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排水沟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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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在兵团务农时，每当兴修水利就学习这条最高指示。当年曾不止一次挖过排水沟，到北大荒的第一年，就在漫漫冬日里体验了挖排水沟的辛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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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北大荒冬季的惯例是“猫冬”不干活儿，但知青去了，就连“大烟泡”天气也要照常出工。为了不让知青们闲着，连里给安排了一个一冬天都干不完的活儿：挖排水沟。

名曰“挖”，实则刨。冰天雪地的，铁镐刨上去只是一个白点。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直刨至一米多深都不见软土。虽说每刨一镐都震得手生疼，但为了不被冻僵，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当“大烟泡”风雪肆虐时，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中偷懒，就意味着将被冻僵冻伤冻残甚至冻死。

当年我特瘦没热量，尽管再怎么卖力，手还总是冻得僵硬，棉手套被我戴得冰凉。经常是同班好心的老魏把热手套换给我，她再去慢慢地把我的凉手套捂热。过不了多一会儿，老魏的手套又被我戴得冰凉，于是她再和我换回来。直到现在，我都深深地记着大姐当年所给予的温暖。

功夫不负辛苦人，一个冬天下来，排水沟愣是让我们刨出了好长一段。但没想到，春暖花开一化冻，沟沿的土慢慢松垮塌陷，不久就把我们一锹一镐辛苦一冬天的战天斗地成果全部掩埋。

其实我们千辛万苦做的都是无用功，那条排水沟压根没起过任何作用，根本没有挖掘的必要。几十年后，连领导们承认，当年就是怕知青闲着闹事，所以数九寒天也要给我们安排去战天斗地。当然，他们肯定也是秉承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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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肩扛锹镐的队伍顶风冒雪，应该是奔赴兴修水利的战场。

排水沟不仅冬天挖，夏天也挖。有一年，团里抽调各连人马数百，集中到一个连队搞水利大会战，很是隆重。

因人多没有足够的宿舍，就在场院大仓房里打地铺。放眼望去，高大宽敞的仓房内，铺位一个挨一个，蚊帐一排挨一排，很是壮观。所有门窗都是敞开式，没有门板和窗扇。每逢下雨，风裹挟着雨水长驱直入，一顶顶蚊帐被吹得像船帆般鼓鼓胀胀随风飘荡。躺在风雨飘摇中的蚊帐里，颇有要扬帆起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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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战按连队分配挖排水沟地段，不论男女依人头均摊米数。我们人手一锹，每天埋头苦干勉强完成任务，因此即便下雨也不敢停工。

北大荒的天说变就变，有时正干得热火朝天，忽就大雨倾盆。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的雨中景，大雨哗哗下，连长领着落汤鸡般的我们，大声背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有些女生逢生理期也只能“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各连都在互相观望，谁也不敢先撤，还叫着劲地背语录唱语录歌。最后一直僵持到雨太大，总部下令撤才都撒丫子往回跑。

淋雨后我发烧没去出工，昏昏沉沉中，忽然感觉周围好静啊！偌大的仓房门窗大敞，往日下班后人声喧闹的百人大宿舍，现在空荡荡地只有我一人躺在蚊帐里，心中不禁有些发毛。第二天一退烧我立马随大家出工，不敢再“独守空房”。虽说有些体力不支，但在大家帮助下，总算如数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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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排水沟最需要臂力，挖出的土硬碰硬都要一锹锹甩到沟沿边一米以外。排水沟越挖越深，往上甩的劲也需要越来越大。挖下去的沟有多深，沟边的土山就堆得有多高。

雨后的泥土最烦人，粘吧吧地赖在锹上，甩不掉扔不远。女生力气小，我们就两两一组。一人把下面挖的土甩到沟沿，另一人站在沟沿，接力再把土扔到堆顶。

经过一段时间的奋战，大会战终于胜利结束，只是不知那条排水沟后来利用效果如何，但愿不会又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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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笑话，我和排水沟真有些“缘分”，不仅挖过排水沟，还曾有过两次意外的“沟底游” 。

在北大荒，不仅大田里需要排水沟，国道两旁也有排水沟，以保证尽快排除路面雨雪。

有个休息日，我们几人借老职工自行车搭伴去团部宝泉岭。车少人多，俩人一辆。以前我在北京经常骑车带人，自认没问题。没想到国道不像柏油路那样平滑，后面的人刚跳上后座，我一个没把住把，车头直冲排水沟而去，人、车一起与排水沟底来了个亲密接触。

幸好年轻人腿脚利落，加重型自行车也抗摔，人车皆无恙，于是嘻嘻哈哈推车上沟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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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是因马“毛”又来了一回“沟底游”。

不知为什么东北大红大绿的被面最容易刺激马“毛”，就像西班牙的牛一见红布就不要命地发狂一样。

一次跟马车外出干活，途中一看远处公路边有晾晒的花花绿绿被面，就知道要大事不好。果不其然，驾车的三匹马忽然狂奔不止，车老板根本驾驭不住野性发作的牲畜们。没的说，跳车逃命吧！

我们两个跟车的看准了路边的排水沟，先后跳下颠簸狂奔的马车，顺着沟边斜坡骨碌到了沟底。当时真有点儿铁道游击队飞身跃车的感觉。亏得上学时喜爱体育锻炼，身手还算敏捷。我爬起来掸掸土，伸胳膊踹腿试了试，啥事没有。

再看马车已奔向那“没有诗的远方”，不知车老板怎样了，只能祝他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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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年过去了，北大荒变化巨大，只是不知现在国道两旁是否还有排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