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文韵吴昌硕

方圆

<p class="ql-block">十几年前,因为招商,我去了浙江安吉,不知何故竟然到了鄣吴,在上村邂后了吴昌硕故居,商似乎没有招成,吴昌硕临《石鼓文》的字帖及有关《石鼓文》的资料却常住了我的书房。吴昌硕故居,一个承载着石鼓文韵味与吴昌硕书画灵魂的地方。</p><p class="ql-block">石鼓文,战国时秦国镌刻于十座鼓形巨石之上的古老文字,每一座皆高约百厘米,其形若鼓,故名石鼓。它诉说着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前那段尘封的历史,以十首四言诗的形式,记录着秦国国君游猎的盛景,因而又被誉为“猎碣”。其字体,是大篆向小篆蜕变之过渡,上承西周金文之典雅,下启秦代小篆之规范,在书法史的长卷中,犹如一座桥梁,连接着过往与未来,成为历代书家研习篆书的无上范本。</p> <p class="ql-block">唐代贞观初年,陕西凤翔府郊外,几位放羊的村民,无意间揭开了这段沉睡千年的秘密。至宋徽宗时,石鼓被迎入汴梁皇宫,其阴文之上,更以黄金填注,彰显其尊贵非凡。然而,“靖康之乱”中,它们却遭遇了劫难,和大宋皇帝一起被金兵掳至燕京,字间的黄金被剔出拿走,石鼓被遗弃荒野。幸而,蒙元时期,虞集先生慧眼识珠,再次发现了它们,并将其安置于北京国子监,使之得以传承。此后,《石鼓文》历经元、明、清三朝风雨,直至抗日战争期间,为防落入敌手,原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先生,毅然决定将其随国宝南迁四川。抗战胜利后,它们又辗转至南京,解放战争时,国民政府也计划将其迁往台湾,不知何故,最终于1950年,重归北京故宫博物院,继续缅怀那段不朽的传奇。郭沫若先生,对石鼓文情有独钟,他依据北宋拓本,对其进行了精心的复原、考证与释读,著成《石鼓文研究》一书,极大地推动了学界对石鼓文研究的深入与发展。</p><p class="ql-block">石鼓文,作为中国最早的石刻文字,也是中国标准化文字之始。其艺术特色,堪称绝伦:笔画劲折迅直,如镂铁般刚劲,却又敦厚浑润;结体严整有法,却又不失生动旁逸之趣,为方块汉字奠定了初步的基础;章法横竖有矩,排布自然,上下左右、偃仰向背,皆相呼应。这些特点,使得石鼓文展现出饱满圆润、刚柔并济、遒劲精细的艺术风貌,气韵深厚,妙趣横生,灵动沉着,具有摄人心魄的艺术魅力。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文字规范化的起步,其字体结构、用笔方法,皆成为后世篆书、隶书、楷书等书法艺术之基石。</p> <p class="ql-block">当我漫步在安吉鄣吴村的青石板路上,一直在思索着《石鼓文》韵泽到吴昌硕,何其幸哉。吴昌硕,字俊卿,后更字昌硕,浙江安吉鄣吴村人氏。他的旧居,便座落在这村落的一隅,静谧而庄重,诉说着主人一生的传奇。吴昌硕的父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金石收藏家与篆刻家。受家庭的熏陶,吴昌硕自幼便对书法与篆刻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五十五岁时,他被荐任为安东知县,然而,为官仅一月,便毅然弃官而去,选择了艺术这条更为艰辛却充满魅力的道路。此后,他往返于苏州与上海之间,广收博取,诗、书、画、印四艺并进。</p><p class="ql-block">在吴昌硕的艺术生涯中,《石鼓文》无疑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研习《石鼓文》近六十年,形神兼备,自成一家,其书风格调高古,独具特色,堪称“石鼓篆书第一人”。他的笔法,沉厚浑朴,笔力雄健,线条粗细变化自如,既师法原文之意,得其形貌,又独具风骨,展现出一种雄浑豪放的风采。他巧妙地改变了线条的平稳沉实,使作品在动荡、变化中呈现出极强的节奏感,令人叹为观止。在结构上,吴昌硕吸收了秦篆的特点,将字形稍作拉长,变横为纵,打破了《石鼓文》原本平整均匀的结构布局。他在疏密处理上造诣高深,即便字的结构再紧密,整体章法也稳而不乱,井然有序。他依据各个字的特点,通过用笔的提按、用墨的轻重以及结体的造险来保持平衡对比,使得笔画轻重有致、弯曲程度恰到好处,用墨浓湿相间,微妙变化,令人叹为观止。在风格上,吴昌硕更是植根于《石鼓文》,又兼采西周金文、秦汉刻石以及同时代人的优点,自成一家。他重整体、尚气势,主张“奔放处不离法度,精微处照顾气魄”,其书法富有金石之气,浑厚苍茫,气势磅礴。</p> <p class="ql-block">站在吴昌硕的旧居前,我仿佛能感受到大师当年的气息,那份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那份对《石鼓文》的深情与敬畏。他的书法,就像是一首无声的诗,表白他对生活的感悟与对艺术的追求。石鼓文对他的影响,不仅仅是技法上的传承,更是精神上的熏陶与启迪。他用自己的笔触,将《石鼓文》的韵味与灵魂融入了自己的书法之中,使之成为了后世无法超越的经典。</p><p class="ql-block">我轻轻地抚摸着那斑驳的墙壁,心中充满了感慨。这里,曾经孕育了一位书法大师的梦想与追求;这里,曾经见证了《石鼓文》与书法艺术的完美融合。而今,我站在这里,感受着那份历史的厚重与艺术的魅力,心中充满了对大师的敬仰。</p><p class="ql-block">因吴昌硕而识得《石鼓文》,这十几年,我常常体味《石鼓文》之法贴,每年临篆时,我总是先临写几天《石鼓文》,即便是临《峄山碑》或邓石如的《心经》,总在不经意中穿插《石鼓文》笔意,总想把篆书写得高古一些。去年,一位朋友在肥西县李陵村租了一处农房,按徽派风格进行改建,很别致,取名为“籽芃书院”,找了不少书人题匾,我是其中之一。我用《石鼓文》笔法,汉隶形体书写成作品。主人十分欣喜,爱不释眼,立马制成横匾悬挂上门眉,路人多多驻足。为此我还驱车前往看看效果。说实在话,我虽然五体都写,篆书用时最少,很少有作品拿得上台面,可“籽芃书院”四个字,终不负我这十几年来对《石鼓文》的神交。</p><p class="ql-block">吴昌硕毕其一生用力《石鼓文》,而立足书法界,并韵浸绘画,成为一代宗师。而我与他们结识仅十几年迩迩,并且三心二意,用力非功,能有"籽芃书院”四字示人,足矣。</p><p class="ql-block">袁文长二0二五年元月九日于天鹅湖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