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花妖》，堪比《梁祝》

小桥流水（LM）

　　“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

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

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

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这是刀郎创作并演唱的《花妖》。其曲调婉转凄凉，其歌词如诉如泣。整首歌的词和曲，听得令人无限惆怅、肝肠寸断。网上把《花妖》比作《梁祝》，甚至说《花妖》所诉说的凄美爱情故事超过了《梁祝》。

听懂《花妖》，首先需要读懂其中的故事。一曲《花妖》，以一个女子的口吻，诉说着一个穿越了“三生三世”，却始终不得圆满的凄美爱情故事。

　　《花妖》唱的故事是南宋年间的临安府（今天的杭州）。在临安府的钱塘东，住着一位穷苦的书生，游经临安北时，巧遇一位当地豪门千金，两人一见钟情，暗定终身，又相约私奔。

那小姐的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奈何无论如何都拆不散这对鸳鸯，于是心生歹意，表面答应，却背地里命人将书生杀害，血染褐衣。小姐悲痛欲绝，用腰上的黄帛自溢，殉情而亡。

书生与小姐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地府的阎罗王，免了他们喝孟婆汤，准许二人带着今世的记忆，重新投胎到阳世的杭州，再续前缘。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在轮回路上，小鬼多次错拨了罗盘经，结果两人虽投生到了同一个地方，却是在不同的朝代，甚至相隔着千百年的时光。当书生投胎到大禹时期的杭州，而小姐都投胎到了秦朝时的杭州。当书生再次转世来到了泉亭（西汉时的杭州），而小姐却转世来了杭城（隋朝的杭州）。千百年过去了，小姐在钱塘青丝等成了白发，却永远等不到书生，最后决定化为枯叶化作尘土，留在世上不入轮回，这样书生在经过这里时候，还能从风中闻到她身上的胭脂味，还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刀郎的《花妖》是其2023年发布的专辑《山歌寥哉》中的一首。这部专辑里的歌曲大多取材于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在聊斋中，花神花妖狐仙比比皆是，像牡丹花香玉、耐冬树绛雪、牡丹花葛巾、荷花三娘子、菊花黄英等。但没有找到一个与《花妖》完全一样的故事。只有《香玉》（聊斋志异卷22）一篇与其大致相似。

《香玉》故事大概内容是这样的：有一个书生（黄生）长年在山东崂山读书，有两名花妖被他读书声所引，化为人形与书生相识，牡丹花名香玉，为妻；耐寒花名绛雪，为友。可惜的是牡丹花树被人误砍，香玉也就香消玉殒。从此书生也一病不起，绛雪自称妾照顾书生，从无肌肤之亲。书生劝绛雪离去，绛雪不肯。书生自知绛雪喜欢自己，临死前说：今生不能娶你为妻，来生投胎余杭与你相见，说完就去世了。怎奈轮回桥前，误拨罗盘经，书生投胎到余杭（大禹时期的杭州），而绛雪投胎到了钱塘，却是秦朝时的杭州。二人虽投生一个地方，却相隔着千年时光，一生都未曾相遇。绛雪在钱塘，等到青丝变白发，最后化为枯叶一片。

　　唱懂《花妖》，需要懂得那些凄美的歌词。

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我历经几世追寻你，历史的年轮上留下的都是我的眼泪。虽然你我不曾相遇，但我相信，你也一直都在追寻着我，当你闻到风中我留下的胭脂味，你就知道我来过。

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

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我若是把诺言刻在江畔，几世轮回，江畔也会被我刻穿，一江水淹遍杭州城，满城汪洋映射着冰冷的月光，是我对你一发不可收拾、无穷无尽而又幽远的思念。

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

尘凡儿谄我谤我笑我白了头

我每世轮回都在这棵时间的古树下等你，尘世间的男子，追求我、纠缠我、诽谤我、嘲笑我，但我都不为所动，从青丝等到白发，只为和你再次相见。

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

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

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风筝，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极了那天晚上，我送你上路与你道别时的那盏为你照亮黄泉路的风灯。

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

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以后你投胎转世，必定也会颠沛流离地寻找我，我愿化身为你必经之路上的流沙尘土，在这等你。

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

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秋天的夜里，下起了冰冷的雨，那疲倦的鸟儿为了等待未归的伴侣，被雨淋湿了，也不愿归巢。但等来的却是一场空，就像那风雨后，弥留在花墙下的花朵，香消玉殒。

后面的副歌部分，讲述的是一切的缘起，整首歌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

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

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

寻差了罗盘经，错投在泉亭，

奴辗转到杭城，君又生余杭。

想当年，你住在杭州钱塘东，我在杭州临安北。你去世时血染褐衣，我用腰上的黄丝带自尽殉情。没想到投生时拨错了罗盘，我投生到汉末的杭州，听说你投生在唐代的杭城，我转世到杭城与你会合，却不想你为寻我又投生到了更早的夏朝的余杭。

真是：君爱妾情深，妾慕君已老， 两情难相悦，期待来世早。 阎罗错罗盘，投胎不同朝，轮回亦难见，心碎唱花妖。

　　唱懂《花妖》，需要懂得歌词里的许多意像。如“奈何桥”、“孟婆汤”、“罗盘经”。如“褐衣红”，是穷人穿的衣服，是指书生被杀时，身上穿着的褐色衣服被鲜血染红；“腰上黄”则是指小姐用腰间系的黄色绸缎自尽。那句“花墙下弥留的枯黄”，则是点明了花妖与聊斋的联系。而副歌中，刀郎仅用了杭州不同朝代的几个称呼，就完美地诠释了这对有情人，因三生三世错空轮回，最终千年不得相见的凄美爱情故事，真是绝了！

　　唱懂《花妖》，需要读懂刀郎的创作意图。

刀郎显然是看了蒲松龄的众多花妖故事，有感而发进行的再创作。他把《香玉》的故事从山东崂山搬到了杭州，因为杭州是盛产千古爱情故事的地方。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都是纯真爱情的千古绝唱。刀郎把《花妖》搬到杭州，增添了故事的浪漫和凄凉，形成强烈的对比反差，更能扣人心弦，更能打动人心。

刀郎正是借《花妖》的故事，歌颂了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和对真爱的不懈追求。正像蒲松龄一样，借狐仙花神，写出了人性之美，歌颂了人间真情。

小桥流水:文

写于2023年12月（近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