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们为什么要过年?这似乎是一个很八卦的提问。其实,这里可以引出一个重要的社会学概念——“角色期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生而为人,在一个比较初级的国民社会里,体现其独立角色和平等尊严的机会其实并不多,行为自由,宏图大展,为世人所仰目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对自己美好社会角色感的实现多停留于漫长的期待中。于是,古人就约定俗成地缔造出了一种叫做“年”的群体喜庆方式,当年来到的时候,普罗大众也可以从种种花哨的民俗活动中体尝到一种超出寻常的社会角色满足感。随之,众生平等,人人有尊严的蜜糖罐会塞满每一个人的精神口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比如那几日,老人会得到晚辈的叩首祝福,孩子会得到长辈的红包新衣服;肩膀齐,皆兄弟,老的小的,穷的富的,照面都要一躬到底,互至问候;于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成为了同宗同族的共情公约数。甚至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都是不能上门讨债的,连黄世仁都要遵守,以给对方留一条人情(人性)通路。另外,连天上的神仙也给足了下里巴人的面子:灶王爷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初四要亲自上天向玉皇汇报民情。玉皇不放心,正月二十五到三十要亲自莅临人间现场办公,检查地方诸神为人民服务的落实情况。与此同时,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官们也会到民间赠钱粮,掀锅盖,这虽然已经变成了一种老套的行为艺术,但满满的正能量,因为这是一种极小概率的幸福事件,掀开的不是锅盖而是寻常人家中了大彩一样的角色增值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虽然在除了年以外的漫长艰辛的生活中人们始终处于一种“角色期待”中,但期待毕竟给生活注入了希望,拉伸了对环境的耐受力,让本无趣的生活有了阶段性的奔头儿。所以,百里、千里外的游子也要赶着春运的大潮回家过年。那些日,纵你是大官大款也要与民同乐,纵你是乞丐穷汉,也有资格穿新衣,啖大肉,体验一回角色期待的美好实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唐代诗人卢照邻有诗云:</p><p class="ql-block">筮仕无中秩,</p><p class="ql-block">归耕有外臣,</p><p class="ql-block">人歌小岁酒,</p><p class="ql-block">花舞大唐春,</p><p class="ql-block">草色迷三径,</p><p class="ql-block">风光动四邻,</p><p class="ql-block">愿得长如此,</p><p class="ql-block">年年物候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诗人做官不得意,于是归隐家园,期待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花舞大唐,风光常在,理想主义色彩浓厚而感人。特别是其中“愿得常如此,年年物候新”显示诗人期盼日日如年般美好而不可得,又希望年年物候新的矛盾心理,说白了,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角色期望”控啊。</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