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涯(二)·丹华港畔(5)

瀚海沧浪

　　想不起来我怎么稀里糊涂当上知青队团支部委员的，分工政治宣传，具体的事项之一是出好食堂门口那两大块黑板报和晒场边的宣传栏。已忘记当时工作的细节了，只记得组稿不难，因为知青中不乏热心人，所以稿源很丰富，不仅有符合时代精神的政论类文章，还有高质量的诗歌、散文等文学类作品。知青中也有书法、绘画专长者。我做的仅是策划、组稿和“出版”工作。

摘录当年一篇日记:

“74年12月xx日

为了建好知青图书室，上级拨给我们许多图书杂志，今天指导员叫我和xxx同志去新港挑书籍等物品，这也是我的工作职责……。”

回想起来当年知青队的图书室建得还是不错的，有专职管理员，图书杂志经常更新，对于喜欢读书的我也受益不少。

　　转眼到了月底，也是年底。

29号那天早饭后，知青队部传出消息:元旦放两天假，可以回家，立即引起了一片轰动。当我们正在宿舍热议时，门外姚团长的大嗓门亮了起来：“男生集合!”

在校期间都经历过军训，条件反射，我们立即窜出了宿舍。

团长大声说：“今天晚上加餐，晚饭后开联欢晚会。现在需要几个人去新港帮采买东西，愿意去的跟我走。”

很佩服他的军人作风，讲话干脆利落，办事雷厉风行。

也来不及多想，我们几人立即响应，到农具室每人挑了一付木桶（粪桶），晃晃悠悠，跟着团长出发了。

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只是觉得肩上这副粪桶越来越沉重，怪不得农村人说“远路没轻担”，可这还没到新港，还是个空担，回来咋办?

到了新港码头，姚团长宣布，“今天的任务，每人一担煤挑回去，食堂等着呢，否则别说加餐，晚饭都没得吃。”

这一担煤，少说也有一百斤，虽不算太重，可我们毕竟插队还没几天。个别人长这么大还没挑过担，这扁担该搁在肩上哪个部位还没弄清，而新港离农场有十里远呢。不免心中发怵，可也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充好汉。

我却不太惧，这几年妈妈下放农村，逢学校放假我也参加生产队劳动，干过多种农活，挑一百多斤没问题，只是没挑过长担，心想总能坚持住吧。

回来的路上，刚开始还行，大家憋足了劲，闷头向前冲。可半途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上打滑，开始有人支持不住了，摇摇晃晃，行走不稳。难怪，挑担还没掌握要领，步伐姿势也不对，脚下磕磕绊绊。团长见状，说挑不动的先停下歇歇吧。立刻停下了一大半。

我们几个觉得还不到歇肩的时候，遂继续往前赶路。越走越觉得担子沉重，肩膀也火辣辣的痛。只得不时倒倒肩，咬牙硬撑着，心下想：今天非要逞一次强。

凭着坚韧的毅力，我们沿途真的没怎么歇脚。回到农场，卸下担子，只觉得肩疼、腰酸、脚痛、骨头散架，人也累瘫了。这算是插场后经受的第一场艰苦考验。

第二天，腿部肌肉酸疼，而肩膀红肿了好长时间。但开了这个头，后来练就了铁肩膀，尤其右肩那块疙瘩肉，几十年后摸摸还硬梆梆的。

　　饭后的文娱演出十分精彩，欢乐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会场。节目内容蛮丰富，唱歌、跳舞、样板戏片断、诗歌朗诵、快板、三句半、相声、讲笑话……甚至还有武术表演。而且这还是知青们没经怎么排练的即兴演出，充分显示出知青的蓬勃旺盛的精神面貌。

后来组建的文娱宣传队十分活跃，经常外出汇演、比赛，红极一时，不仅出了一批县级保留/经典节目，还出了一批优秀文艺名人——此是后话。

晚会结束回到宿舍，忽然想起明天要回家。来农场这十多天，忙忙碌碌地熟悉环境、适应生活，却麻木了对家庭和亲友的想念。现在猛然意识到要回家了，这十多天怎么如此漫长？下乡那天的事已迷迷糊糊，城市生活也似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夜辗转，难以入眠，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回家后体验到了家庭的温暖。最主要的是享了嘴福，寡淡的嘴巴有美味品尝，饥燥的肠胃增加了油水。考虑到冬天最寒冷的时段即将来临，长江边风大，肯定比城里冷。母亲生怕我在农场冻着饿着，不但为我新做了件那年代最时髦的派克大衣、新织了一件毛线衣，还买了脆饼、饼干等副食品。父亲将他那宝贝无线电收音机给了我，叮嘱要关心时事。还将他的一双高统防滑雨靴给我穿走了，那也是他心爱之物，曾陪伴他奋战在治淮工地上。回家两手空空，返回农场却是满载而归——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