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欢迎诸君造访 谢绝献花打赏</p><p class="ql-block">若能赐教一二 便是最好褒奖</p> <p class="ql-block">这篇文章是涿鹿籍现居北京年逾九旬的刘庆丰老先生，于<span style="font-size:18px;">5年前看了好友祁要武先生寄去我的4本个人作品集后写的。在此，对刘老先生的赞誉，表示衷心地感谢！</span></p> <p class="ql-block">杨存山：涿鹿秧歌角《背河》</p><p class="ql-block">刘庆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岁次已亥，春节刚过，我的乡亲好友祁要武先生从老家涿鹿给我寄来杨存山先生、笔名广木的创作集《曲艺作品选》《无名草》《无悔人生》《无名草（二）》等厚厚的四本书，约百万字。</p><p class="ql-block">我急不可待地读了一些篇目，浓浓的家乡味道扑面而来，泥土香，亲切感，它像一坛坛“桑干河二锅头”烧酒，让我品味，叫我陶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 篇</p><p class="ql-block">杨存山(1954— )，出生于河北省涿鹿县桑干河南20里处的唐家洼村。他，幼年送人收养，童年被迫失学，18岁靠自学投身于小学教育工作，一干就是近40年。说起来，我同他还是同行，都出身于吃粉笔沫的“教书匠”。</p><p class="ql-block">他，一边教书一边指导学生写作， 同时，热情而艰辛地进行业余文艺创作：</p><p class="ql-block">家乡事、身边事、过去事、新鲜事，见啥写啥，题材取于民间。</p><p class="ql-block">藏头诗、数来宝、微电影、秧歌角，多种尝试，文体适合选题。</p><p class="ql-block">赞新风、颂新人、批邪恶、催人进，情真意切，文风源自内心。</p><p class="ql-block">讲道理、满风趣、用土话、抒情怀，喜闻乐见，手法着眼亲民。等等。</p><p class="ql-block">有人说，杨存山是位士生土长的“草根”作家。 有一大串头衔，叫人晃眼。我倒认为，他传承了涿鹿人素有的文化命脉，同我了解的祁要武、霍汉清、薛春孝等一大批文化新秀、文坛老兵一起为故乡在这个时代、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中做出了具有时代特点的文化贡献。</p><p class="ql-block">我无意也无能对杨存山的作品说三道四。然而，对他创作的涿鹿秧歌角剧作情有独钟，颇感兴趣。</p><p class="ql-block">秧歌角，涿鹿典型的、独特的“土产品”，流行于桑干河两岸，是一种民间说唱艺术形式，或叫地方小戏。</p><p class="ql-block">秧歌，在北方地区广泛流传的民间简易舞蹈，通称扭秧歌。我小时候受过扭秧歌训练，比如“十字步”，并且在当地的泰山庙戏台下、南大寺广场、南关大街、大仓等地，多次扭秧歌，长长的一队男女小学生扭来扭去，兴奋不已，招来围观，拍手喝彩。我们不仅在地面上扭秧歌，还踩高跷表演，那叫“高跷秧歌”。</p><p class="ql-block">那么“角”呢?据张春妮《涿鹿秧歌角唱腔艺术特点研究》、杨存山《涿鹿秧歌角:一个民间剧种的重生》等论文介绍，“角”指的是唱秧歌时所用的打击乐器铜质铰子。演奏时左手拇指和食指持铰子，右手持用榆木或杏木制成的木棒，用来敲打铜质铰子。角、铰同音，秧歌角，民间俗称而己。</p><p class="ql-block">迄今为止，杨存山已发表涿鹿秧歌角剧本20多部。泛读这些作品，大致有这样几个特点：</p><p class="ql-block">短小精悍。多为两个演员一台小戏，一个主题，情节简单，少有传奇，半个小时。</p><p class="ql-block">身边趣事。多为反映百姓身边琐事，伸张正义，鞭笞邪恶，家长里短，儿女情长。</p><p class="ql-block">说唱艺术。多为采用连说带唱表演，衣着布衫，秧歌说唱，铰子锣鼓，节奏流畅。</p><p class="ql-block">喜闻乐见。多为适合百姓审美情趣，幽默风趣，夹杂土话，逗人发笑，寓教于乐。</p><p class="ql-block">等等。</p><p class="ql-block">另外，他还有微电影剧本30多部，也多带有这些特点， 只是少了演唱。 微电影具有电影元素，比如蒙太奇、回放等；戏剧具有话剧元素，比如无伴奏的人物对白或独白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下 篇</p><p class="ql-block">杨存山秧歌角的代表作，也是他的得意之作是《考验》。</p><p class="ql-block">2015年，由杨存山执笔，与张振峰、许茂生共同创作的《考验》剧本，由刘建新、刘宝庆音乐设计，由梁金芳、韩占军、牛爱英、王文君等参演，由闫江导演的《考验》获得京津冀舞台精品剧目，参加了河北省第十届戏剧节基层展演，还列入文化部戏曲孵化计划，这或许是我们那个塞外古城在民间艺术领域的一项殊荣。</p><p class="ql-block">我同样喜欢他的秧歌角《背河》剧作。</p><p class="ql-block">背河，不是把“河”“背” 在背上，那不可能。我小时候见过背河的情景。我们那地方有一景，叫“桑干秋涨”。“桑干秋一涨，声喧涿鹿城”(支应昌，《保安州志》编修者之一，诗《桑干秋涨》)。说的是，涿鹿县城南500米地方的桑干河，每到秋天河水波澜壮阔，声势浩大，浩浩荡荡，澎湃汹涌，格外壮观。</p><p class="ql-block">人们说:“逛河滩去!”说的就是看这一景。</p><p class="ql-block">这季节，桑干河南的人需过河进城办事，城里的人需过河到河南探亲。在三四十年代既没有南北桥梁，也没有船只，于是背河人和背河生涯应运而生，并且一直延续下来。</p><p class="ql-block">他们三五一伙，熟悉水性，上身赤裸，健壮大胆。不管是大人小孩，也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只要给钱，背上人过河。</p><p class="ql-block">杨存山的《背河》，写的正是发生在三十年代的一个小喜剧。</p><p class="ql-block">剧情是：家境贫穷依靠背河为生的30岁左右的独身青年愣四，趁着桑干河秋季发大水的大好时机，涨价背人过河。27岁左右的小寡妇翠莲进城给婆母买药，因讲价钱，背河时愣四故意蹲下身，吓得翠莲把装有买药钱的小包袱被河水冲走。过河后，愣四于心不忍，心存愧疚，把自己背河所得的钱全部送给翠莲去买药。翠莲看愣四是个好人，便有心招赘赡养婆母，最终因背河成就了一桩良缘。</p><p class="ql-block">撷取几个“小镜头”：</p><p class="ql-block">——幕启上场，二人见面。</p><p class="ql-block">愣四身穿紧身肉色内衣，腰系遮羞布，身披打满补丁的长衫上场了。</p><p class="ql-block">（唱）桑干秋涨水漫延，南北来往多不便。上没桥来下没船，不由我愣四心喜欢。你要问这是为了啥，背人过河好闹俩钱。</p><p class="ql-block">待他休息之时，翠莲农家媳妇打扮，手提小包袱也上场了。</p><p class="ql-block">（唱）夜半风雨雷电闪，清早雨停路还粘。为给婆婆把药抓，翠莲下城走得欢。眼前来到河南岸，河水汹涌把路拦。</p><p class="ql-block">(白)哎呀，我的老天爷呀，这么大的水，有没有背河的呀? (喊)喂——有没有背河的呀?</p><p class="ql-block">愣四发现眼前这个小媳妇长得“展刮”(涿鹿土话，漂亮的意思)：柳叶眉，杏核眼，面如桃花粉嘟嘟……</p><p class="ql-block">愣四：介(“这”的意思)两天水急河深，这背河的价钱可涨啦!</p><p class="ql-block">翠莲：多少钱？</p><p class="ql-block">愣四:10文。</p><p class="ql-block">翠莲:这么贵呀?别撇呼(忽悠)我啦，大哥，5文行吗?</p><p class="ql-block">愣四:行是行，不过5文是5文的背法，10 文是10文的背法!</p><p class="ql-block">翠莲:咋了，还不一样啊?</p><p class="ql-block">愣四:你试试就闹机明(明白)啦!</p><p class="ql-block">——过问戏掇(逗一逗)，刮(水冲走)走钱包。</p><p class="ql-block">愣四：（唱）身背上那个美娇娘，甜甜的暖流涌心上。</p><p class="ql-block">翠莲：(唱)头一回过河挺头眩，心里没底直发慌。</p><p class="ql-block">愣四：（唱）肉肉的妈妈(乳房)贴在背，不由我心里直痒痒。</p><p class="ql-block">翠莲：(唱)往前越走呀水越深，不由我越来越紧张。</p><p class="ql-block">先是，愣四让翠莲骑在脖子上，说“我尜尜（即骑在脖子上）上你”，要10文钱。</p><p class="ql-block">再是，翠莲呕吐在愣四头上，翠莲掏出手绢要擦，被愣四抢去藏起，慌说被刮走了。</p><p class="ql-block">后是，愣四圪蹴(蹲的意思)吓得翠莲尿了裤子，再加10文!</p><p class="ql-block">终于，吓得翠莲把装有买药钱的小包袱被河水冲走。</p><p class="ql-block">——互诉衷肠，互许心愿。</p><p class="ql-block">过河后，愣四把自己的钱全给了翠莲，被此有了好感。</p><p class="ql-block">翠莲告诉愣四，自己从小当童养媳嫁到康庄(河南的一个村子)，谁成想男人他是个病秧，哈活也干不了成天吃药，临到死也没有入成洞房。又说，老婆婆哭瞎眼病瘫在床，我去抓药背过河把钱丢光……</p><p class="ql-block">楞四劝她“招”个男人。并介绍道：</p><p class="ql-block">愣四：那……你看我……</p><p class="ql-block">翠莲：你？</p><p class="ql-block">愣四：哦，不，我是说……你看我、我有个朋友，不知合适不合适？</p><p class="ql-block">翠莲：你朋友，他……</p><p class="ql-block">愣四：他和我一样，都是穷哥们。</p><p class="ql-block">翠莲：穷不怕，正好门当户对，人家有钱人还不进咱的门哩！不知他身体、人性咋样？</p><p class="ql-block">愣四：这个么，看了我就甭看他了，都一样！</p><p class="ql-block">翠莲：哦，都一样……要像你这样就好啦！</p><p class="ql-block">愣四：大妹子，你思摸思摸（考虑考虑）。</p><p class="ql-block">翠莲：不用思摸，像大哥你这样的身子骨、这样的热心肠，没得挑！</p><p class="ql-block">——拢火烤衣，成就良缘。</p><p class="ql-block">愣四：（不好意思地）大妹子，看你衣裳都湿了，我去拾点儿柴火拢把火，往干烤烤，要不容易得病呀！</p><p class="ql-block">翠莲：（望着愣四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真是好人啊！若能够招一个这样的人，也不枉这多年执意苦等。</p><p class="ql-block">——衣服烤干了。</p><p class="ql-block">翠莲：烤干了，我这就抓药去了。</p><p class="ql-block">愣四：好，我等着，一会儿回来再背你过河。</p><p class="ql-block">翠莲：你就等着吧，这回呀，跟着去我家，我会好好地还你的“账”！（莞尔一笑，下）</p><p class="ql-block">愣四：我这不会是做梦吧？</p><p class="ql-block">（唱）大妹方才吐真言，喜得愣四心狂欢。今儿与她结良缘，还愿背河一百年！</p><p class="ql-block">——幕落。</p><p class="ql-block">涿鹿秧歌角《背河》，没有宏大主题，没有标语口号，算不上人们说的“主旋律”，但它表达的是普通老百姓的纯朴人性，传送的是普通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用现代人的话说叫“接地气”。</p><p class="ql-block">涿鹿秧歌角《背河》，具有杨存山创作涿鹿秧歌角的共同特点，而它又有几个凸显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一是，人物性格凸显。愣四憨厚，又有点狡點；翠莲温婉，但也开朗。他们共同的性格是涿鹿人天生素有的善良。</p><p class="ql-block">二是，地方特色凸显。涿鹿的事，涿鹿的人，涿鹿的土语，涿鹿人的喜闻乐见。</p><p class="ql-block">三是，置陈布势凸显。没有大的矛盾冲突，也不算传奇。但是，二人见面——过河戏掇——互诉衷肠，直到拢火结缘，层次分明，步步深人。尤其是最后的一个烤衣服小情节，在现实生话中少见却给这个小戏增添了一个观众喜欢看到的“尾巴”。</p><p class="ql-block">四是，幽默风趣凸显。“背人过河好闹俩钱”，“我尜尜上你”，“我会好好地还你的‘账’”，最有趣的是愣四拿朋友当幌子“推销”自己，“他和我一样”，“看了我就甭看他了，都一样”，比“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年方二十三岁，还未曾娶妻哟”机灵劲多了，叫人忍俊不禁。</p><p class="ql-block">据说涿鹿秧歌角这种小戏诞生于元末明初，三十年代前，涿鹿的清宁堡、罗庄、水泉庄、康庄、下洪寺、下太府、张家堡等村，曾盛极一时， 剧目达40多个。也有的说，三十年代后，由于山西梆子的盛行，逐步衰落。</p><p class="ql-block">据我所知，四五年至四九年这种形式的连说带唱小戏时有演出，只是不冠以“秧歌角”这名称罢了。当时，我在涿鹿泰山庙小学和高小上学，高小曾在葛家场戏台上演过《小小画家》《夫妻识字)等小戏，都具有秧歌角的特点。我曾多次参加演出名叫《支援前线》的小戏。指导老师是王心一先生，同学何作滨扮父亲，刘霆扮母亲，我扮他们的儿子。 我要推小车、挑扁担去支援前线，他们老俩口想不通，我说服了他们。最后，三人在台上扭秧歌， 唱“小厨担，挑在肩，欢欢喜喜去支前……”</p><p class="ql-block">这，算不算秧歌角小戏?</p><p class="ql-block">杨存山传承了涿鹿秧歌角的创作，愿他有更多、更好的作品传世。</p><p class="ql-block"> 2019年4月2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一原载于本人作品集《无名草（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