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笛长篇散文：《彩云之南漫笔》

金笛

云南，原意指彩云之南。云南省大理与楚雄之间有个祥云县。

相传古代有个皇帝在北方巡游时，看到天上漂移的七彩祥云，急忙派人一路追赶，一直走到如今大理附近才停下来，这个地方也因此取名为祥云县。有一首叫《彩云之南》的歌这样唱道：

彩云之南,

我心的方向,

孔雀飞去,

回忆悠长,

玉龙雪山,

闪耀着银光,

秀色丽江,

人在路上；

彩云之南,

归去的地方,

往事芬芳,

随风飘扬,

蝴蝶泉边,

歌声在流淌,

泸沽湖畔,

心仍荡漾……

优美动听的曲子真是有点摄人魂魄，不由你不动心，就算你从未去过云南，也会被那种说不清的神秘感所吸引，做起去云南一游的梦。

我曾三次去云南，前两次是出差开会，来去匆匆。后来，我又专门陪老伴去旅游，用心灵触摸那里的山川和人群，一路上充满兴奋、愉悦，也不乏劳累、烦恼，留下许多真切感悟和难忘记忆，于是由着性情随手记下。

一趟拼凑的火车专列

老伴退休后，呆在家没多少事，打算去北京或海南玩玩。

重阳节的前几天，有街坊说，“还是云南好玩，这次旅行社组织了一趟老人专列，去昆明、楚雄、大理、丽江和石林，途中有四天吃住在火车上，游览的景点多，价格比双飞要便宜600多元，机会真的难得。”

我和老伴一合计，也觉得去云南划算，于是约几个街坊球友一块报了名。临行前的晚上，没有睡好觉，天未亮就从床上翻起来，打点行装，到旅行社门前候车。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辆大客车开过来，车上游客39 人，分别来两个县市，由导游小燕全程陪同。小燕说，自己原本是某公司职员，因羡慕别人游山玩水，刚刚跳槽当了导游，情况不是很熟。这女孩嘴特甜，“大伯”、“大妈”喊个不停，把老人们逗得乐滋滋的。她说：“你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当孙女也行，有事尽管吩咐，保证服务周到，随叫随到。”

登上火车后才发现，这趟“专列”是利用闲置车厢临时拼凑的，列车员不大管事，床铺用品皱巴巴的，怎么看也不顺眼。火车刚一开动，车箱内就乱了，游客同旅行社的人争吵起来。原来，这趟专列坐了600多名游客，大多是老俩口或是一家人，旅行社安排铺位时图省事，来了个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一家人分隔多处，搞得游客们不方便；年青人睡下铺，年长有病的反而分到上铺……还有一对度蜜月的小夫妻，上车后两人就在铺上搂抱亲吻，一分钟也不愿意耽误。近在咫尺的老年人看不过眼，只好躲到一边去。导游小燕没办法，只好把乘车证收起来，想重新调整铺位，有的人又不愿意配合。一个办连锁店的女老板，抓住小燕的手不放，急得直叫苦不迭。原来，她带着公婆、亲妈和干妈出来玩，五个人铺位东一处，西一处，全拆散了。小燕只好到处求爹爹，告奶奶，让五个人坐到一起来。

我和老伴分别睡下铺、中铺，对面下铺是邻县的高老头，高老头年近64岁，患过脑溢血病，腿脚一走一拐，全靠老伴一路照料。50多岁的高婆婆分到上铺，只见她抓住扶手，咬紧牙关来个引体向上，好不容易才爬到上铺，躺在铺上喘气。这时，又有四个游客找小燕反映，两天两夜太难熬，要求调到一起打牌聊天。这是几个快退休的乡镇长，由单位送出来旅游，还有个年青的书记带队。带队的书记见势不对，马上站起来劝阻说：“算了，算了，这跟你们过去抓三提五统、结扎上环一样难，不要为难人家了”。要说最痛快的的人，还是那个年方二十、蓄板寸头的小老板。他请几个关系户的业务员出来玩，分了个下铺。没等小燕开口，小老板就把下铺让出来，然后坐在车窗边，听几个乡镇干部吹牛聊天，大概是议论国家减免农业税的事。

小燕好说歹说，磨了几个小时，总算事情落地。接着，她又当起列车员，忙着给游客打开水，一边拖地板，做卫生，一边给大家赔不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做到大平小不平”， 她无可奈何地说，“只怪我们旅行社的工作马虎了，请大家原谅这一回”。

真是拿钱买罪受

火车行驶在湖南地界，窗外夜幕慢慢降临，车厢里也安静下来。

高老头躺在铺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阵均匀的鼾声，看来实在是太累了。这时，高婆婆小心翼翼地从上铺摸下来，踮着脚走到车厢连接处，提来一个黑塑料袋子，急忙塞进高老头的铺底。我偷偷朝袋子口一看，原来里面放了个高脚痰盂。

“这是我家老头子解手用的”，高婆婆有点不好意思，“八年前他就中风，没办法蹲下去……”“老婆子，快扶我起来，我有点想吐”，高老头正侧身准备翻起来。高老头坐在铺沿，低头把脏物吐在小塑料袋子中，显得很难受。“叫你不要出门，你非要出来不可”，高婆婆一边用毛巾擦去高老头嘴角的污物，一边埋怨说，“真是拿钱买罪受哟！”

“不要紧，可能是有点伤风，一会儿就好了。”高老头满不在乎。

小燕叫来旅行社医生，检查后觉得问题不大，开了点治伤风感冒的药。

高老头刚觉得舒服一点，高婆婆又开始唠叨起来。她说，自从老头子中风后，年年都想出来走，他要趁自己还能动，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心里格外舒服，说不定哪天两脚一伸，什么地方也玩不成，只有去见阎王。他出来不说，每次把我拖出来。家里生意不晓得多忙，一大堆事等着我做。

“你家做什么生意？”我随口问她。

“是服装生意”，她想了想后回答说，“我是服装厂的退休工人，有这个手艺”。

“开了家寿衣店，说白了，就是为死人做衣服”，高老头见婆婆吞吞吐吐，忍不住自己插了一句。

“这可是个冷门呀！”我不禁脱口而出。

“现在的人要面子，老人活着的时候马虎，办丧事都还舍得用钱”，高婆婆的话匣子打开了。她说，按当地风俗，做寿衣要“九层布”，包括内衣、外套、被子、垫单等，一套要卖三百元左右，遇上有钱人家用上好毛料、呢绒，或是做唐装，一套要卖上千元。这种事服装公司不做，我就钻了这个空子，加上质量好，有信誉，一传十，十传百，上门加工订货的用户、摊贩多起来。

“那个人不晓得享福？我这也是没办法，老的提前退休，少的下岗买断”，高婆婆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头子不是有退休费吗？”“莫提，那点钱连抽烟抹牌都不够，还要我做生意养活他”。

“屁话！我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养？”一直没吭声的高老头，突然发怒了。

高婆婆见老头子脸色涨的通红，吓得舌头往外一伸，没敢再还腔。

“我抽支烟行吗？”高老头从口袋掏出一包香烟，不好意思地问我。

“车厢里人多，空气不好”，高婆婆用责备眼光看着他，“你就不能忍一下？”

“就抽一支烟，抽完好睡觉。”

“不要紧，你随便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缕缕淡淡的烟雾很快散去，高老头的轻轻的鼾声又响了起来，与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组合成一曲另类交响乐。

世上没有不爱美的人

天亮时，火车进了贵州地盘。火车在高山上穿云破雾，从一条条隧洞里出出进进，伸头俯瞰望不见底的峡谷，顿感高处不胜寒。

在一个小火车站，有人卖白米饭和酸萝卜等，每份3元。吃腻了快餐面的游客，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下车抢购起来。大家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贵州农家饭菜，仿佛口中咀嚼的不是酸萝卜，而是长白山的老人参。

傍晚，火车停在云南曲靖市宣威车站，为正班列车让道。这里是个小盆地，地势较平坦，还有大片美丽的湿地，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显得格外大，只见道道霞光四射，穿透了朵朵彩云，烧红了半边天，可惜美景不长，眨眼功夫太阳不见踪影，令人心焦的黑夜又不请自来。

深夜11点半钟，火车磨磨蹭蹭地开进昆明站。列车员说，这趟专列要在昆明停五天，她们准备坐支线飞机去西双版纳。

走出车站门，已是次日零点钟，昆明市旅游公司的一二十台大客车守候在广场，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迎上前来。后来，大家都叫他“眼镜”。“重阳节愉快！”“欢迎你们来云南！” “眼镜”恭恭敬敬地给每人递上一支康乃馨花，他说：“只在昆明呆半天，参观世博园后去楚雄，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大家还可以安心睡一阵”。这时，大家才想起来已是重阳节的凌晨。尽管秋夜的寒气习习，康乃馨花的清香，还是给人送来一缕缕暖意，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天亮后,大家吃完早点，乘车去闻名遐迩的世博园。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于1999年5月开园，同年10 月闭园。云南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得这个项目，当时是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如今看到的是：空旷的广场、花坪之间，矗立着众多的展览馆，如中国馆、科技馆、国际馆、钱币馆、游乐场、药草园、竹园……还有全国和世界各地的微缩景观，只是比在深圳看到的逊色得多，有的展馆也人去楼空，变成旅游商店。这些年，人们来昆明市，不能不去世博园。可是，有些来过的人说：这是个看了后悔，不看也后悔的地方。

我陪老伴转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想找个地方歇息。不经意间，看见高老头两口子在一处照相点坐着，随即走拢去湊热闹。

高婆婆拿着一张照片，左瞄来，右瞄去，喜形于色。我老伴抢过来一看，原来是高婆婆与高老头的合影，高婆婆身穿漂亮的白族姑娘外衣，头戴风花雪月帽，依偎在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高老头肩头。

你莫说，他俩还真有点像那回事呢。“唉呀，莫看，莫看”，高婆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照得不错，你这起码年轻了一半，拿回去，怕是儿子姑娘都认不出来了。”

“两个老妖怪，丑死了。”高婆婆口里虽然这样说，内心肯定是乐滋滋的。

“你儿女看了，还要以为老爸找了个漂亮的小蜜呢”，老伴开起玩笑来。

“那不能给他们看。”

“我们也来照一张。”老伴和我一齐站在相机前。

高婆婆一见，拉着高老头，走到一棵大榕树下，又照了一张夫妻照。接着，还加洗了几张相片。

舍不得花钱的高婆婆，在世博园找到自己的快乐，有点像个活泼多情的少女。有名老话说：人活一百岁也惟愿别人说一声好。看来，这世上没有不爱美的人。

在博士家学茶道

从“世博园”出来后，又到国际交易中心，在“普洱茶博士家”听人讲茶道。

这里店面装璜古朴高雅，女店员穿着时髦靓丽，放在货架上的精美茶饼、茶砖，如同价值不菲的工艺品。

三十多人刚在房间内坐好,身着唐装的女领班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女店员忙着茶道表演，给游客端茶倒水，举止温文尔雅。前后一共上了四道茶，开始是“三七花茶”，有二年生的，味道平淡；有三年生的，却有一股浓浓的人参味。此花也可炖鸡、泡酒，说是能活血化瘀，治风湿及关节炎。

重头戏是闻名中外的普洱茶。这种茶，出自高山云雾中古茶树群，以云南思茅地区最佳，工艺创于宋朝，要经上百道工序，而且是年代越久越好，当地有“爷爷做茶，孙子喝茶”的说法。冲泡后的普洱陈茶，外形条索肥大，闻起来香气纯正，看起来色彩润红，滋味醇厚回甘，真是妙不可言。据说，陈年普洱茶性中和，有降脂、排毒等功能，堪称食疗保健之佳品。饮茶时，可用开水直接冲泡，也可用冷水煮至沸腾。

女店员还表演了紫砂娃娃用法：先将娃娃放进开水里浸泡几分钟，取出后往娃娃头上浇热水，随即有水喷出，水温越高喷得越远。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游客看了茶道表演，喝了茶，一抿一品，沉醉其中。这时，女店员开始推荐几组茶品，游客们左看右看，一个茶饼几百元，甚至上千元，有几个人喝得起呢？众人嫌价钱太贵，准备起身离去。女店员脸色陡然难看起来，扯着游客的衣袖劝说，没完没了。有的还追到大门外，同客人讨价还价，先头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不见踪影。她们靠卖茶叶维持生计，千方百计拉客户，这也无可厚非，但是不该强求客人，纠缠不休。

云南是个产茶大省，茶叶市场很活跃。我几次来云南，对这里的茶文化，多少还知道一点点。

云南人喜爱喝茶，居住在高寒地区的彝、苗、傈僳、普米等民族，多用砖茶、饼茶。他们用陶制小罐煮茶，味道酽苦，茶瘾也大，一日不喝便会头痛，周身无力。三坝纳西族还在酽茶里放上盐巴，喝盐茶。有的人先把米炒焦，再掺茶叶，后放腊油煮沸饮用，叫喝糊米茶，且容易上瘾。也有人把锅底块盐烧红后，浸入酽茶服用，以治感冒，解热毒。人们大多饮散茶，先用微火烘烤茶叶，待有香气时，冲上开水，用磁杯慢慢啜饮，细细品来，色、香、味也不错。市场上卖的沱茶，也是大路货，模样像北方的窝窝头，价格便宜，说起来也是云南特产，买点带回家送给同事和亲友，也不算丢人。

他们是老虎的传人

从昆明去大理、丽江，要途经楚雄彝族自治州。

小时候，我就看到云南白药商标上印有“楚雄”的字样，这可是治跌打损伤的神药，要是遇上破皮流血，把药粉往伤口一撒，立马止住血，药瓶中有一颗小红丸，大人说是救命丸，不到万一时不能用。

汽车出昆明市，“眼镜”就开始介绍楚雄的风情。他说：楚雄好玩的地方并不少，比如元谋古猿化石和禄丰恐龙化石在这里出土，人称是“古生物之乡”和“人类发祥地”之—。可是过路的外省游客扬长而去，没有谁下车看一眼。于是，楚雄人打出免费牌，新景点五年不收门票，这才有旅行社把队伍带进来。他们盘算，当年丽江隐名埋姓，无人知晓，一次地震让丑小鸭变成大美人，用不了五年，楚雄也会像丽江一样红火起来。

“今天晚上，我带大家参观彝人古镇，是新开发的景点，不要钱啊，不看白不看。”“每年6月，这里很热闹，彝人要举行火把节，彝人祖先在牛角上扎起火把，战胜了邪恶的土司，火把给彝人带来吉祥……”“彝族原先叫夷族，夷是个贬义字，不好听，解放后改成彝，听说这个字还是周总理亲自改的。你看这个字多有意思，里面有米，有丝旁，有草头，象征有饭吃，有衣穿，青山绿水……”

不知道“眼镜”是在照导游词背诵，还是自己添油加醋在神吹。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出版的国语大词典上，彝指“盛酒之尊”、“法”、“常”等意，彝字早就有了，怎么会是解放后造的呢？反正现在吹牛不犯法，只能由他信口开河了。

在楚雄宾馆吃完晚餐，游客分乘16台大客车直奔彝人古镇。下车后，当地导游带我们从一处牌楼走进去，大路两边鼓乐喧天，身着民族服饰的男女青年载歌载舞，迎接来自远方的贵客。这完全是一处新建的仿古街，一条条街巷纵横交错，一栋栋楼房灯火通明，一队队游人摩肩接踵，各个旅游团的人都走散了，你找我，我找你，找得团团转。

街中心有一条小河，叫桃花溪，那里正举行“彝人民歌大赛”。小河中央，有一座用几条船连环搭起的浮台，5个评委坐在上面打分，各村寨的歌手分别站在小河两岸，扯开嗓子没完没了地对唱。

顺着小河走一两百米，就看到一座高高矗立的塔楼，楼下小广场正在举行篝火晚会。在场地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一丈的锅台，上面燃起一堆红彤彤的篝火，领舞老人用竹笛、胡琴伴奏，跳舞的人们手牵手，面向火堆，随逆时针方向起舞，舞步随音乐节奏速度快慢而变化，时而发出有节奏的呼喊声。在舞场上，没有主客、老少、男女之分，跳舞的人越多，场面越壮观。在轻快的舞蹈中，姑娘们显得楚楚动人，落落大方，金银珠宝等饰物在火光映照之下闪闪发光。醉人的舞步，明快的节奏，让许多游客们也跃跃欲试，一显身手。

最热闹的地方是凤凰台，那是一座四合院剧场，有原生态歌舞表演。说是原生态，用的都是时尚的音响设备，歌曲的主旋律类似歌舞“东方红”中《情深谊长》的调子。四个年青游客应邀上台，参与表演《猜新娘》，逗得观众捧腹大笑。有个叫《老虎歌》的节目十分有趣，女青年们模仿老虎的动作跳舞，从事耕种，表演生动活泼，惟妙惟肖。

原来，彝人崇拜老虎，认为老虎是他们的祖先，他们是老虎的传人。彝人家里供奉老虎的像，房屋内外有老虎形象的装饰物品。

“眼镜”还告诉我，彝人忌讳直呼老虎名号，呢称老虎为“猫猫”。过去，旧警察危害乡里，彝人诅咒警察不得好死，迟早要被老虎吃掉，成为“猫猫”的下饭菜。所以，“云南十八怪”中，才有“警察叫猫菜”这一怪。

侃侃云南十八怪

在离开楚雄去大理的路上，我接过头天晚上的话题，班门弄斧，同“眼镜”聊起“云南十八怪”。

我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有八年前来云南搜集整理的“云南十八怪”。小本子上记的是：“草帽当锅盖，竹筒成烟袋：鸡蛋串着卖，蚊帐盖脑袋；粑粑叫耳块，木板当瓦盖；见水就叫海，领带变腰带；火车没有汽车快，不通国内通国外；四季衣服同穿戴，穿鞋脚趾头在外；姑娘拿着大烟袋，抱着娃娃谈恋爱；三个蚊子一碗菜，四个老鼠一麻袋；十八岁姑娘叫老太，老婆婆上树比猴快。”

“我这里记的，怎么没有‘警察叫猫菜’这一条？”

“哈哈！你那是谁家的皇历？”没想到“眼镜”大笑起来，“云南十八怪的版本多得很，我能说出一百多个怪”。

“这些也是云南人告诉我的。”

“那也不能说明问题，与你说的恰恰相反，云南十八怪是外省人先说起来的。”

“怎么会是外省人呢？”

“你想想，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对本地民间习俗风情，早已司空见惯，只有外省人才会少见多怪。”

“眼镜”接着说，云南地处边陲，有25个少数民族，是“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自古以来交通闭塞，与世隔绝。抗日战争时，内地沦陷，大批外省人来云南避难，连京城的名牌大学也搬到昆明。外省人对云南奇特的民俗文化现象， 有一种诧异和新鲜感，茶余饭后闲聊或是讲笑话，你一句，我一句，编出许多脍炙人口的顺口溜。“十八怪”也并非指刚好十八个，只是个吉祥的概数，表示众多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云南十八怪也算是旅游品牌，如果有个统一说法，自己好宣传，别人也好记。”

“现在五花八门的书是编了不少，还拍成电视，有旧版、新版、石林版、餐饮版……千奇百怪，各人所爱，谁也没本事统起来。”

“不信？我把餐馆老板编的念给你们听听：牛奶做成扇子卖，过桥米线人人爱；土锅通洞蒸鸡卖，锅盖当做帽子戴；虫子蜂儿炸盘菜，竹筒装酒真奇怪；翡翠黄金煎饼卖，四季鲜花也是菜；博士帽子茶官戴，滇味筵席百家菜……”

“你们再来看那树怪不怪？碉堡式的土屋怪不怪？”“眼镜”用手往车窗外一指。“那是桉树，内地见不到，原产桉树王国澳大利亚，有带蓝灰色大叶桉，有绿色小叶桉。奇怪的是，云南的大叶桉和小叶桉，有的竟然同时长在一棵树上，一半是蓝灰色大叶子，一半是绿叶的小叶子，像是一对缠缠绵绵的恋人。”

“至于村子里一座座土楼，是农家的烤烟房，不用说，这也是烟草大省云南的一道风景线。”

“我可以现编出云南二怪；烟叶火烤不用晒，桉树也会谈恋爱，这是其他版本都没有的，呵呵”， “眼镜”神气活现地说，逗得大伙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眼镜”口若悬河，唾沫直飞，讲的头头是道，我只有甘拜下风。他说的也是，要是能那么容易统起来，就失去它的魅力，就不叫“云南十八怪”了。

朝窗外望去，满山绿叶成荫，中间却夹杂着一块块蓝灰色的树林，显得有点不协调。公路两旁也有成排的桉树，这种树四季常青，主干不开杈，笔直向上，树梢被风折断，下面主干依然倔强地生长着。由于生长快、抗逆性强、耐贫瘠，成活率高，容易成片成林，还有工业价值，可用作造纸原料，树脂可制油，因而被世界各国广为栽植，约占世界人工林总面积的1/3，其发展速度之快、质量之高是任何其他树种难于相比的，已被公认为世界三大速生树种之一。 记得上世纪70年代，老家农民比较穷，盖房子买不起杉木料，只好用价格便宜的云南桉木代替，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我想起茅盾写的《白杨礼赞》，他笔下北方的白杨，与眼前南国的桉树是多么地相似啊！美丽神秘而又贫瘠落后的西南边陲，有多少人像桉树一样倔强地生活，世世代代痴心守卫着这块热土。

天上掉下个金花妹

汽车刚到大理市郊，一个穿白族服装的女孩上了车，她是当地的导游。

女孩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车上的人：这里不能称呼女孩为小姐，大理称金花，丽江称潘金妹、香格里拉称卓玛、泸沽湖称阿夏，西双版纳称绍德里，石林称阿诗玛等。

看来，天南海北一个样，古时候大户人家闺女的美称“小姐”，已经是完全污名化了。

“我早就看过《五朵金花》的电影”，高婆婆笑眯眯地说，“云南女孩都是金花，就喊你金花妹行不行？”

“要得，要得，天上掉下个金花妹！”车上其他人随声附和，拍手叫好。

白族女孩笑而不语，有点不好意思，看样子是默认了。金花妹用甜蜜的语调娓娓而谈，从唐朝南诏国、宋朝大理国，讲到现在白族自治州；从大理六大经典“梦游地”，讲到自己帽子上的“风”、“花”、“雪”、“月”，讲到这里的男人和女人……“这里过去习惯女人务农，男人在家带小孩，做家务事……”

男游客们听得特入神，一个个得意洋洋，露出羡慕的表情。

“莫说得那么邪，我就不相信，你看，田地里还不是有男人干活”，几个女游客似乎有点坐不住了。

金花妹好像没听见，继续往下说，“纳西族更有趣，那里是女人的天下，男人的天堂。男人有三件大事，七件小事。三件大事是：盖房子，娶老婆，晒太阳；七件小事是：琴、棋、书、画、烟、酒、茶……”

“你看，你看，这里的男人太幸福了！”一位老兄情不自禁叫起来。

“幸福？那你就留下来，莫跟我回家！”坐在旁边的老伴反唇相讥，惹来车上一阵笑声。

金花妹还说，泸沽湖的摩梭人，男不娶、女不嫁、双方终身各居母家，保留了原始走婚习俗。虽说是走婚，但摩梭族没有一例艾滋病人。那里被国外专家誉为“人类母系文化的最后一片净土”……金花妹刚放下喇叭，又同身旁的高婆婆聊起来。

“莫看你说得瓜儿甜、蒂儿苦，其实哪里的女人都只有吃苦的命，”高婆婆低声叹息。

高婆婆的话，让人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其实，人心里谁都明白：男人和女人，彼此不能分离，称得上是一对冤家，就像天与地，太阳和月亮，和谐共存，生生不息，这也是爱和生命的真谛。

中午十一时，汽车停在大理下关古城外，“眼镜”和金花妹告诉大家：这里的梦幻景点特多，有崇圣寺三塔、大理古城、洱海游船、蝴蝶泉、南诏风情岛、天龙八部影视城……今天只安排游古城一小时，吃完中餐就得去丽江，赶在天黑之前参观茶马古道观音峡……后天回过头来，再看这里的景点。

听了他们的话，第一次到大理的人有点遗憾，我却正中下怀。我早就来过大理，没有什么新鲜感，却一直没机会去茶马古道，那可是明代旅行家徐霞客走过的古道啊！

古城街上酒吧、餐馆、商店林立，风格各异，游人静静地走在青石板上，欣赏沉淀几千年的南诏、大理历史文化。人称“洋人街”的护国路，鲜见老外的踪影，然而依然透出几分优雅宜人的风韵。街上的小饮食摊上,摆着饺子状饵块，还有二元钱一个的乳扇，这不正是十八怪里讲的“牛奶炸了卖”？大家忍不住，如是买了一个尝尝，谁知味同嚼蜡，有的人剩下一半，硬是吞不下去。看来，这就是怪的魅力。

我同老伴有个约定

在去丽江的途中，“眼镜”和金花妹带游客去一家大珠宝店购物，接着又到鹤庆县石寨子购银器。

有的游客不愿下车，当地导游就求爹爹，告奶奶：“帮个忙行吗？只要你进门计个数就行，不然旅行社要考核我”。

“他们是当地导游，工资要与游客购物挂钩，”小燕在一旁解释，“我是全陪导游，按天拿出差补助费”。

“要是游客不购物怎么办？”我偷偷问“眼镜”。

“只要努力了，就一定有回报，”“眼镜”显得信心十足。游客们最烦购物，加上云南的珠宝店、茶叶店、药材店又格外多，一路上眼镜听了不少闲话，幸亏他的耳朵根子硬。

记得离家前，我同老伴有个约定：出来只是游山玩水，看人文风景，什么东西也不买。谁知一进商店就身不由己，店员们的甜言蜜语不断，同伴们选购起来争先恐后，那场面让你很难不动心。老伴先给小儿子买了玉雕“发财树”，后来觉得老大、老二的孩子也不能空过，又买了两只玉佩。平时省吃俭用的老伴，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在家的约定不攻自破。

后来回昆明市时，“眼镜”还带我们去了一个叫“黄家医圈”的地方，说是那里是部队医院，给游客看病不要钱，还有治癌症和疑难杂病的灵丹妙药。汽车七拐八拐，开进一处大院，门口挂有“预备役步兵师医院”牌子，里面的人都穿绿军服，只是没有部队那种帽徽领章。大家跟随眼镜走进展览厅，里面挂满中外名人的大幅照片和题词，一个个漂亮的女讲解员喋喋不休介绍医圈的成就，还有几十种抗肿瘤、治疑难杂症的中成药。接着，“眼镜”又带人去泡脚。大家分坐四排，脚下水盆热气直冒，药味袭人，里面好像也有治脚气的西药。刚泡了一会，30多个穿迷彩服的男女青年列队进来，抱着游客的一双双臭脚，不停地揉搓起来。平时，人们常说：“热水泡个脚，胜过吃补药”。这一泡一搓一揉，确实很舒服，只是心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等到小青年开口推销泡脚药时，游客们只有痛痛快快地掏腰包。“大家不要走，还有专家免费诊断”， “眼镜”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游客。只见五六个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人，笑眯眯地走进来，给游客看病。专家问得十分仔细，讲的头头是道，让求医的游客听入了神，其实讲的是老年病常见症状。最后，专家递给一张单子，上面有“黄家医圈”开发的二十多种名贵药品，劝游客选用，有的人出手很大方，一下子买了两千多元的药。有个专家走到我和老伴面前，老伴急忙告诉他：自已患有高血压，吃药有反应，一停药血压又上来了。

“你不用吃降压药。我告诉你一个办法，每天用一个苹果加二两芹菜煮汤喝，保你没事”，专家想都没想就说。“肝和肾还是要补一补”，专家很快加了一句，“我给你推荐四种药”。

“我就买一盒丹芎血竭丸吧，”老伴想了想说，“对不起，带出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如果有效果，以后再寄钱邮购”。

“那好，那好，”专家连忙起身，去给别的游客看病。

徐霞客走过的古道

太阳快下山时，赶到丽江古城区七河乡观音峡。

几年前，我从四川攀枝花坐车来过丽江，可惜错过观音峡，还有那传奇的茶马古街，留下一点遗憾，没想到今天还能补上这一课。

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曾说：“观音峡，丽江钥匙也。”观音峡是茶马古道进出丽江的咽喉要道，维系丽江的安危，丽江土司曾在此建造“木家别院”，派驻兵营守卫。这里有大片优美的田园湿地。当你呼吸着纯净的空气，抬头放眼远眺，看到的是绵延深邃的高山峡谷，还有浓墨重彩的原始森林，清澈的山水从参天峡谷流入叫“佛地海”的小湖，湖中有一宛若鹅眉的“月牙岛”，地处湖角的“黄龙潭”里有一种“面鱼”，它是没有鱼苗自然生成的，鱼背青黑色，肚子金黄色，纳西人说它们是黄龙的子孙，不能吃。一条牛马车道顺江而下，像一道长堤把江水和湖水隔开……

在湖边停车场一角，有10多个身穿黑蓝色衣服的纳西族女人，手牵手站成一排，伴随音乐翩翩起舞，好像一根根黑色羽毛在地上缓缓漂移。

信步走进茶马街，两旁尽是古色古香的商铺、马店，虽然再也看不见昔日的马帮队伍，但是从木家别院收取丰厚“贡税”的衙门遗址，就可以想象茶马街当年繁荣景象。兴于汉唐的“茶马古道”，与“丝绸之路”齐名，是中国通往国外的又一条漫漫长路。以经营茶叶为主的纳西族、藏族马帮，先南下思茅、普洱茶乡，购买沱茶，又称“圆茶”“原山茶”，回头再从这里西进藏区，越过喜马拉雅山口，到印度噶伦堡、加尔各答。一路上，荒山孤寂，人迹罕至，要翻山越岭，餐风宿露，闯冰川峡谷，冒雪崩之险，长途跋涉三四个月。

西藏人为什么嗜好云南茶叶呢？原来，海拔四五千米以上的高原，仅能种植青稞，从事畜牧业，因而青稞制成的糌粑，还有奶类、酥油、牛羊肉，成了人们的主食。没有蔬菜，糌粑又燥热，过多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既能分解脂肪，又可防止燥热。西藏人特别嗜喝“酥油茶”，就是把沱茶熬透，加上酥油、盐巴捣和而成，同糌粑一起食用，香味可口宜人；加上长途运输中，茶叶从马驮子抬上抬下几百次，茶叶又最能吸味，吸收了野草野花和泥土的清香，饮用起来口感特别好，名气越来越大。

茶马古街后的山坡上，有纳西族的“祭天石柱”。这是个锥形物体，是用一块块石头叠垒上去的，我看有点像直立的玉米棒。东巴经文记载，人类先祖生下三个不会说话的儿子，按上天旨意举行祭天仪式后，三个孩子才开口说话，老大说的是藏语，老二说的是纳西语，老三说的是白族话。从此，藏族、纳西族和白族都举行祭天的仪式。纳西人不信上帝，也不信佛教，而是信奉自然，经常祭风，祭水，祭太阳。

半山腰有一个过山洞，可以坐小火车去观音峡景区。除了腿脚不方便的高老头等人外，游客们都去目睹了神奇险峻的峡谷风采。峡谷两边高高矗立的崖壁，像刀切过一样笔直，上面挂有一条条小瀑布,还有一丛丛绿色矮树，那些残存的钟乳石、大石块，似乎在告诉人们：这不是观世音菩萨挥手劈开的峡谷，而是纳西族与山洪搏斗，用人工创造的奇迹。

下山时，夜幕徐徐降临。大家行走在羊肠小道上，小心翼翼，颤颤悠悠，每隔几步就有当地人手拿电筒，站在那里守护。

高婆婆一个劲地说：“幸亏我家老头子没来，不然还要人抬下山去。”

我想，纳西族马帮要在古道往返上万里，该遇上多少艰难困苦？他们赚这份钱真是不容易啊！不知当年徐霞客游观音峡，是不是也有同样感受？

地震让丽江扬名天下

晚餐后，我们离开观音峡，连夜赶往丽江市区，先去参观市郊束河古镇，谁知不让进门，汽车只好停在公路边。

大家下车转转，感到气温骤降，冻的打哆嗦，可能是这里离玉龙雪山太近。

进古镇后，导游与大家约好一个半小时后，在篝火晚会广场一角集合。

谁知分散活动，各自为战，许多人径直上了车。开车前，“眼镜”和小燕清点人数不对，赶快下车去找。原来，有几个老实巴交的游客，还在那里傻等，上车后他们大发雷霆，批评导游骗人，说话不算数。这样，一直折腾到十点多钟，才住进丽江市内宾馆。

第二天上午，参观丽江古城。“眼镜”说，丽江因“古城”“三江并流”“东巴文化”闻名中外，这也是纳西人的“三大贡献”。十多年前，大多内地人只晓得昆明、大理、西双版纳，不知道还有个丽江。直到1996年的大地震，才真正让丽江扬名天下。当时，一些记者来采访报导地震，惊奇发现保持如此完整的丽江古城，随后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这里成为热得烫手的旅游胜地。其实，云南的历史，是随着马蹄走过来的悲壮历史。在“辉煌的马帮时代”，丽江店铺林立，商贾云集，是最负盛名的商品集散地。纳西族、藏族的马帮，将印度、西藏的各种山货运回丽江，然后转口昆明、成都、重庆等地。除滇藏商家外，四川、山东、京城等内地许多商号、银号，也纷纷云集丽江，市场繁荣兴旺，来往丽江、拉萨的马帮增至上万匹，加上藏区马帮和牦牛运输队伍，有时马帮首尾相连，鱼贯而行，场面十分壮观。

我虽是第二次来丽江，仍然未感到乏味。古城小街、小巷、小溪流特别多，游客顺溪流而入，逆溪流而出，也不用担心会迷路。潺潺流淌的溪水，清澈见底；逆流而上的小鱼，历历可数；岸边柳叶和店铺红灯笼，交相辉映……那种“家家流水，户户垂柳”江南风光，实在是韵味无穷，难怪人称这里是“高原小姑苏”。

你还可以去黑龙潭公园，那里潭水清澈透明，倒映玉龙雪山十三峰的山影。1963年，郭沫若来丽江时，曾为新落成的黑龙潭得月楼撰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是：龙潭倒影十三峰，潜龙在天，飞龙在地；下联是：玉水纵横半里许，墨玉为体，苍玉为神。郭沫若的妙笔，描绘了玉龙雪山和黑龙潭的逼真神态和迷人景色。

古城街上游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他们在享受旅途快乐，也为丽江送来财富和吉祥。走到最热闹的四方街，虽说看不见当年“骡马会”的场景，但是也能找到“马帮”的行踪，游客可以和“锅头”、骡马一起照相合影。我找到较偏僻小巷看了看，1996年地震的痕迹依稀可辨，有歪歪斜斜的木柱、门窗，有开裂的围院、墙壁，据说这里木结构房屋多，地震损失相对较小。

如今丽江古城房屋迅速增值，许多人把房屋出租给外地人做生意，自已搬出古城居住。地震非但没有摧毁丽江，反而使古城奇迹般地繁荣起来，丽江人时来运转，真是因祸得福啊！。

街上，有当地旅行社招揽散客去周边景点，有些人找“眼镜”商量，要自已租车去玉龙雪山、虎跳峡、香格里拉。他们说，“来一次多不容易，不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这怕是办不到”，“眼镜”显得十分为难，“合同中旅游线路写得很清楚，再说老年人去这些地方，也不安全，比如玉龙雪山天寒地冻，空气稀薄，上去要穿棉大衣，要带氧气包，随时准备吸氧……”

“香格里拉呢？”有的游客还是不死心。

“哈哈，香格里拉只是个梦”， “眼镜”笑了起来，“那个地方叫中甸县，为了吸引游客，2001年才改名为香格里拉县”。1933年，英国人詹姆斯.希尔顿写了一部小说《消失的地平线》，把“香格里拉”描绘成风景秀美、充满神秘色彩的世外桃源。世界上有中国、印度、尼泊尔、缅甸等国，都认为香格里拉在自己国内，国内云南、四川、西藏等地也是争相引经据典，要打“香格里拉”这个品牌，结果是云南人如愿以偿。“香格里拉至今还是个迷，是个可望不可及的理想境界”， “眼镜”神秘兮兮地说，“说不定香格里拉就是丽江”。

“我们还是回头，去大理蝴蝶泉吧，”“眼镜”斩钉截铁地一挥手，游客们也不再吭气。

蝴蝶泉边没蝴蝶

旅游团车队告别了丽江古城，直奔大理蝴蝶泉，途中大家感到有点难受，不像来的时候停停靠靠，心里觉得新鲜一些。后来，有几个人晕车，呕吐起来，只好停车休息一阵。大概用了三小时，才赶到蝴蝶泉。

记得我第一次来蝴蝶泉时，是从大理港乘游船，漫游苍山脚下的洱海，领略“银苍玉洱”大观。接着，登上南诏风情岛游玩，最后才去蝴蝶泉码头。谁知一上岸，没有看见梦中的蝴蝶，却被一群蜂拥而上男男女女包围，赖着人买其手中的小商品，跟在屁股后面纠缠不休，甚至扯住衣服不让走。

这次在停车场下车，没遇见码头上那种阵势，只有油画“五朵金花”依旧站在那里，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蝴蝶泉原名“无底潭”，相传古时有一对白族男女青年，为忠贞爱情与封建礼教作斗争，双双投入潭水中，化为蝴蝶飞舞，故改名蝴蝶泉。

每年4月蝴蝶会，白族青年男女来这里“丢个石头试水深”，用歌声寻找自己的意中人。蝴蝶泉以泉水、蝴蝶、合欢树“三绝”著称于世。

300年前徐霞客就在他的游记中写道：蝴蝶泉之异，余闻之已久。郭沫若不仅留下“蝴蝶泉头蝴蝶树，蝴蝶飞来万千数，首尾联接数公尺，自树下垂疑花序”的诗句，更挥毫创作出雯姑、霞郎殉情化蝶的爱情长诗。 蝶是会飞的花，花是梦中的蝶。化蝶是人性的回归，是芸芸众生的梦想。

人们也是带着美梦而来，可是当你站在蝴蝶泉边，看来看去，似乎有些茫然。除了一弯泉水、几棵老树、一群陪游客照相的白族姑娘，什么也没有。过去，一提起蝴蝶泉，人们就会想起“大理三月好风光……”这首歌；眼前的蝴蝶泉，实在让人难以把它与电影《五朵金花》联系起来。“怎么没看见一只蝴蝶呢？”有人自言自语。

“要看蝴蝶的跟我走”， “眼镜”用手指着左边一处玻璃屋说。游客排队走进这座玻璃温室，里面有成千上万的黑蝴蝶。由于空气不流通，时间呆长了，人有点闷热。一只只黑蝴蝶匍匐在地面花草丛中，一动也不动，鲜见有翩翩起舞者，看来这些大自然的宠儿，享受不了人们赐予的清福。要是当年郭沫若见到此情此景，怕是也难写出优美动人的诗句来。

出门后，大家刚上车坐稳，高婆婆突然大声叫起来。原来，高老头衣领上站着一只大蝴蝶，看样子是随着人群从玻璃温室中逃出来的。

“留下来做标本吧。”有人在一旁劝道。

“我腿脚不方便，你跟着我也没好日子过” ，高老头用手指尖夹住蝴蝶翅膀，幽默地说，“不如自己去快活吧”。

高老头把手臂伸到车外，两个手指一松，那只蝴蝶双翅一展，慢慢腾腾地飞走了。

从蝴蝶泉出来，顺道参观了喜州白族严家民居。这是当地著名儒商的后人，做生意发财后盖的，建筑风格上保持了“三方一照壁”、“四合五天井”、“一进两院”、“走马串角楼”等典型白族民居式样和特点，整个庭院雄伟气派，装修精美，连表演白族三道茶的古戏台，也是飞檐斗拱，雕龙画凤，显得古朴典雅。戏台前每次可坐200多人，要给每人上三道茶，仅茶杯就得有600多个。白族三道茶，原为唐南诏国王宫茶艺，后传入民间。各道茶配以不同的大理名茶、核桃片、乳扇、红糖、蜂蜜、桂皮、生姜、花椒等佐料，制成“一苦、二甜、三回味”的独特茶艺，喝了这茶就能领悟人生。演出开始后，白族男女青年分别持“霸王鞭”、“八角鼓”，跳起欢快的舞蹈。接着男女对歌，唱起了“东边太阳西边鸟”。最后是搞笑的节目，表演滑稽诙谐的“掐新娘”、“闹新郎”。进出庭院的人群络绎不绝，戏台演出一场接一场。这热闹非凡的场面叫人有点惊讶，与其说这是在传承民族文化，还不如说是严家后人生财有道。

千佛殿走出来的活罗汉

从丽江赶回大理，一路疲于奔命，人几乎累的不能动弹，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又从床上爬起来，去参观“崇圣寺”、“三塔”。

这是大理最著名的景点。游人进入景区，来到雄伟的三塔脚下，拿起相机就拍照。主塔名为千寻塔，高69．13米，南北两塔均高43米，与西安大小雁塔同为唐代典型建筑。一千多年来，历经风吹雨打和日晒夜露，还遭受过30余次强地震的破坏。其中，明朝正德年间的大地震，大理古城房屋绝大部分倒塌，千寻塔也折裂如破竹，可10天后竟奇迹般自行复合如初。1925年大地震，城乡所有民房倒塌，可千寻塔只震落了顶上的宝刹，这无疑是一个奇迹。

三塔后有 “三塔倒影公园”，是游人最佳摄影点。这里人特别多，费很大劲，才能在水池边抢到照相的位置。　

离开三塔倒影公园，再去朝拜崇圣寺，也是金庸先生所写《天龙八部》中的天龙寺。历史上，大理国曾有九个国王禅位为僧，任崇圣寺主持。当时，百姓不论贫富，家家户户都有佛堂；不论男女老少，都手不释数珠，因此大理有“佛国”之称，崇圣寺有“佛都”之誉。寺中的主塔、鸿钟、雨铜观音、证道歌碑和佛都匾、三圣金像，被视为五大重器——五大宝物。其规模基方七里，三阁七楼九殿，房屋八百九十余间，有佛一万一千四百尊。塔因寺名，后寺毁塔存，2005年花上亿元重建崇圣寺。

竣工开光时，来自全国和世界各地的108位高僧参加盛典。从大幅照片上看到，这些高僧身披黄色衣袍和袈裟，头上灵光闪亮，一个个兴高采烈，神采奕奕，像是从千佛殿里走出来的“活罗汉”。

崇圣寺规模宏大，地域宽广，两个小时转下来，人双腿发软；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殿堂，一尊尊千姿百态的佛像，还有一副副精妙绝伦的楹联，也让你一双老眼看得发花。

大家站在菩提树旁歇口气，发现新栽的菩提树都挂有小牌子，上面记着植树人的中英文名字。原来，这是108位高僧亲手栽植的菩提树。

离开崇圣寺三塔公园，旅游团向昆明市进发，全程300多公里，人在车上昏昏欲睡，脑海里却总是浮现一排排菩提树的绿影。我想，随着菩提树一天天长大，高僧们也会一天天老去，但是他们的名字却永远留在崇圣寺的历史上，或许后人造神的时候，还会给他们树一尊烫金佛像呢。

石头长在云天外

回到昆明后，“眼镜”格外兴奋，带着旅客到处购物。他是这里的地主，想必从中分成、回扣的油水不会少。

我们这趟旅游专列的队伍，从丽江、大理返回昆明，还剩下最后一个景点，那就是距昆明120公里的石林，这是云南最有魅力的自然景观。

出发前，“眼镜”在介绍石林情况时，还来了一段顺口溜；“北京登墙头，西安上坟头、苏杭有丫头，云南看石头。”“眼镜”的话，把大家逗乐了，我细细品味，觉得这小子说得还像那回事。

途中休息时，看到一段小铁道。这就是 “滇越铁路”，从昆明到越南海防、河内，全长860公里，1903年由法国人投资修建，有几十万中国民工参加施工，死亡8万人，相当每10米铁路就有一人送命。“一节铁轨一条命，一枚道钉一滴血”，这就是当时悲惨状况的真实写照。法国人为什么要修这条铁路呢？因为他们看中了云南的有色金属矿藏，还有生产香水的原料——精油。我感到十分惊异，这驰名世界的法国香水，当初还浸染有中国民工的血汗。

汽车很快进入石林彝族自治县境内，露出地表的怪石越来越多。等到了石林景区，更为气派。石林占地40多亩，由大、小石林、乃古石林、芝灵洞、奇风洞、长湖、月湖、大叠水等景点组成。因其“千仞壁立，群峰叠嶂，宛如一片苍莽壮观的森林”，故得名“石林”。据说，石林为典型的喀斯特（溶岩）地貌现象，大约形成于二亿七千万年前。黑灰色的岩石形态各异，气势磅礴，群峰竞秀，有的像利剑直剌蓝天，时有云雾在石峰上漂浮，石峰好似长在云天之外，被誉为“天下第一奇观”。于是，“石头长在云天外”，也被人编入民间的“云南十八怪”。

这难得的天生景观，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真是值得一看，连前几天牢骚满腹的游客，也直呼过瘾。几个最佳摄影点，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大家排起长长的队伍，穿行在密如蛛网的石缝、石洞之中，尽情享受自然奇观的熏陶和剌激。石林的每个石头，都有一个神奇动人的故事。

这里是传说中阿诗玛的故乡，在此居住的彝族，是内部通婚的一个民族，他们只能嫁娶彝族本族人。

景区路旁有不少彝族绣花女，一针一线地剌绣美丽图案，有时与游客讨价还价，大多绣花女帽子上有两个角，这是未婚女子的标志。未婚男子的帽子上，则有一个球。

回昆明路上，有指向九乡的标牌，听说那是新兴的景区，距石林60公里，有上百座大、小溶洞，为溶洞景观最奇特的洞穴群落体系，只是我们这次没机会去，叫做有缘无份。

进市区前，车队停在叫“七彩云南”的地方，参观游览了大型孔雀园，接着又是逛商场购物。园区6个大商场，分布在不同角落，各出售不同土特产商品，游客们进行最后一轮购物比赛。有个年青女老板只顾采购，同自家4位老人走散了，刚找到公婆、又不见亲妈、干妈，当她再次下车寻找时，亲妈却自己回来，“你总是乱跑，害得人到处找”，婆婆心疼媳妇，打起抱不平。

“有个么找头？我又不是个小伢”，亲妈满不在乎，“她是吃饱饭没事做”。

“你真是说话不怕凉牙齿”婆婆撅着嘴，赶忙下车去找儿媳妇。两亲家打口水仗，逗得大家又笑起来。“啧、啧，真有意思！”

高婆婆小声说，“你看到没有？女儿是人家的，媳妇才是自家人”。

不虚此行别遗憾

下午三点多，进入昆明市，离旅游专列发车还有八九个小时。

我跟“眼镜”说，想去滇池看看。

“滇池？”“眼镜”胸有成竹地说，“我马上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保你看后就要打退堂鼓”。

车停在一条水渠旁，里面流淌着黑色的水。“这就是滇池流过来的水”，“眼镜”指着污水说，“污染容易，治理可就难了，莫看国家花了钱，一年两年也难治好”。

听了他的话，我想起朋友讲的一个故事。

前些年，成千上万只海鸥，从西北利亚飞来昆明越冬。这些羽毛洁白、嘴红如血的海鸥，在滇池一带飞翔栖息，一开始吸引了许多昆明市民，大家用面包、饼干去喂海鸥。当众人热情消退时，有一位老人，却天天来这里喂那些海鸥，风雨无阻，他几乎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一群大学生去滇池写生和拍照，被那动人场面感染，偷偷把雨中老人弯着腰喂海鸥的姿态拍了下来。后来，人们奇怪地发现，老人没有再来。事后一打听，才知道老人去世了。大学生们把老人的照片放得和真人一样大，竖在滇池边上，上面写着：“老人已去，让我们来关怀海鸥！”谁也没有想到：牌子一竖，首先感动的不是人，而是海鸥。它们似乎看到熟悉的老人，恋恋不舍地在牌子上方徘徊，有的还整齐地排在照片前面。这些聪明的动物，也懂得知恩图报。人类从大自然中走来，祖祖辈辈沐浴大自然的恩泽，难道不应该也像海鸥一样，好好地回报大自然吗？

像云南这样贫困、神秘的地方，正在加快办旅游大省的步子，生产建设热火朝天，由于漠视环保，造成工业污染、水土流失，连美丽的香格里拉大峡谷，也出现了人为的侵蚀、退化，这不能不叫人忧心忡忡。

放弃去滇池的打算，大家去逛“春城”的花市。进了花市，人算是开了眼界，从未见过规模如此大的花市，那里真是花的海洋，连空气也全被花熏香了，最抢眼的是云南“八大名花”：茶花、玉兰花、杜鹃花、百合、报春、兰花、龙胆、绿绒蒿。还有“干花”，即经过脱水处理的鲜花，可以长时间摆放。许多游人沉浸于花前，潜心品味，流连忘返，还有许多人买了一束束鲜花，当场办民航快件托运回家。

平时对花不感兴趣老伴，在花摊前转来转去，也禁不住挑选一束艳丽的干花。

深夜，满载老人的旅游专列离开了昆明，踏上漫漫归程。

导游小燕又成了主角。她说，这次云南之行，与大伯、大妈们结下了情谊，自己不会忘却。“有件事要拜托大伯、大妈们”， 小燕开起了玩笑，“我今年26岁，还没有谈朋友，要是有合适的，别忘了帮忙啊！”

在游客的要求下，小燕唱起了那首刚学会的歌《彩云之南》，结尾的歌词写得那样令人心醉：

……记得那时那里的天多湛蓝,

你的眼里闪着温柔的阳光,

这世界变幻无常,

如今你又在何方,

原谅我无法陪你走那么长,

别人的天堂不是我们的远方,

不虚此行别遗憾 ,

忘了忧伤，

尘埃落定，

风吹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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