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秘书啊，秘书（4）

打开镜头按快门

　　

木 隶

一

三个年轻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厅长和几个副厅长从后厨侧门走进大食堂了。

厅长在几个副厅长的簇拥下，径直朝大餐台走去。

厅长的确高，真有一米八，看上去感觉不是很胖，因身躯属大骨架，故尔显得胖。厅长肚子微挺，走路的步伐，不快不慢，稳稳当当。那眼神，真的和和气气，慈慈祥祥，令人可敬可亲，又高山仰止。

几个副厅长，要矮半个头，又齐刷刷的瘦小个子，跟在厅长身后，太不显山不露水。

小丁认为，无论个高个矮，都是巨人，一步步到来，必定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

马主任看见厅长们了，从食堂那头远远跑来。后勤中心主任看见厅长们了，也从食堂那头跑来。

大餐台摆了六大盆荤菜，六大盆素菜，热气腾腾，热火朝天。当头还有一大桶南瓜汤。

厅长认真看着，比较满意。

厅长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张面前。

小张和几个年轻人一桌，见厅长过来，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厅长示意大家坐下，其他年轻人坐下了，小张还站着。

小丁感觉，小张见了厅长，一点不怯。

小张没和厅长说过话，和厅长一层楼，平时晃来晃去，厅长对小张多少有点面熟。

厅长问小张，饭菜可口不？

小张答道，可口。

厅长点点头，正转身要走，小张说话了，厅长，有个建议。

厅长站住，慈祥地看着小张。

小张说，如果能煮个面就好了。

大厅太嘈杂，厅长好像没听清楚，侧着耳朵叫小张再说一遍。

小张增大了音量，如果能煮个面就好了，那种小锅煮的面。

厅长转头问马主任和后勤中心主任，有没有困难？两个主任互相看了看说没有困难。

厅长说，那就增加面食，增加水果。厅长故意看着小张说，面用小锅煮。

众人一片欢腾，厅长一边往外走一边向众人挥手。小张成了“众矢之敌”，也高扬着手臂向大家眩酷。

小丁远远看着，有点五味杂陈。小张与大张一样，优秀。小张身上的东西，小丁没有。

二

小丁，很惆怅，常常望着窗外发呆。冬天的窗外，阴阴的天，和阴阴的城市，天空没有亮的光影，也没有乌云，整个空间是一片灰雾与灰霾的混沌，昏昏噩噩，四处弥漫，无所不在。

小丁，觉得自己不适合在机关。

三

这天，小丁在办公室百无聊赖，走廓上，传来了女人高跟鞋声音。

声音从走廓那头响起，慢慢朝走廊这头走。声音轻盈，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脚步声。声音在行进中，明显是放慢了脚步，想减缓高跟鞋在地面的撞击，即便这样，高跟鞋与地板砖碰撞的声响，仍然在寂静的走廊上，清脆悦耳。走几步又停下，走几步又停下。显然，脚步每经过一个办公室门口，都不敢进，在犹豫。小丁想，这女子不会是厅机关的，厅机关的女生都不穿高跟鞋了。

高跟鞋在小丁办公室门外停下了，果真是一女子，细瘦高挑，面部细腻光滑，不美，也不丑，但很妖娆。穿一件全身红的羽绒服，怀里捧着一大束鲜花。

小丁问，找哪个？

红衣女子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又直直看看小丁，没吱声，犹犹豫豫朝厅长办公室方向瞅了瞅，慢慢转身，朝电梯口走，电梯来了也不进，转身拐进步行阶梯口，格登格登下楼了。

小丁探头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又探头看了看隔壁大办公室，大张小张小李都聚精会神操作电脑，小丁缩回办公室坐在桌旁，闷头闷脑地发呆。

这时，桌上电话响了，是厅公安处李处长，李处长问小丁，是不是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上来了？小丁说，是，上来了又下去了。李处长又问，有没有朝厅长办公室走？小丁说，没有，她没有进任何办公室，下楼没有坐电梯，从楼梯走下去的。李处长说，这个人可能是外来闲杂人员，如果她上来，不准她进领导办公室，立即通知我们。

小丁嗯嗯说好的好的，刚放下电话，红衣女子又上来了。红衣女子并没有下楼，在楼层与楼层的拐角处呆了两分钟又上来了。

小丁急忙拨厅公安处电话，红衣女子一闪便朝厅长办公室方向急走，小丁急忙摔下电话追了出去。红衣女子步子很快，还有两三米就到厅长办公室门口了，小丁一个箭步扑了上去，一把抓住红衣女子胳膊，由于用力过猛，差点把她拽到在地。红衣女子尖叫一声，一脸恼怒，扬起手掌想扇小丁，忽见大张小张小李冲出来了，立即收回了手。大张他们冲上来，问小丁怎么回事，小丁指着红衣女子说，她想闯厅长办公室。红衣女子怒目圆睁，呸了一声冲进走廓尽头的女厕所了。

四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默默站在女厕所外面，等红衣女子出来。两分钟后，公安处李处长上来了，问明情况后叫大家回办公室，剩下的事由公安处来处理。

原来，红衣女子是一企业的销售人员，经常到处乱窜销售产品，为出奇效，故意浓装艳抹花技招展，以送花为由，迷惑对方，趁虚而入。

事后，马主任表扬了小丁，对办公室所有员工说，要的，就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精神，任何时候，都不能让闲杂人员擅闯领导房间。当然，小丁不应该与对方有肢体接触，抓胳膊，容易升级，一升级，局面就不可控，以后要注意。

四

后来，小丁发现，办公大楼后面，有一个地下停车场出口，这个出口从来没有启用过，出口没有门，任何人可以随进随出，一些社会闲杂人员摸清了门道，也从这里混进办公大楼，红衣女子就是典型案例。

防微杜渐，厅公安处和后勤中心联手行动，很快在出口处安装了铁栅栏。

红衣女子的事，刚过去两天，小丁又遇上了一件事。

这次，来的是一位老人，八十来岁，中等个子，身体虚胖，黄黄脸上不少老年斑，穿深灰色羽绒服，柱一拐杖。

老人从电梯出来，径直照厅长办公室走，小丁从办公室跟了上去，轻声问老人找谁，老人走自己的路，一言不发。老人脚穿北京步鞋，步履慢慢腾腾，拐杖触地的声响，却是掷地有声。

小丁快走两步，超过老人，故意走到厅长办公室一侧方向。小丁这一举动，显然激怒了老人，老人停住脚步，双眼怒视小丁。小丁有点心虚，身子还是不挪开，小丁是想用身体拦住老人进厅长办公室。

老人慢慢抬起拐杖，朝小丁身上戳一下，示意他让开。

小丁不敢让开，始终挡住厅长办公室这条线。

老人急了，嘴里发出一串一串的怒词，惊动了大办公室的三个年轻人，大张小张小李都跑了出来，不约而同地挡在厅长办公室门口。

老人更心急火燎，抬起拐杖就要敲厅长办公室的门，大张紧紧抓住拐杖，小张小李则一左右扶着老人胳膊。

马主任惊动了，从办公室跑出来，一看老人，连忙劝开四个年轻人，嘴里连连喊老领导老领导。

老人怒视四个年轻人，两片干瘪的嘴唇不停颤抖。

马主任一脸歉意，连连说，老厅长不生气不生气，他们都是新来的，不认识您老，都怪我没有教育好，我的错我的错。

马主任故意瞪了四个年轻人一眼，还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马主任一边说，一边拧开厅长办公室的门把，把老人送了进去。厅长办公室是防盗门，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说话里面一点也听不见。

四个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长长嘘了一口气，差点捅了天。小张问大张，这位老领导你都不认识？大张说，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小李说，底气很足的人，一般来头不小。

五

小丁心里却不是滋味，成天干这些事，二不挂五。

现在的格局是，大张负责综合文字，已经炉火纯青；小张的公文核稿，也驾轻就熟如鱼得水；小李专职目标管理和简报编辑，也会慢慢适应走上正轨。

他们各有一块，业精于勤，更精于专，照此发展，必成气候。

而自己，成天呆在小房子里，东一下，西一下，有点像听用，有点像勤杂，有点七不染八不靠。与厅长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六

这天，马主任的电话来了，叫小丁去他办公室。

小丁放下电话，拿起笔和笔记本来到马主任办公室。小丁刚进屋，厅电话班王班长也进来了。马主任说，找你们说个事。

马主任叫王班长和小丁在他桌边的椅子坐下，然后指着桌上的三部电话机说，你们看，我桌上这三部电话机，左边的红机子，是省委专线，一般不响，响了就是要事大事。中间的黑机子，是厅里内部的电话，打电话的都是厅机关的人。右边的蓝机子，是对外公开的电话。

马主任又说，厅长的办公桌上也有和我一样的三部机子，颜色也一样。厅长右边的这部蓝机子，只对各省级机关和各市政府内部公开，没有对社会公开。最近一段时间，社会上一些推销产品的电话也打进来了，不知道电话号码是怎泄露出去的。厅长的意思是，把他的这部蓝机子与我的这部蓝机子并机，外面打来找厅长的电话，他的蓝机子机不响，我的蓝机子响。后来厅长又觉得我太忙，并在我办公室不合适，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并在小丁办公室算了。

小丁听得懵懵懂懂，半天回不过神。

马主任见小丁一头雾水，开导说，不要怕，省委省政府重要的电话，都是红机子打过来，厅机关内部的电话也不会打过来，并到你办公室的电话，主要省级机关和各市政府的，你直接给厅长转过去。如果是社会上的推销产品这一类的，都挡回去，没有多复杂，电话接多了，也就熟悉了。

七

小丁，预感到这事不是好事，又不好回绝马主任，马主任是顶头上司，马主任布置的任务，怎么可以拒绝？

八

第二天，电话班王班长把电话安装好了。

王班长说，小丁，现在，你桌子上有两部电话了。黑机子是你原来的，是厅机关的内部电话。蓝机子是刚给你安装的，是与厅长并机的，找厅长的，就按这个红健，电话就转到厅长办公室了，你听到厅长接电话的声音，你马上就要挂上电话，不然，厅长的通话你就听见了。

小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想去找马主任谈淡，不料，马主任主动来了。马主任看小丁一脸沉重的样子，拍拍小丁肩膀说，放松放松，很简单的事情，不要有思想包袱。

马主任正说着，蓝机子电话响了，马主任正要接，又止住，让小丁接，小丁不敢，马主任说，接接接，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丁接了电话刚听了几句，脸色大变，一脸惶恐地看着马主任。马主任很不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吓成这个样子，接接接，自己处理！

小丁见马主任生气了，更是不知所措，吓得电话筒竟从手里滑落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