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美月形湾，（散文）

三明

初夏，繁花悉落，草木仍然陶醉韶光不肯辞春换季，物景依旧生机盎然。

承蒙白竺乡“里正”盛情邀约和荐介，与书法、摄影名流及其眷属寻美造访月形湾。乡贤拔冗陪导，热情洋溢。

漫道迢绕，海拔渐高，山形彰显，青翠满目，边聊边望窗景，便到黄岗界地。属地村官文支书一见如故，乡情满满，欢言些许换车直驱月形湾。

穿过茂林竹海，体味一番山路颠簸便到月形湾中心景区。但见华木远迎，修竹躬身，蔓灌欢揖，芳溪唱赞，百草碧连，四野葱葱，木桥横度，朱廊飞架，是时季色交替，春景尚存，天高云淡，疏影半遮云霭，流光溢彩，水坝银瀑若缦，飞珠吐虹，流声贯耳。人造小景与青翠峡谷交相辉映，踏者顿感舒目礼遇，心旷神怡。

拾级抬步，坝挺碧池，形似弯月，枝蔓垂怜，水光潋滟，舟影疏朗，泊行有序，“月形湾”名符其实。一尾蜻蜓点落出水枯枝，圈画层层涟漪，水蚂蚱蹦跶速闪，扰动粼粼水镜。残竹落木倒影相怜，映照此前冻雨冰灾摧损留下的满目残景。

放眼幽谷，远景深邃。文支书指点脚下的羊肠小道说，故道虽窄，但历史悠久，可越赣通湘。道旁老藤苔石相牵，截录往来故事，寓付岁月缝花。

文支书边走边介绍去冬冰灾惨状和月形湾往昔盛况，言辞惜惋，情怀惆怅，看得出憨厚面善的中年父母官对这方山水的深情热爱。作为初访之客，我倒感觉月形湾因灾导演了经年不见的残美景致，恰是幸存草木和踏者难得的自然际遇，期亦所好，不期自当怜爱。维纳斯之美在断擘，残荷之美在凋零，胡杨之美，恰是不舍离落的枯黄。残缺自成其美，重在审美视觉发现。暖心慈悲便能缺憾中洞察完美。

环顾幽谷四野，确实，为数可观的竹木东倒西歪，穿插交迭，枝叶萎黄，竹杆折弯撕裂，竹叶竭力厮守，不忍离别。远远望去，山沟坡地残枝败叶扶木牵灌，仿佛请缨为一季荣枯许付毕生。

一场冰灾，把竹木、景观摧残得这样惨状，文支书轻描淡写言及乡村党群艰辛整理修缮冰灾毁损情节，难掩忧伤叹息道，往常这段风景更美，山青水秀，煞是好看，言语之间，脸露其对过往美景的回望和现状哀惋，乡土热恋溢于言表。我感同怜悯，换了角度宽慰道：大自然不会总是完美无缺，美到极致，自然的伟力就不期改变趋势，甚至推倒重来，这样可以改变人们视觉疲劳，重组审美。另外一层，负重“牺牲”的竹木以枯黄涂彩青山，弥伤漫痕之余，枝叶作朽，奉献肥沃，鼎力为幸存者加倍代偿修复，重拾往日繁华，既给自然暂创一季别样风景，更催山川重整生机，让人在草木灾后的修复中感悟山水不医自愈的情怀与力量。

支书释怀认同并倾情陈词月形弯不同时季的美艳。我想象，有这样不紧不慢的清溪惠泽，两岸乔灌花草丰茂，春天，群花烂漫，嫩笋冒尖，奇葩付雅，蜂蝶喧嚣，飞禽走兽借春欢闹繁衍，鸟啼兽掠，月形湾春季定是生机勃勃。盛夏，溪水携轻风送爽，虫鸣蛙呱，鸟语空回， 别具情趣。秋季的美艳更可期许，木藤花草各执一色，随谷延展，层林尽染，宛如彩卷；秋风吹过，山果令众生垂涎，零落争抢，鸟兽欢腾。 冬季，萧木暂歇，常绿枝叶崭露；雪期，皑皑白雪飘落山头谷壑，山舞银蛇，枝叶剔玲，月形湾笼罩在晶莹帷幄之中，情景何其妙曼。可以想象，月形湾因谷幽而俊秀，因溪婉而灵动，是宜居宜赏的四时佳境。文支书如数家珍介绍，让人由然信服，一方灵秀山水，从来不缺珍爱有加的知音守护者。

月形湾植被繁茂，竹修林厚，路边隙地藤草丛生，许多草药面熟而忘其名，耳熟能详者为数不少：金银花、八月瓜、鱼腥草、蒲公英、天门冬、七叶一枝花、玉竹、黄精、蒿桐、牛蒡、怀山、虎杖、车前、薄荷、野菊等等，各归族属，模样纷呈，种数之多，不胜枚举，堪称本土草仓药库，既赏心悦目，又为乡亲恙疾保驾护航。

格外引人注目的是，月形道旁沟隅残石华木躯干随处可见翠色青衣。青衣，苔藓族属，有短长粗细形色之分，细分不谙而不敢造次。青衣形似披毛，容颜随温湿环境变幻，或羸弱伏地，随遇而安，或翘首待盼，携雾吐碧，茸茸作态，纤怜可人。青衣虽弱犹顽，旱季萎枯蓄力，形容憔悴，雨过天晴，爽赖勃发，突突象睫毛般弧弯作俏，临露泽沫，恰似明眸噙泪，晶莹透彻。青衣自知卑微，适湿攀附经年树干，舍己为皱漏斑驳染翠，遭遇残缺土石裂隙，青衣以养眼手法献身遮丑，弥托尘世无痕！世间很多弱小，微不足道，实则大有裨益。玲珑青衣常事窃语告白宾朋，此境温婉，可洗心霾肺尘，佳隅难得。倘若青衣凋零稀落，要么时空不济，要么地利亏欠，当是不宜居留之境。月形湾容颜俱美的青衣无声直白了这方山水形质可嘉。

纤纤青衣，教化智者知微见著，臻于至善。

水坝右手平缓处，遇见一株鲜红夺目蝶瓣花朵，借风妖娆，同伴围观欣赏，赞声一片，我一目了然认出是“罂粟”孽种！罂粟，花美果毒，毒品鸦片之原，食之萎靡成瘾，颓废衰亡，判为尘世毒草！沃土福地，良木善草当仁不让，抢占先机，主导亲和植被，造福桑梓。但毒草邪木亦会投机钻营，哗众取宠，涂毒乡土，祸害众生。人在旅途，邂逅艳遇偶或发生，然而香花毒草尽在一念之间，切莫贪恋妖艳诱惑遭遇撩倒危困，这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人生启迪。欣赞之余，摄影师拍扫检索，确认斯是罂粟科“虞美人”，同行者立转惊悚，寻迹旁查，又见数株含苞待放“潜伏者，大家异口同声，全数”割爱”剔拨，以益福址而绝后患。

溯溪下行，一株树杆堪比人身的珍稀红豆杉借岸屹立，枝繁叶茂，百年风雨，和光同尘，不改立场，躯干留下许多断枝残痕，见证华木几经忧患。红豆杉左岸，乡贤掌握了溪水合符鲟鱼和小石斑鱼水质、温度、流态要略，辟开左右两片连袂六边形鱼池，鲟鱼大小分池，各厮天地，自得其乐；小石斑随流游曳，飘飘欲仙。励经数载躬耕，水转轮流，鱼影悠悠，渔收在望。一方山水的可持续繁荣，离不开乡贤悉心守望和与时俱进的择优加持，月形湾鲟鱼石斑池水浪花作了最纯朴的诠释。

文支书抒怀乡土热爱的同时描绘了拓修月形湾通湘山道、增补设施及其他拟建项目愿景谋划，访客由衷赞赏。

黄岗乡亲殷殷祈盼流水不歇，华年永续，期待鱼肥水转中见证勤耕收获。饱经沧桑的红豆杉展望溪水沿岸冰灾残景早日修复，更替一派醉美新辉。

作者三明

2024年5月30日于陋室

部分图片由摄影家画春先生友情赞助，谨致衷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