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记忆

笑红尘

<p class="ql-block">  听父亲说;爷爷是从梨园村迁移到南岗村,后来也就成了这个村的一姓。</p><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的时候,记得我跟爷爷在一住,是一家标准四合院里,院子里的那棵大梨树是我童年时的伙伴。</p><p class="ql-block"> 父亲兄妹6个,大伯和三叔都是老师,听别人说父亲当过生产队的队长,他也成了这个家的栋梁柱。我不记得大爷什么时候搬出这个家?我也不记得三叔的婚礼,但是两个姑姑和四叔的婚礼我都参加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是一个残疾军人,每次去街赶集时,他坐在着手摇式的残疾车,让我推着他,那时候东姚集还没有水泥路。只听说过爷爷织过袜子,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织,只是见过小堂屋里的织袜机。 </p><p class="ql-block"> 我也记得当年民兵营训练时就住在这间屋子里,他们打枪回来总给我剩下的步枪子弹壳,爷爷住的堂屋80年代就有了木楼梯和木楼板,很像以前地主家的房子,楼上有许多线装的草纸毛笔小楷,上面都是繁体字也不认识,奶奶说那是她的嫁妆,多少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是司马迁的《史记》。</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爷爷不织袜子就成了月老(牵线的媒人),每天都有人来找他说媒,当时谢媒人都是送油条,爷爷家炕中央,放的那个方桌很像东北人的风俗,在别人家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果这些东西能保留到现在,真的还是古董。</p><p class="ql-block"> 80年代能买起电视机的都是万元户,能买起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也算很有钱了,记得我看的第部电视剧是《霍元甲》,村里所有的人一到晚上就都聚集到大队部看村里唯一的电视机,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有钱的人也都买了电视机,那个时代的人去别人家里看电视不丢人,邻村露天演电影都跑到过辛村,那个时代的人买不起报纸没有手机,只有小喇叭,所以人们获取的新鲜事,渠道只有电视和电影,但是电视机又是奢侈品,即使有钱还得去供销社排队买,那个年代的电也不余常,都是用的河头水电站发的电,所以更有钱的人家里都有蓄电池,预防正看电视剧时突然没电。</p><p class="ql-block"> 我家这个四合院里的第一台电视是四叔从北京打工买回来,14英寸黑白电视机,也成了我和二姑斗嘴的把柄,经常因为换台而吵闹。</p><p class="ql-block"> 我家里穷,直到我上初中父亲才买回来来一台17英寸"三元″牌黑白电视机,那时候正上映金庸的《笑傲江湖》,沉迷于武侠世界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也因为电视让我耽误了学习,从成绩优异直线滑落 ,本来一直以我为傲的父母,再也没有为我骄傲过!我至今都懊悔不已!</p><p class="ql-block"> 听父亲说,我的名字是三叔给我起的;说当时有个运动员冠军的名字,现在感觉我太辜负他们了,半世纪已过一点也对不起他给我起的这个名字。</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我穿的第一双运动鞋,是我在六中上初一的时候,父亲给我送到学校里的,从来没有穿过运动鞋的我都不知道怎么系鞋带。</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步步地教会我,叮嘱我好好学习,我记得爷爷也是在我初中时走的,奶奶还去教室里告诉我,那个时候的我啥也帮不上忙,只是默默地看着大人们忙活,班主任张玉兴告诉三叔我眼近视了,三叔是学校的体育老师,趁着去县参加运动会的时候 ,带我去人民医院配了副眼镜。</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惭愧,学没念好,读小说都把眼毁了,真丢人。考试分数线离安阳二师分数线只有几分之隔,只怪自己学艺不精。</p><p class="ql-block"> 三千元对于20多年前的一个家庭,谁舍得出起?(这件事我也是去给一个校长安空装调才得知。) 那个时候一个匠人工资还不到20元,就是砸锅卖铁也上不起这个学。</p><p class="ql-block"> 从安阳回家的那个漆黑又下暴雨的夜晚,一位南街姓王的人和我们几个学生一起租车,我不记得当时多少钱了,他让司机把我们一个一个送回家,并没有给我们要钱,我是最后一个到家的,所以对于这个好心人铭记于心。</p><p class="ql-block"> 当时到他家时,已经司机都不愿意一一再送了,通往南岗村是唯一的泥路。我记得他开起他的212北京吉普车,硬是把我送往到了家,没有给我要一分钱,这也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好人,那年我15岁。</p><p class="ql-block"> 从我开始记事的时候,父亲早已不是生产队的队长了。那时候土地刚实行承包责任制,每家每户一年都养一头猪,每家每户都养鸡都不用买鸡蛋。</p><p class="ql-block"> 80年代煤渣都要洒进猪圈沤制成粪,可不像如今的垃圾成堆,那时的猪肉也比现在香,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肉,我还记得,过年的猪肉在火上炖着,冒着馋人的香味,我一次次地去开门看看父亲回来了没?父亲回来才能够享受,那个时候人真穷,但远比今天的人懂礼节,父亲是东姚水利局临时用的放水工,奔波于各个村的红旗渠支渠。</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东沟村的赵海富整天骑个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带着我在渠岸上骑来骑去,父亲自然成了跟屁虫,帮他背着长长的放水扳手。</p><p class="ql-block"> 马池坡水库是东姚境内的泄洪点,我也一直陪父亲晚上住在那里,水库岸上种满了红薯,一有空我就和母亲、姐姐晒红薯片,那个时候红薯片也是一项财务收入 ,随着各个村机井的挖掘,红旗渠也减轻它的负担,不再是主力水利 父亲改行成了一个泥瓦匠,这是个用内力的活,每次看到父亲双手被水泥腐蚀的指甲、发黄满茧的手我都心疼不已,父爱如山,他要支承这个家,他要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p><p class="ql-block"> 师范考试落榜之后,父亲又让我去兴国中学复读,秦红昌是个非常严厉的班主任,但是这一次我最终还是考一中时落榜!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当时父亲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运气不好,替别人的一次考试阴差阳错的改了姓名,但是却并没有改变我的命运。 那时的商品粮户口很吃香,为了上学父亲给我办了农转非去安阳自行车职业中专上学,当时安钢、玻壳厂、自行车厂是安阳的三大支柱企业。</p><p class="ql-block"> 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97年香港回归后,换来的是一大批的下岗潮,还没上岗就领了河南省劳动局发的下岗证,我这一辈子机遇总是不好,又没有遇到过什么贵人?干什么都是靠白手起家, 每当我回到家,看到母亲在那个黑暗的厨房烧火,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脸上也无光;好在小我11岁的弟弟自学成了工地施工员,也终于算长了脸,关键是我的姓名却怎么也改变不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四叔要结婚了,我们家也搬出了那个四合院。那个年代一间房子是孩子轮替的新房,娶个老婆也比较容易。可如今有房、有车还找不到老婆 ,历史性遗留的悲哀!</p><p class="ql-block"> 父亲又开始筹建第二座房子的打算,那年的砖拉到家是13.5元一顶,盖房子时亲戚邻居互相帮忙,打个现浇顶都是人工翻好几架替换班的干,那时的人也比较憨厚不惜力,不存想自私自利。</p><p class="ql-block"> 四叔结婚的时候农村都流行放电影,爆米花和咸黄豆相当于现在的瓜子和花生。待我结婚的年代,三百块钱的财礼,女方时兴陪送摩托车和全套家电,要是放在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女方家不情愿呀! </p><p class="ql-block"> 是什么原因让婚礼绑架了彩礼?又是什么原因让爱情不再相信婚姻? 纵容当今女人攀比的心理、促使当今社会人虚荣的向往 ,说到底还是早年某些专家建议的错。当弟弟那个年龄段结婚,就变成了要房的时代了,父亲又开始操劳挣钱,直到我到了这个年龄才真正懂得生活有多大的压力,没有钱是什么事情也不好办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母亲也一如既往跟着父亲当小工搬砖铲泥,为了增加收入,父亲种了别人丢弃的耕地。</p><p class="ql-block"> 每天种10亩玉米,种时容易收时难,秋收时一些地都得背出来再用独轮车推回家,每年我开着摩托三轮去拉王米,里沟的地路上全是荆刺扎破两次车内胎,每年得耗费一个多月的收割和晒卖,至今我依然清晰记得那年秋天我和母亲回家了,却迟迟不见父亲回来,当时倾盆大雨下个不停,父亲没有拿伞,我和母亲去地里找他,直看到独轮车在泥泞的地里放着,不见父亲的踪影。</p><p class="ql-block"> 我和母亲呼叫他,可是雨声压过了我们的呼唤声,后来我们在机井房下找到了父亲,只有20公分的屋檐怎么能避得了风雨?母亲一个劲吵父亲傻,下大雨都不知道往家跑 。</p><p class="ql-block"> 后来弟弟给父亲买了一辆电动车,年纪大了再加上车身高,刚学开车就碰了头上一个窟窿,我给他修理一下刹车,劝他以后骑车慢点,在给舅舅家粉外墙时,由于后墙没有窗户,出于安全考虑,我拉了8米的梯子,让父亲和建朝都系上安全带后再施工,父亲有时候太不注意安全了,年龄大了反应也会跟着迟钝!谁若没有千斤担,谁会舍命把钱挣?唉……</p><p class="ql-block"> 父亲那年夏天在辛村庙里干活时晕倒了,大姨父打电话让我去,我和大姨父把父亲送回来了家,父亲常年干活,贫血又逢中暑,回来后我们一直当贫血治疗,现在想起来那已是癌症的前兆。</p><p class="ql-block"> 老百姓都是因为穷,生不起病也付不起每次的诊断费,姐姐给父亲买了生血宝稍见起色,2021年的秋收结束后费了好大劲,才劝说服好父亲去人民医院检查,我知道父亲是心疼那个钱,我们是心疼他的身体,不想看到的结果它终究是现实总得有勇气去面对它,化疗科的王医生劝我不要告诉父亲是胃癌晚期,以免增加他的心理压力,在车上我强忍泪水,我不想让父亲发觉我,一路上的敷衍他,到了家里我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告诉了他。</p><p class="ql-block">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 得了癌症的几个症状:屙黑屎就是排的自己的血、贫血是因为自己的血少了,但和贫血是两个不同的症状,所以癌症病人的心态是决定他活多少时间重要因素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一个月一次的输血和化疗,该死的新冠每次都得核酸后才能入院,还必须有个人陪护,姐姐担起了这个陪护的重任,我每天骑着摩托车带着弟弟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无休止的化疗对于癌症患者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折磨。</p><p class="ql-block"> 2022年化疗父亲并没有掉发,但是后来每次化疗他都吐,就只输一些营养液,秋收过后父亲腹胀几天都不想吃饭,癌细胞的扩散肝腹水只能从腹部挂了一个袋排水!母亲催我考虑父亲的坟墓问题,恰好四叔在家,撮合了这件事情,拿钱换地只要能办成事就行,坟墓建好后,父亲躺在床上感谢各位亲戚的帮忙,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p><p class="ql-block"> 父亲为人和善,逢村里红白喜事管事、做饭他都参与不少,是一个公认的老好人。 12月13日姐姐打电话让我回去,父亲已经不能进食,只能用针管往嘴里注射,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喉部他疼痛难以下咽,喝止疼药也无剂于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沙哑的声音,只有凑近他的嘴边才能听出他的意思,让给他动动脚;僵硬的双腿一动疼得他会“哎呦!”,但是我知道他强忍着疼不想让我们知道 父亲心清楚的很,只是我们无法减免他的疼痛!</p><p class="ql-block"> 我原想父亲能挺过2022年,12月16日中午我刚准备给用户拆空调时姐姐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回去 ,儿子不孝,没有听姐姐的话陪伴父亲最后几天,听姐说父亲让给他穿衣时,还不让通知我,他知我俩个儿子生活不易!不能为父送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那几天正是疫情解封后的日子,许多亲人都不能回来送你最后一程,你生前为他们贡献了那么多,到最后却换不来一场送行,但愿天堂里没有人间疾苦,但愿天堂里没有人间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 请相信我们会好好照顾好娘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