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迁

晓剑鄂博

　　怀旧是变老的一种体现，临近退休，越来越想回到过去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去看一看。

昔日的那条沙石路变成了柏油路，在超载大车的反复碾压下，几年后已经变的破烂不堪了。如今说要修成一条一级公路，三四年了修修停停，想必是钱不到位的原因吧。油路被封堵修了临时的便道，煞是难走。

弯弯绕绕到了那个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过去叫北辰乡，撤乡并镇后改成“北辰镇”。我19岁那年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这个乡镇。

过去的那个乡政府大院还在，院里荒草丛生，一片萧条没落的景象。两排办公和宿舍的砖房早已破败不堪，很难想象他过去的威严和荣光。

最繁华的供销社还在，供销社门头上“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字样仍那般清晰。门前冷冷清清，全无了过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台上晒阳阳打特嘴（聊天）的老乡了。

　　马路的西边盖起一溜二层小楼，马路上稀稀拉拉地走着几个人。过去那个两人邮电所已没了踪迹，一个崭新的厕所盖在了那里。

曾经白墙上写着“救死扶伤”的那个卫生院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溜二层小楼。那所空置的学校成了养殖场，“团结紧张、严肃活波”的教室没了往日朗朗的读书声，而是羊羔子拼命的叫声。

粮库还是过去的样子，大门紧锁，院内已看不见那一座座粮仓。

一座四层大楼高高矗立在马路的西北方，电动大门两边挂着中共北辰镇人民委员会、北辰镇人民政府的金色牌匾，这是整个乡镇唯一的一幢高楼，威武霸气。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传来，一个老汉骑着一台红色的摩托车从我身边挒过，摩托车排气筒冒出的青烟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年代。

　　八十年代的乡政府，只有二十多个乡干部。书记乡长有摩托车，其他的乡干部都骑着自行车下乡。

乡政府的主要任务是收取农牧业税、收取三提留五统筹款和计划生育工作。农业税以村民卖任务粮的方式抵除，所以当时乡政府的工作被当地村民戏称为“催粮要款、刮宫流产”，比喻虽有些粗俗，但很形象。

每年秋收后，一辆辆牲畜车、小推车上载满粮食从四面八方浩浩荡荡地聚集在粮库门前排起了粜粮的长队，场面蔚为壮观。粜完粮后，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村民聚在乡镇的小饭馆里，要上几碗炖羊肉、要上几瓶转龙液白酒，管他收成好赖，先胡吃海喝一顿，也算是对自己一年的一个放松和交代。

一同过来粜粮的女人们在男人排队粜粮时早已迫不及待地跑去供销社买家里的生活用品和挑选自己喜爱的布料去了。

　　那个年代内蒙古是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最严厉地区之一，乡里有专门的计划生育办公室，简称“计生办”。

计划生育标语在乡里、村里的墙上随处可见：“计划生育是国策、优生优育是责任”、“计划生育好、政府帮养老”、“引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出来”、“生男生女都一样”……

计生办的工作人员和计生助理员的职责就是给乡里育龄妇女建台账，放环、配合县计生办的医生给育龄妇女做结扎手术、发放避孕药品等工作。对不遵守逃避计划生育政策的，乡里组织行动队对其进行罚款，罚到他倾家荡产为止，哪怕家里的一头猪、一只鸡、一袋面都不放过。

　　乡里的硬性任务完成后，乡干部们都陆续回家了。我仍然坚持在乡里，直到一天乡长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求事没有，每天住在这里做甚了？又费碳又费电的，老子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回家去哇”。听完乡长的话，我才感觉每天认真上班的我多么可笑。

那个年代的乡镇领导没有官架子，和弟兄一样，很务实，更接地气一些。

2006年1月1日国家全面取消了农牧业税、特产税，2016年以后《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口与计划生育法》明确规定，国家提倡适龄婚育、优生优育，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

那个年代的人想生孩子而不敢生，现代年轻人让生孩子而不要，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过去的乡里村里人气满满、充满了烟火气，现在的镇里村里人烟稀少，缺失了人脉。

政府部门由过去的管理型政府转变为现在的服务型政府。现在镇政府大楼里住着几十上百名镇干部，听说楼里的宿舍中还带着厕所。镇干部的人数增加了很多，工作生活条件较过去不知好了多少倍。他们每天忙忙碌碌的，他们在做着什么呢？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人生似一列火车，载着我们穿越岁月的长河，走走停停，路过的都是风景。有人上，有人下，每个人都是匆匆的过客。行程交织着相聚与别离，每一次的挥手告别，也许再见，也许今生再不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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