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渝新诗集《莲蓬》推介

自然

瓢泊信天翁（自序） ——张永渝 2岁时，瓢泊信天翁离开陆地飞向天空，要五到十年，它们才会返回坚实的地面。南冰洋是一片异常艰苦的水域，涌动的巨浪高达24米，劲风时速达130公里/小时，这里有全世界最强大的洋流——西风洋流。 但这里却是瓢泊信天翁的乐园，这些御风而行的精灵，在风中飞行数日却不必煽动翅膀，为寻找食物，一天能够飞800公里。凭借喙部的“鼻角”，可以准确的测量风速。敏锐的嗅觉、让它们找到20公里以外的食物。 虽然有鼬鲨等各种天敌，但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它们过于信赖的人类，这些天真的鸟儿会轻易地被捕鲸船上的船员用棍棒打死。 在陆地，宽大的翅膀成了累赘。好似富有原创精神的作家，厕身于一个连第一人称也整不明白、太自以为是又过于别有用心的文学现场。原创即原罪。哦，不止原创，懂得也是罪过。在一首名为《边城的伊卡洛斯》的诗里我描述了长有一双碍事翅膀的边城文青“伊卡洛斯”尴尬而混乱的生活。 英国艺术家比阿特丽斯·福歇尔在《正在消失的物种》一书中介绍了这些御风者陷入严苛之窘境的原因——漫长的育雏期；艰难觅食路；鱼钩和鱼线的致命伤害；误食塑料的危险，以及越来越强的风暴——“信天翁赖以为生的海风有时会将支撑它们巢穴的植被掀翻，吹走卵和雏鸟。” 临对越发严苛的时代风暴，因之原创孵化和抚育的时间过长且充满变数，一个几十年前数量繁多的种群，将会渐渐消亡。或在边城之卫电函的教材里，变成鱼钩咬住的死尸。 2023.6.24 谁是内心的火 ——读张蜀恒《莲蓬》 疏竹 “谁是内心的火，是无边又无私的光亮？” 谁？ 掩上《莲蓬》，反复地问自己，却终不敢清晰地回答。 《莲蓬》是蜀恒的新书，出版于2024年冬，十一月将尽，一年也将尽。读它，是在2025年初始，一年刚刚开始，新日子还未看出新来，旧日子还有着它的影。 照例先读《附录》部分。其中《宽舒通达而又尖锐剀切》与《写在垄青研讨会之前》是为红山诗社同仁而作的，以前读过，此次再读，依旧能感觉得到蜀恒对同仁作品的珍视。《五色芋》《刺包菊》《大杓鹬》皆是借物言情，诗人借“五色芋”提醒“无名诗人谋生与创造之间”如何保持平衡，借“刺苞菊”剖析边城作家因何无法“绽放”，而借“大杓鹬”为前进需付出巨大代价一事指代自觉创作的诗人自己，其末尾“还得继续飞”中的一个“得”字犹为意味深长，面对来自外界的挤压，诗人内心是不甘的，是挣扎的，而“继续飞”是惯性，亦是诗人带着悲壮色彩的宣示。 《附录》里篇幅长的当属《版筑屡削白脚韵脚》，文中，作者 “以<大雅•绵>和张枣诗为例，谈两种声音里的转韵与连绵”。此文证明了蜀恒对诗歌的探索又向外拓展了一个领域。 作者开篇便提出了一个“流水结”的概念，即 “借助诗行与时间的流动，精巧细腻在绾结编织韵律的方法”。这种提法很有启发性。新诗写作从白话文运动至今，韵的问题始终是争论不休又争论无果。从语言来讲，白话文写作抛弃了传统的书面语，也抛弃了近体诗与古诗的写作格式，压脚韵也在写作者有意与无意的忽略中从诗歌里退出。但从诗歌起源上讲，诗歌的音乐性是其一大属性，压脚韵的缺失无疑使其完整性受到损坏。如何让诗歌的音乐性回归完整，作者以张枣诗为例，通过详细阐述提出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当然，此篇，作者并非仅仅是为了一个“流水结”，作者以《大雅•绵》为例，解释了古代人是如何“用叠意词摹形状物、通过调节词语的密度和灵巧的转韵、精微的韵式变化来推动叙述语流行进的声音控制技巧”的。作者从诗经起身，至《春江花月夜》，至《采莲曲》，再至张枣的《老师》，从联绵词的使用再到韵的使用，然后再次转到联绵词的使用，最后归结到“热爱母语”。作者说“苟存于凡俗的人世，热爱书面和口语里的母语，是最便宜的修行。”然后作者提出了本文开篇令我深思却不能答的那个问题“谁是内心的火，是无边又无私的光亮？” 我不能答，或许作者已借巴拉什之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如何保持内心的火焰，如何培养赞美的技艺，作者再次着重提出联绵词的使用，呼应了文章的主题。 作者在文章的靠后部分借《大雅•绵》给写作者以忠告，“勇气、谋划、精心的安排、辛勤的劳作、更重要的是创造和使用工具的能力”，诸事俱备，还等什么？写吧，写吧，“虽有饥馑，必有丰年”。 从作者特意准备的声音盛宴中走出，看一看《诗之闲话》，对此我仍坚持“闲话不闲”的观点，蜀恒的《诗之闲话》其中不乏诗论，学诗者可细品之。至于诗歌部分，可以看出蜀恒一如既往的从日常出发，或者说是落脚于日常，这里的出发与落脚并非是两种相悖的状态，而是诗人悲悯的投向。 以《跳》为例，一个动词作为诗的题目，但整首诗二十七行里只有一个动词“走”，前二十行，几乎是固定的格式：时间+地点(都是桥)+数量，像是简单的罗列，冰冷，毫无感情色彩，第二十行，时间，具体的时间，第二十一行，出现一个动词“走”，“空荡荡”呼应第二十行的“凌晨两点”，第二十二行空白，第二十三行至末尾,“与’彩虹’垂直的桥面上/一双鞋/里面躺着/发光的的手机”,至此再回到第二十三行,你才发现空白的这一行有多残忍,它给人以想象，这缺失的，作者不言的，你脑海里不忍出现的却又不得不接受的，都包含在这空白里.你在此呼吸停滞，你愤怒继而忧伤,你想大声置问却不知向何处发声,你看得见那个绝望的身影,你却无法抓住他,给他以微缈的希望。你甚至想问一下诗人，可知生命因何被放弃，可你转念一想，诗人此刻必咬紧了牙关，把他死死克制住的咽下喉咙，焚烧着肺腑。 《纸包》一诗则只有两节，第一节，仿佛只是在介绍桥头上的一个警示条幅，”珍爱生命”，寻常警示牌都这么写，“禁止跳江”就有点意思了，一般意义上的跳江是指跳入江中的行为，这里与“珍爱生命”连在一起，“跳江”一词显然专指为轻生的一种方式了。讽剌的是“罚款1000元”，罚谁呢？轻生者？生命都不要了，还要怎么罚？但细想好像也的确该罚，“禁止”你不听，不得罚你吗？假如说作者仅仅是为了说明如此警示条幅，让人笑一笑想出此条幅内容的人有多么愚蠢与荒唐，那么第二段看完，哪里还能有笑，只觉得满眼心酸泪。就在这条幅下，一双鞋，鞋里有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是黄色的五分硬币，“对不起只有这么些了”，鞋的主人是谁？哪里去了？为什么留下一个纸包，纸包里的钱是作什么用的？对不起啊，我也知道“珍爱生命”，我也知道这里“禁止跳江”,我在这里跳江是不对的，我得交罚款，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钱了，所以，对不起啊。所以，对不起啊！ 幸好，还有人体谅到他的良善与无奈。 可是这世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悲剧发生？《原谅》一诗里，原谅者与被原谅者之间那荒谬的不对应关系，真的果如木心先生所说“不知原谅什么，诚知世事尽可原谅“吗？ 诗人愤闷的心情不仅仅来源于这些社会弱势生命的流失，还有来自亲人永失的痛楚，《梦》《契丹博物馆藏汉代母驮子马形金牌》《语音留言》等诗中皆可读出作者对母亲的思念。 急迫地安宁，缓慢地急驰，富有挑衅地倾心。蜀恒说这是写作的箴言。川云说“若我论蜀恒，如短尺丈量高崖，不敢轻易下笔。只可用心贴近着，倾听生命荒凉处的希望。“，这是川云在2017年说过的话。今天却引起了我的深深共鸣。蜀恒于诗作之博、之专于我，已非仰望一词可表达，连蜀恒的勤奋也是我无法学习与抵达的，唯有用《走马》一诗的末尾来勉励自己。“勇往直前啊，不要失掉内心。“勇往直前啊，做个心中有火的人！ 在远山更远之处 —— 读诗人张蜀恒 川云 连同这篇文章的题目，摘于蜀恒诗句《锡伯河》。“穿行在沉郁的北方/你不是一条无根的河/在远山更远之处/它们的思想有如浩繁的风物/飞鸟飘过，影子却沉在水底”。 不言而喻。 极度深情，恍如天上的风飘来。 若我论蜀恒，如短尺丈量高崖，不敢轻易下笔。只可用心贴近着，倾听生命中荒凉处的希望。那是冷硬的，温暖的，消瘦的，会把风骨刻在天涯。有时候，我想问一问蜀恒，是如此珍惜，是否需要不朽。蜀恒有诗—— 《带某作.致欧忒耳珀》“你把细小的尘埃和优美的舞蹈/植入我的体内/连同飞翔的羽毛和叶片”“当你靠近我的时候/一股上升的气流进入我的体内”。 致缪斯，致女神，致音乐和抒情诗。 这一刻，这个高大铁硬的汉子，内心柔情倾斜千里。他说“我可以写下优美的诗句把它献给你献给你”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内心微澜狂涛涌起。 这首写于2017.07.06的诗，相比蜀恒诗歌评书中大多的句子，感觉那么深情委婉，区别于他挖掘的现实题材，民间俗语俚语入诗。在今年他写过《要重回正典的迷宫》，是要重归少年般优美的时光么，以淬炼过的人间烟火，见过品过的苍凉，理想的翅膀再次张开。 一唱三叹，“每一个词语都积蓄着力量/此刻我呼唤完美的抒情我愿意/也在成长为谦卑的学徒”。 对比那些取自现实的描写，用冷硬的语言。如《平台上的猫》“嗷嗷叫唤/午后至深夜/揪心摘肝/始于十年前/一次心血来潮/花园胡同/十块钱”。这些直接得如刀刺一样的讽喻，作为有历史感和现实责任的作家诗人。蜀恒用更大的关照在关注当下，用他的自己的话说，概括为“神圣的日常”。俯首皆可成诗，蜀恒每一步都不曾放下心底的柔软。用语言的形式，敲打着生命的铜钟，钟声洪亮，喑哑的火苗越来越热。 再听他倾诉吧“你将茉莉的香气和梦幻带入我的体内/迷倒无数野兽/一头花斑的麋鹿撞开酒窖/当你瞩目我的文字它充盈着千年的酒香”“你将优美的旋律植入我的诗句”。 顺流而下，逆流而上。这条内心的河，因为缪斯，附了魂魄，它深深地刻在骨头上。 “安静些再安静些”，枝叶一样的诗篇。 这些由来已久的人生堡垒，此刻，在诗人的笔下，一一拆解，注入奔腾的血液。如熔岩潜在的火流，克制，收敛，静待磅礴的时刻。 被他震撼，需要埋首、沉心、静气，忘却浮华和虚荣。如《暴雨》一倾而下，“恰那摩托驶至低处/暴雨轰响一身银色的披挂”。 读蜀恒，不需要技术解读。 在情景再现，撞击思绪的时刻，诗意就弥漫而来，人生的斧头越磨越亮，锋利而内敛。克制的嘶吼，照妖镜一样雪亮。 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读蜀恒，这是一次文学之旅，生命挣扎，内心剖白，勇士的呐喊，铁肩的担当。 “将柔和的光辉植入我的灵魂/真该感谢命运”。 附诗： 赤●峰 代某作，致欧忒耳珀 你把细小的尘埃和优美的舞姿植入我的体内连同飞翔的羽毛和叶片当你靠近我的时候一股上升的气流进入我的体内无数只水禽在水面上浮着却没有动芦苇和蜻蜓也没有动你把离我多时的修辞带入优美的诗篇把上千股细小的河流引入字里行间且将可以把蜡融化的温度植入我的思想连同沸腾的蜂蜜和沸腾的词语当你瞩目我的文辞每个词语都积蓄着力量此刻我呼唤着完美的抒情我愿意也正在成长为谦卑的学徒你将茉莉的香气和梦幻带入我的体内迷倒无数野兽一头花斑的麋鹿撞开酒窖当你瞩目我的文法它充盈着千年的酒香 你将优美的旋律植入我的诗句将乐手弹奏时乐器的触觉带给了我你把天然的声响和冲动植入我的体内随口而出的谣曲像天与地自由的呼吸你把迷幻的色彩和欲望植入我的片段只有熟练的工匠才能够体会的色彩把他拿起画笔习惯性地痉挛植入我的体内我看到线条乱舞我看到灵感之手在挥舞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眩晕为你瞩目我有一种陷入的感觉我陷入沼泽之中没有挣扎已愈陷愈深你将透彻和清晰植入我的体内将柔和的光辉植入我的灵魂真该感谢命运命运把世纪的钟声植入我的体内把岁月的风暴植入我的体内把敏感的神经和内视的镜片植入我的体内我可以写下优美的诗句我把它献给你献给你是你把许多双渴望睡眠的眼睛植入我的体内然后又将它们先后阖上的触觉带给我 当你轻轻走过，我告诫如枝叶一般的诗篇安静些再安静些。 《莲蓬》诗选： 压水井 伏案的身体好似压水柄连着内心的井芯和引水皮就近之处打一口“洋井” 整日“吱吱嘎嘎”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 闲置太久，需要引水——压水井和台灯是一对知音交替发出“滋滋”的声音 若你看他咬牙切齿满脸通红：腾腾冒汗那井头一定是冻住了。 莲蓬仰面无声而吁；要么折颈向下，安于严苛之世。 与冰面平行的扩音器——犹犹豫豫，弯折时受损被挤压、变形的脸扭曲。 为数不多的听众那些宽大的叶子——折翅的信天翁一变为乌毡帽它无头可待又变为青铜镲，奈何无耳可听。 纸飞机 灵感的伞兵未至救援的词语失约。被句法激荡的明眼人望与山脊相切纸一样的飞机缓缓飞过大山的眉心。哦，悭吝的初冬你需要更多物资。 即景湖心，一头正换气须鲸属、庞然大物驮着大雪前的薄冰俯冲——向着尖耜形的港口。 这是极寒的前哨在后方——莲蓬折颈而侍；凝结得有些勉强——怀抱悬球状的云朵；小鸡崽杂沓纷乱的脚步；分枝众多的文竹。 脚步迈向文竹的深处，有一条秘密交通线这低回又惆怅的水流——暗通包裹蓝鲸的大海。 诗人简介：张永渝，本名张蜀恒，1973年9月生于赤峰，现就职于赤峰市红山区委宣传部。出版个人作品集57部。内蒙古红山诗社社长。《红山诗刊》主编。红山区文联副主席兼秘书长。《红山文艺》执行主编。独创诗歌评书这一诗歌传播方式，致力于现代诗雅俗共赏式的传播。在赤峰市大中小学举办现代诗教活动百余次，反响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