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做豆腐:那些年,那些味,那些记忆

山人

<p class="ql-block">  年关将至,一些有关过年的片段,如同岁月长河里的鹅卵石,被时间的流水冲刷得圆润而深刻,每当夜深人静或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它们便悄然浮现在心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与温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生活简朴的时代,买什么都要凭票,粮票、布票、肉票,甚至豆腐也要凭票购买。而每到年关,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来说,没有豆腐票就意味着一个特别的“任务”——家家做豆腐。</p> <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五,是村里约定俗成的做豆腐的日子。这一天,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又喜悦的氛围中,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冬日的寒风交织成一幅幅温馨的画面。而我,却在这份热闹与期待中,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我盼望着过年,可以穿上新衣裳,吃到平时难得一见的美食,但我最怕的就是做豆腐。</p> <p class="ql-block">  豆腐磨,那个小巧而笨重的家伙,是制作豆腐的第一步工具。它的轮子不大,刚好适合小孩推动。于是,磨豆子的任务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的肩上。那时的我,瘦小而又瘦弱,推着那沉重的磨盘,一圈又一圈,仿佛是在与时间赛跑,与疲惫抗争。豆子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却也夹杂着几分苦涩——那是我对这项任务的无奈与厌倦。</p><p class="ql-block"> 不仅要磨自己家的豆子,还要给亲戚们磨。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抽打的陀螺,不停地旋转,没有停歇。几天下来,我的头昏脑涨,恶心欲吐,那种疲惫与痛苦,至今想起仍让我心有余悸。以至于后来的几年里,我只要一闻到豆腐的味道,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反胃,更不用说去品尝它了。</p> <p class="ql-block">  然而,做豆腐的艰辛远不止于此。在那个年代,卤冰(用于凝固豆浆)也是稀缺物资,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为了制作豆腐,父亲不得不让我四处搜集碱土,那是一种含有一定碱性成分的土壤,可以用来代替卤冰凝固豆浆。我提着篮子,走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那些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碱土。每找到一块,都像是找到了一块宝藏,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生怕弄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材料”。</p><p class="ql-block"> 整个做豆腐的过程,我几乎都要参与其中。从磨豆子、煮豆浆,到过滤豆渣、加入碱土凝固,再到压制成型,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我的协助。那时的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能够感受到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每当夜深人静,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听着他们因劳累而发出的沉重喘息声,我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p> <p class="ql-block">  然而,正是这些看似艰难的经历,却也在无形中塑造了我的坚韧与毅力。我学会了在困难面前不屈不挠,学会了在疲惫中寻找希望,更学会了珍惜眼前的一切。每当回忆起那段时光,我都会感慨万千。虽然那时的生活条件艰苦,但那份纯朴与真挚的情感,却是如今难以寻觅的宝藏。</p><p class="ql-block"> 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物质条件的极大丰富,做豆腐已经不再是农村人过年的必备节目。那些曾经陪伴我们度过艰难岁月的豆腐磨、碱土和简陋的工具,也早已成为了历史的记忆。但在我心中,那段关于做豆腐的记忆却永远无法抹去。它像是一枚深深的烙印,刻在我的灵魂深处,提醒着我曾经走过的路,经历过的风雨。</p> <p class="ql-block">  每当春节来临之际,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年、那些味、那些记忆。虽然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豆腐,甚至偶尔还会品尝到它的美味,但那份对做豆腐的畏惧与厌倦,却如同一种特殊的情感纽带,将我与那个时代紧紧相连。我想,这或许就是岁月的魅力吧——它让我们在经历中成长,在成长中怀念,最终将那些美好的、痛苦的、难忘的瞬间,化作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p> <p class="ql-block">撰文:张永华</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音乐:春节,新年,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