉明救了小五;他本能地厌恶太监，可他平生第一次披麻戴孝，真心实意，便是为了一个太监;还有某位官家小姐，她不慎烫坏了他的衣袍,却又把它缝补得更加出彩。”这样的细节描写，在同类小说中却很少。恰恰是这点反省，让一出场就性格怪异，说一不二，有时候有些不近人情的萧辰有了他闪光可爱的地方。

　　至于白盈玉嘛，虽然她和之前看过作者几部作品中塑造的身段利落，多少或高或低怀有武功的侠女捕快相比，形象迥异，就是一个柔弱的官家千金小姐的模样。但她的闪光点在于，在家破人亡的突变下，依然自尊自爱，并没有一味地想赖在最初对自己冷言冷语的萧辰身边——如果真是这样，萧辰也不会在后面慢慢喜欢上她——所有的爱情，如果缺乏尊重，没有敬佩，就谈不上是有厚度的爱情。白盈玉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就是面对前来家中向滥赌的舅舅追债的人们，她的勇敢和刚烈，让旁观的萧辰和李栩都为之动容，可以说，就是这一幕，改变了萧辰对其之前的成见。

当然，还想说的技多不压身，不但适合找工作，也适合寻找爱情。且看白盈玉当初离开萧、李二人，去投奔舅舅老满贯后萧、李二人的反应：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白盈玉还是朝他微一颔首,道: 你也定，多保重。”说罢,她冲老满贯示意了下，低垂着头,快步出了客栈。
　　……
　　萧辰手触到旁边的锦袍,细腻微凉,怔了一瞬,取在手上，摸索间感觉到锦袍内似乎还夹有东西,索性抖将开来……两张银票自衣袍中掉出,飘落在地。
　　李栩拾起,叹口气,黯然道:“是我前几日给她的银票,她未动过。阿猫性子还真是倔强得很。”
　　萧辰不语,用手继续摸索这锦袍,终于在前襟的地方找到了几处异样的针线突起,他细细用手摸了摸,狭长、细窄,像是竹叶的形状……她把原本的破口绣成了竹叶?!
　　“小五……”他唤道。李栩收好银票,探头过来,忍不住惊叹道:“这叶子绣得简直就和真的一样,了不得,了不得!”“什么颜色?”萧辰问道,他七岁失明,对颜色尚有记忆。“竹青,颜色都和竹叶一样，和这玉色锦袍配在一起,实在妙得很。”李栩道，“二哥,我看根本不用重新再做，这袍子让她这么一绣，比原来还好。你说咱们山上，三姐和小七都是姑娘家，怎么就没这般手艺呢。”山上的针线活,在诸人小时候皆由师父杨渐一手包办，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最糟的还是居然一脉相承了下来。

　　看看，若不是李栩眉飞色舞地向萧辰形容被白盈玉巧手补好的衣服，若不是白盈玉尚有这一技之长，她可能也只能获得开朗善良的李栩等人的同情和帮助，却绝对得不到冷面热心的萧辰的尊重和爱。

　　所以这部看似情节并不曲折离奇的小说，让读者如我，依然可以当作一部女性的成长小说来看：你能被爱，是因为你值得被爱。而这份值得，需要内外兼修。

［《月魄在天》，蓝色狮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1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备注：插图来自网络，呼葱觅蒜绘画作品，感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