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 今日向何方？

张凯工作室

险峰愚笔

作者望远。

''准备一下，我们8：30出发~~''
这是女儿的温馨提醒。

恰逢一年一度圣诞节，12月25日。按惯例，纽村大小商铺关门停业，全员放假。出去玩，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我们一家在纽村的祖孙三代五口人(另一孙在澳大利亚)忙活起来。烧菜，煮稀饭，备好食材；清理帐篷，铺垫，桌椅等户外休闲物品。事无巨细，尽量考虑周全。似乎房子不能搬走，菜地草坪不能移动，其它的物件都可翻动一下。记忆中，好像多年未有如此打算。全家人一起外出，还准备迎接乡亲，所以必备什物都要捣腾搜寻一番，充分一点。人人有点新鲜，个个有点兴奋，不觉得多少有点忙乱，仿佛进入了行伍要开拔的前夕。

杂七杂八的东西塞满了大小车后备箱。圆的，方的；粗的，细的；大的，小的~~大有出行远涉多日难以速归的阵势，又颇有点像要参与吉卜赛人车队中的一份子的模样。
此乃生命在于运动，全家在于互动和联动。

似乎一切准备停当，可还是不放心，再想一想，查一查，看还有啥东西忘拿，还有啥门窗未关好未锁好。
岂不知，这出行一趟，可能是一整天啊！然，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今日向何方？直指半岛东岸海滩。
这是早就谋划好了的。其实，这海滩离我家大约两公里，因道路高低曲折宛延多变，步行时用中速也就半小时，开车却需绕行一刻钟。

这海滩在Buck lands Beach中段的另一侧，叫Easten Beach。海滩迤逦千余米，各类设施较齐全到位，指向明确醒目。一条宽窄适宜的高等级公路宛延其间。公路内侧是豪华艺术建筑，这建筑时而鳞次栉比，时而藕断丝连，高低错落，风格迥异。外侧则是沙滩铺向大海。大海的渺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几与脚下的沙滩形成若有似无的不规则平行线。在蓝天白云晴空丽日的映照下，群山尽显朦胧和神秘，令人遥想那是海市蜃楼，人间仙境。

不到九点，我们的旅行车便到了这海边沙滩一处空位。平时少有人行略显空寂的所在，此时已有先期来者择地而''居''，安营扎寨。搬杂物的，搭帐篷的，安厨房的~~再放眼远方，有戏沙滩的，有淌水的，有游泳的，有冲浪的，有帅哥亮女尽显雄姿美态的~~

不到一小时，稍微偏斜的沙滩平面陡然生出五彩缤纷的各类帐篷，似与海滩尽头两边悬崖峭壁争高低，与蓝天白云丽日和繁花似锦的各色植被争奇斗妍。这奇景迤逦千余米，不见彩飘何处尽，唯见海浪天际流。

孙子树屋。

经过五个老小的合力互助，我们的帐篷也搭好了，一大一小，一开放一封闭，乍一看，像母亲牵手学步的儿郎。在朝霞中，在树叶下，帐篷画出两个亲密的弧影，在浅黄的沙滩上摇曳多姿，碎步轻舞。

似乎一切都就绪了！仿佛东道主的我们，只静等着期盼着已先邀约好了的亲朋好友的到来。预计30余人，长者多在耄耋之年，小的尚在襁褓之中，一家四代有之。都是''九头鸟''，湖北佬，长时未谋面，多时未当面听到他们的黄陂汉口荆楚土腔。在异国他乡，乡音很亲切。

遥想故园已冬至，这里却初夏，一年之中好时节。
风和日丽，我时而坐下来看看远近高低的风景，时而信马由缰，沿着沙滩小道，观赏品味那一座座，一幅幅，一幢幢各色各类拔地而起的帐篷和各类附件；观赏品味那一家家，一团团，一伙伙熙来攘往的各色各类人群和欢声笑语。最多的共音便是最长情的祝福：Merry Christmas！圣诞快乐！

帐篷乡音。

我偶遇一对洋人长者，高腰有点佝偻。两人一手相携，另手拄拐杖，谈笑风生，见到我，微微示意。我们竟同时脱口而出：圣诞快乐！

我踱步到一高大宽敞的帐篷面前，内里和四周突显毛利特色，小朋友在尽情嬉戏。帐篷外的男子，高大威猛，却熟练地烧烤烹饪，见我缓步友善，便用叉子叉起一根热狗要给我尝尝，我客气地婉拒了，忙说一声圣诞快乐，又加一句毛利语：早上好！他有点小惊喜，瞬间和善起来，图腾的脸上泛起笑纹。

徜徉小路，或信步沙滩，或穿行在帐篷之间，走了无数次s形，我见到的满是忙碌，勤劳，友善，祥和，互帮，礼让，相融和享受，断无''碰瓷''之隐忧，更无''严正''之惊悚。

有次我上厕所，因人多需排队，未见有人争抢，彼此还保持着各自的距离。有个站在我前面的异族小朋友问我要不要提前，我先感谢后婉拒，并朝他伸出大拇指。这里尊老爱幼的事很平常，那怕身临内急。

这由帐篷搭建成的临时''村庄''，就好像把平时相距百十里，疏疏落落，互难往来，彼此陌生，各谋生计的家庭和个人联成一线，合成一群，成为友邻。或曰，一日为邻，终身为友。

这种奇特的组合和氛围，有别于嘉年华庆典，因为''房屋''是自己搭建的，热闹是自己营造的。

也有别于美食节，因为食材是自己的，美味是自己烹调的。

更有别于某某庆祝会或招待会。因为没有领导或嘉宾的光临和致辞，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也有别于较正规的旅行。因为这里有多重自娱自乐和互娱互乐的活动。如球类，游戏，滑沙，歌舞，游泳，打牌，下棋，冲浪和捉迷藏等。

也有别于避乱遁世，孤寂独处的桃花源。因为这里不同族裔声相闻，男女老幼可往来。

也有别于在家庭或餐厅聚会。因为其环境是阳光，沙滩，海浪，风帆，海鸟和虚无缥缈的远山和蓝天白云。此时此境，你可忘却烦恼，抖擞精神，甚或即兴吟诗一首：
比人类大的是大地，
比大地大的是海洋，
比海洋大的是天空，
比天空大的是胸怀。

脊岭伸涛。

即使到了追米望茶的高龄，你也不用害怕死亡。在这里我遇到一处临时设置的教会小课堂。在一棵大树繁茂枝叶的荫蔽下，20多位信友正在聆听主教牧师的圣经布道，他虔诚顶礼，谆谆善诱。
牧师：你们知道人最终会到哪里去？
众信友：到天堂去。
牧师：那怎么去呢？
(无人能回答。沉默。)
牧师：你们都不知道吧！那我就告诉你，耶稣送你去呀！耶稣从天堂来，到时候来人间把你送往天堂。这是耶稣做的好事和善事。这圣经第n页是有明确记载的(翻书)。既然如此，你们还害怕什么吗？有耶稣引领你上天堂，你就偷着乐吧！
(牧师的话赢来一片掌声)

太阳渐次西斜，海风送来凉意，我似乎清醒了许多，又立马陷入了糊涂。
去天堂见上帝到底好不好呢，即使有耶稣带路？到底有没有天堂？我看我现在的处境比天堂差不多？再说，这人类的生老病死终究由不得任何人吧？那就顺其自然，唯有珍惜当下享受佳境才是最实惠的考量啊？

光景已过了下午四点。我们在这帐篷村休闲娱乐观赏和游荡了整整8个小时。然精神尚好，玩兴未减的朋友大有人在。我却感到清冷和倦意，于是商定拔寨回家。

我们逐一清点自己的杂物搬回车上，不留下一丁点垃圾。留下的是一片洁净清爽的沙草地，依然如前。沙粒熠熠，小草在斜阳里瞬间恢复了生机，伸直睡醒的身姿，点点头，似乎在与我们告别。

放眼远望，这帐篷村开始有了如我们相同的动静。但据说，或许会有少数人家要在此享度良宵，与海浪和月色为伴。

回家后，我偶翻一条新闻报导。报导说纽国总理夫妇充满温情地向全国人民致辞祝福。他特别强调了感恩的重要性，他说''圣诞节是一个让我们停下脚步，与最重要的人分享幸福的时刻。''圣诞节，不仅仅是一个节日，更是一种态度：感恩，团聚，分享。

这话要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尤其是让那些执掌权柄的人都知道，可能会更好！

险峰愚笔
20241226于奥克兰
编辑：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