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双精参赛作品]短篇小说：激情过后

介子

美篇号：504271

美篇昵称：介子

图片/网络/致谢！

伟在回家的路上，需经过一个菜市场。每当晚饭时间路过此处，他就会看到一个卖小菜的中年贩子，独自就着几碟菜喝酒，其老婆忙碌着，孩子在桌子边上跑来跑去。中年男人总是笑呵呵的，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伟每每见到这一幕，就会有这样的感慨：像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子，换作我，宁愿去死。

伟早些年在电视台国际新闻部工作，足迹遍及世界各地。这些年已不再从事具体事务，心思全放在自己开办的影视广告公司上。凭借在影视业混迹十几年积累的关系，公司经营得有模有样，收益颇为丰厚。他的妻子叫敏。

敏长相不错，高大结实，风风火火，稍缺女人的温柔。不过，她十分能干，特别会持家。老公给她用于家用的钱，她总能在安排好生活后有所结余。

日积月累，这个不简单的女人，竟在伟四十岁生日时，给了他一个大惊喜——房产证书。这女人不知何时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并且已经出租出去。伟起初一无所知，知晓后，开她玩笑：

“呵呵，不会是给你的小白脸准备的吧？”

伟在影视界这么些年，靓女美妇见了不少。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敏对丈夫的风言风语冷静得出奇。她心地善良，心胸开阔，常以这样一句话安慰自己：“猫，哪有不偷腥的？他不忘记回家就行。”

敏除了守着琼瑶的电视剧，为他人流些悲欢离合的眼泪，再无其他爱好。伟对她百分之百放心。伟是见过世面、历经风雨的男人，对于老婆、情人、舞女、一夜情等等，他能清晰地掂量出分量，绝不糊涂。他常在心里耻笑那些——因“偷腥”而后院起火的男人为傻逼！

敏知道老公近来喜欢上网络聊天，自从爱上网络聊天，老公早回家的时候便多了。大多时候到家后，顾不上吃饭就钻进书房开电脑。

每逢此时，敏总会想：这男人有时真像个孩子！爱上一样东西，一分钟都不舍得放下。

让伟一分钟都不舍得放下的聊天对象，是梅。

梅依靠丈夫，早已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她住着花园别墅，开着高级轿车。前几年，她的主要生活内容是健身、美容、逛街、旅游，如今又多了上网聊天。

梅玩网络聊天，是丈夫明手把手教的。

明从事外贸生意，精通英语、日语、德语，客户遍布世界各地，成交多在网络上进行。他早年就聊天，晚上在书房聊天从不避着梅，他把网络上聊天的女人编了号，这些女人国籍不同、年纪不同、语言也不同，他简称为：“我的某号情人上来了。”

梅念过大学，也精通英语。丈夫与使用英语的女人聊过后，会把聊天记录打印给梅看。而梅聊天也不避着丈夫，有时遇到好玩的聊天对手，梅和丈夫会轮流上阵，而对方那个傻瓜，还以为仅仅是对着心爱的情人在聊呢。

梅与伟在屏幕上打着文字，碰撞出火花的时候，明就在边上看着。下网的时候，明对她说：

“这个对手不错，有情趣，有激情，算是个玩家。”

网络聊天者，怀着不同目的，观其实质，可总括为两类：娱乐消遣和上网淘金。

娱乐消遣者，主要是上网过把瘾，反正现实中不能过的瘾，都能在网络上过，比如领袖欲望、情爱欲望、性欲望、文学家欲望、音乐家欲望、画家欲望……总之，五花八门的欲望，在这个虚拟世界，都能随意挥洒，任意放纵！

上网淘金者，顾名思义，就是上网谋取自身利益。

因此，网上聊天蔚为壮观。其聊天记录能出一本吉尼斯情话大全。可惜的是，资深网聊者都有这种体会：茫茫聊客之中，想找个好聊伴实属不易！更别奢望找到一位知己了。

伟和梅都属于消遣类聊客，两人网络相逢，从开始的几句话起，彼此就有棋逢对手之感。两人骨子里，都有些无产阶级看不惯的小资情调。所以，你来我往，言语甚是精彩。

有时，伟的小资浪漫情调逗得梅旁边的明坐立不安，明嫌梅打字慢，会把梅推开，自己快速敲出热情似火的话语，让网络那端的伟热血沸腾。

梅和伟目前正处于柏拉图式的小资情调浪漫期，连续三天，几乎都通宵达旦。

敏看着伟有点发黑的眼圈，心疼！

第四天晚上，敏无论如何要丈夫陪她早点睡，而伟却让敏陪着他和梅聊天。敏看着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字眼，心里酸溜溜的，嘴上难免数落丈夫两句。

敏开始诧异——自己怎么了？平生第一次吃醋，而且是对网络上的字吃醋！唉——

伟见敏不高兴，关了电脑就上床陪她，一阵甜言蜜语，一番云雨欢好，敏展露笑颜，同时发话，让伟明天给她也弄台电脑回家，自己也想上网玩玩。

伟将新电脑装好，把家里的两台电脑连接成一个小局域网。聊天程序装上后，为敏申请了一个号码，并教会敏使用。

看着敏进入聊天室开始聊天，伟忽然觉得心里不踏实。他一直认为，这网络聊天室并非什么虚拟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且网络聊天中的谎言、欺骗、陷阱比现实世界更可怕。

敏从大学毕业后就在机关工作，从未接触过社会，伟真怕敏在网络聊天中出什么事，于是拟定了一个君子协议让敏签字同意。协议有三点：

1. 无论是电脑、信箱还是聊天号，双方都不得设置密码。

2. 双方均有权随时检查对方的聊天情况，未经对方同意，不得私自删除聊天记录。

3. 对于被列为可疑人物的聊天对象，双方均有权随时查询，被查询方不得隐瞒。

敏看完协议，差点笑喷，心想：一个网上聊天，至于吗？

敏故意不同意签字，伟那个急呀，差点窜上房。乐得敏在床上打滚，任他好说歹说，这才同意签了。

此时的伟才后悔起来，不该让敏也上网聊天。

伟后悔已然来不及了，他发现敏与第一个进她 QQ 的男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凭伟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个昵称叫飞狐的男人很低级，不论是语言、趣味还是学识，都与敏不在一个层次，想必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让他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他劝过敏几次，叫她玩也得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初涉网络的敏，早被飞狐的甜言蜜语灌迷糊了，哪里听得进去。

两台电脑并排放在书房的窗前，每天晚饭后，伟和敏就不自觉地上了电脑，各玩各的，互不干涉，通常夜里三点下线，然后心照不宣地互换座位，查看对方的聊天记录。被列为可疑人物的，依旧是两个——梅和飞狐。

如今的聊天记录，早已不是情话大全了。应该说，如今的聊天记录倘若打印装订成册，中华民族文化史上列为淫秽禁书的全部书籍，都将黯然失色。并非唬你，其聊天中感情的炽热、体位的详尽、动作的细腻，岂是《肉蒲团》《金瓶梅》之类所能相比！

看完聊天记录，彼此开着对方的玩笑，上床睡觉。

奇怪的是，两人对性生活的需求都强烈了，尤其是敏，每天都要，而且性生活质量大幅提高，从前的和现在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伟敏锐地觉察到敏的变化，她的肌肤在短时间内细腻柔滑，泛着柔和的光泽，腰肢也变得柔软了。从未有过的女性妩媚，如光环般笼罩在敏的身上，每当做爱时，她身上爆发的原始动物野性，更是让从流红飞莺堆里爬出来的伟赞叹不已。

情、性、爱的完美融合，让双方的兴奋和快乐都达到了巅峰。

网络聊天行为进入热烈阶段后，就与吸毒行为相似——需要不断加大刺激剂量才能过瘾。不管是伟和梅，还是敏和飞狐，挑逗性的语言频频升级。

（下续）

（接上）

人的感情很奇妙，随着时间和精力的投入，不知不觉中，聊着聊着，感情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伟和敏双方都发现对方的聊天记录，有被删除的痕迹。

一天晚饭后，坐在电脑前的伟，眼睛都望酸了，仍不见梅来。凌晨一点了，怀着一丝希望的他仍不肯下机，百无聊赖地在网络上到处游荡。看着旁边的敏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伴着敏眉飞色舞的脸，伟忽然变得不快乐起来。伸头看去，敏正与对方交换着联系地址和电话号码。

伟大妒火中烧，猛地关掉了敏的电脑。

伟一直认为网络并非虚拟，而是真实的，只能当作游戏玩玩，不可将网络带入现实，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早在敏上网之前，他就曾警告过她，决不能给任何人联系方式。然而敏居然违背，这难免让伟生气。

正聊在兴头上的敏被关了电脑，勃然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双方从争吵发展到抓扯，都拉下了脸。一气之下，敏把电脑搬上了二楼的房间，并给电脑加设了密码。

伟和敏每晚依然做爱，却没了往昔的温情。在原始的狂野兴奋之后，留下的是内心的浮躁和烦恼。

双方都感觉，只有在电脑屏幕的那端，才能寻得渴望中的热爱和柔情。

就这样，夫妻两人在电脑上寻求安慰，在现实里沉醉于狂乱的性刺激之中。

伟和梅的感情如今已发生质的变化，双方交换了地址、电话和照片。

爱火熊熊燃烧，就让它，烧至灰烬吧！语言，已无法慰藉双方情与性的饥渴。当梅的丈夫出国时，双方约定见面。

伟订了晚上八点的机票飞往梅所在的城市。机场出口，航班下来的旅客鱼贯而出，梅远远站在机场一角，急切地从人流中辨认着约定的那个男人。

伟在电话里说，特意为她带来了一束红玫瑰，出机场时，会把玫瑰抱在胸前。梅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中年男客的前胸，人都走完了，仍未见玫瑰。正疑惑时，眼睛被人从后面用一只手蒙住，轻轻拉开那只手，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出现在梅眼前。

温暖的气息，陌生男人的气息，令人目眩的气息，撩拨着梅的耳朵。抬起头，正好与伟脉脉含情的眼睛对视。

梅全身一热，软软地靠在伟的怀里，伟顺势轻轻拥着她走向汽车。关上车门，两人急切地相拥相吻。

梅将车直接停在订好房间的酒店门前，把车交给酒店服务员代泊，相拥着进了房间，一夜疯狂直至天明。

一周相聚，彼此有说不尽的情话，道不完的故事，卿卿我我，生生死死，缠缠绵绵。

机场送别时，伟对梅轻轻耳语：“是你让我懂得了失魂落魄的真正含义。”

梅泪眼迷离回应：

“是你让我今生做了一次如愿的女人。”

最后，他们约定半年后再见。

从梅那里回家后，伟感觉敏有些异样，短短几天人就憔悴了，偶尔还能看出她神思恍惚。问敏，她总是避而不谈。伟正忙于说服一家重要客户签约，打算忙完后和她好好聊聊。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敏从窗户看到飞狐坐在街对面的咖啡屋里，这个十几天前还让自己在网络上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如今一看见就心生恐惧。

网络上的飞狐，是敏认定今生今世唯一刻骨铭心的爱人，而现实中的飞狐，对敏而言，简直就是地狱里的恶鬼，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

当敏去酒店房间与飞狐相见时，很诧异他的年轻，看上去他还不到三十岁。当时的相见犹如干柴烈火，敏还没来得及思考便上了床。在随后两天里，飞狐的低级趣味和下流习气，简直超乎敏的想象，令她无法忍受，而且飞狐还有性虐待倾向。

敏催着飞狐早日回去，想从此断绝与他的往来。飞狐对敏说：

“走了就永远见不着了，答应我，找台放像机来，今晚一起看看 A 片好吗？”

晚上的 A 片，完全是飞狐私自偷拍的，百分之百的 A 片，影片里的主角竟然是——飞狐和敏。

飞狐彻底暴露了真面目，他并非如他在网络上所言：已四十岁，在外省的城市有家，有老婆，有稳定的职业。那全是欺骗敏的，他是因流氓罪蹲过监狱的无赖，与敏在同一个城市，无家无业。

敏想用钱买回录像带并结束和他的关系，可飞狐眯着色眯眯的眼睛看着敏说：

“嘿嘿，我这癞蛤蟆，这辈子居然也能吃到天鹅肉，你他妈的想溜，没那么容易，钱肯定要的，可现在不是时候，我怎舍得你那白白嫩嫩的肉和你叫春的模样……”说着便拉开了敏的睡衣。

明像往常一样，一进家门就感受到家的温馨。温柔的妻子已为他准备好一切，连洗澡水都放好了。分别半个月，明按捺不住，抱着梅就滚进了冲浪浴池……

完事后，明回到书房工作，梅为他准备了一桌好菜。开了一瓶红酒，正巧线路故障停电，夫妻俩在烛光下共进晚餐。

菜香、酒醇、温情弥漫。

明眯起眼睛，端详着对面的妻子，心想：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是大学新生报到时。出生于书香世家的她，浓密而修长的睫毛装点着细长的眼睛，眼角向上挑起，细巧的鼻子，如五月花般的红唇，让自己不禁联想到猫。自己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大学几年，只能远远望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男同学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也是天遂人愿，当自己有了公司后，终于从别的男人怀中赢得美人心，能够金屋藏娇了。这几年优越的生活、悠闲的日子，使她的步态、举止看上去都那般娴静优雅。一个人见人爱的女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个像猫一样的女人，自己心疼她、爱怜她，同时也依赖着她的温柔，沉醉于家的温馨。而此刻，对面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背叛了自己。明不愿再想下去。

吃过饭，明说下午发了一封 E-mail 给她，将手提电脑递给她后就自己去睡了。梅已习惯了丈夫各式各样的送礼方式，特别好奇这次丈夫又送了什么礼物给自己，打开电子邮箱，映入眼帘的照片让她不知所措。

二十几张照片，记录着她和伟一周的行踪。

还附有短信：理解你这些年生活的单调，一个没有爱滋养的女人，就像没有养料和水滋养的花，容易枯萎。我一直关注着你和他的事，我已调查过他，我自信，你舍不得丢弃现在的一切跟他走，你好自为之吧……

一个月过去了，敏居然没有性方面的需求，这在以往从未有过。伟忙着说服客户签约，一直没时间和敏好好聊聊，问她，她总是随口应付。这次仍是伟提出性要求却被敏拒绝，本就因工作不顺而生气的他，强行拉开了敏的睡衣。

此刻，呈现在伟面前的一幕，真应了那句俗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敏的手臂和身体上，有一道道绳索捆绑留下的淤痕，乳房和阴部都有牙齿的咬痕。伟暴跳如雷，咆哮着给了敏一耳光。都这样了，还屡次三番地瞒着。他气到不行，无法宣泄。

伟看着满脸泪痕、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敏，原本举起来要打向敏的手，收回来砸在了自己头上。

敏哭泣着讲述了实情，伟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待了一夜，反复斟酌着解决办法，最后认定这件事只能以最小的影响度解决。

伟通过熟人迅速低价卖掉了敏在市区买的那套房子，把钱交给道上的朋友，解决了敏的事。

办完这事，那家常年的大客户也因他的疏忽而与别家签约了。心情沮丧的伟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家走。

家，已没了往日的温情。想到敏，伟内心就涌起厌倦和烦躁，恨不得一回家就把她关在厨房里，省得看见心烦。

伟路过菜市场，又看到路边的那张小木桌旁，坐着那个中年菜贩子。他，依旧几碟小菜就着喝酒，依旧逗着满地跑的孩子，依旧与忙碌中的老婆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伟呆呆望着这样的场景，开始羡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