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小知识】青海方言词语探源212：糊涂饭

邱元胜

【糊涂饭】

腊八，农历腊月初八，从这一天起，家乡人的“忙年”就拉开了帷幕。

这个季节，正是数九寒天，庄稼地冻得比石头还硬，也没多的农活可干。

小的时候，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还是紧巴巴的。吃的样数少，穿的用“购布证”限购。防冻御寒的主袄棉裤（冬衣棉裤），哥穿小了给弟。

人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那个时候，天气就八外冷（异常）。三九天不临近晌午头，冻得没法出门。

老汉们盘坐在烫炕上，烤着炕上的火盆，炖上一壶茯砖茶，掰着指头算日子，推测将来的天气。

强调节气变化，主要考虑明年的庄稼活儿。

　　娃们掰着小手指头数着，盼望过年的那一天。

“过了小寒，孩子盼年，大人望田”。

阿大（父亲）扛着铁锨，园子里铲几下，地里看看，庄廓周围转悠，想寻些活干。

阿妈（母亲）就成大忙人啦。一家人过年的衣裳，毛袜，屐窝（棉鞋）还冇置办齐呢。除了做一家人的“三顿三”，成天勾着头，飞针走线，加快速度赶制。

至今，阿妈手里的针扎破布料的“嗒嗒”声，细麻绳穿过鞋底发出的“呼啦”声仿佛还在耳边。

腊八节，自古至今一个重要的节日。这一天，家乡有两个重要习俗：一是天檫黑了外头烧张纸。二是喝腊八粥。

　　延续后来，祭祀烧纸的乡俗消失了，而腊八粥是必定要喝的。

农历十二月，称为腊月，古文里说：“腊者，接也”，寓有新旧交替的意思。

这个时节，冬至已过，在家乡人的眼里，新的一年已经开始。因此，说“冬至大如年”，“过了腊八就是年”。

喝腊八粥，是全国各地的习俗。

“粥”为稀饭，家乡人家“米汤”。腊八粥，家乡人叫“腊八饭”，或戏称“糊涂饭”。

过去，家乡没有小米，更没有大米，到了腊八，人们用“麦仁”熬腊八饭。

阿妈一面熬糊涂饭 一面嘴里念叨：“尕娃、尕娃你甭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而我们一群孩子却望眼欲穿，天天盼着年早些到。穿新衣裳，吃“油炸馃”，放炮仗，走东家串西家的拜年，演社火……好美哩！

从这个意义上讲，腊八饭，应该属于“年”的一个组成部分。

而娃们对“过年”的企盼，其实早就开始了。

　　腊八饭为什么叫“糊涂饭”呢？

有个故事说：

过去的人们吃了腊月初八的“糊涂饭” ，不知不觉心里就犯糊涂。从此，人人变得很大手大脚，躺在过去一年的硕果堆里开始胡吃海喝，狠劲地“散”（挥霍）。

这个时候的连惜享（节俭）的人都成了“散匠”（挥霍无度者）。年前疯狂购物，过年大吃大喝，一直“散”到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吃了焦大豆，“咯噔咯噔”几下，把人弹醒。

睡梦般的回忆去起前一阵子的所作所为，心里也就“咯噔咯噔”几下。赶紧跑去查家里的面柜，箱子里翻。

这不看不要紧，一下子傻眼了，只见储备一年的粮食只剩下一半，存下的几沓钱也被“散”的所剩无几了。

家底基本“散”光，不论怎么盘算，也接不上来年的秋粮。

追悔莫及啊！

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焚香叩首，顿足捶胸忏悔。

大哭一场后，又背着干粮铺盖卷，带上干粮，拿上劳动工具外出挣钱去了。

年底，满载而归，家里又丰衣足食起来。到了腊八，吃了糊涂饭，又犯混……。

如此周而复始，这就是庄稼人们的“过日子”。

　　这仅仅是一种说法，不过，平时很抠门的人，到了春节，却都变得很大方，这是事实。

所谓的“麦仁”，就是去皮的小麦粒。麦子粒去皮的过程叫“川”，腊八节之前，须把麦仁“川”好。

居住在河边的家乡人们，腊八节前一两天河滩的冰面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就在厚实的冰面上刨坑， 刨好一个小窝窝，河滩上找一枚长棒榔（长形）䑘窝石头。冰面上的窝窝就是䑘窝，把打折（收拾）干净的麦子倒进冰窝里，用长石头䂿。不一会儿，麦子的皮就全掉了。

离黄河远些的，破水桶里冻上冰，或直接在䑘窝里“川”也是可以的。 “川”，相当于“蹭”，就是“摩擦”。比如，孩子们游戏，大伙儿抓住一个人的四肢，抬起放下的往地面上蹭，也叫“川”。

　　因为麦粒干后非常坚硬， “川”时，少少的洒点水，让麦子的皮变湿变软，用光溜溜的石头捣，就能把麦粒皮“川”掉。

川好的麦粒晶莹剔透，看起来很漂亮，这就是青海名小吃“麦仁”。

把麦仁川好洗净，得放入热水中泡一夜，最好的方法是泡在暖水瓶里，这样，容易煮烂。

青海的麦仁饭有两种：

一种是加上肉和花椒盐的“荤”麦仁。另一种是加红枣，桂圆，红糖的“甜”麦仁。

麦仁一定要用文火熬一晚夕（一夜），越烂来越好吃。熬到最后，锅里的麦仁越来越粘稠，成了糊状，“呼嘟呼嘟”地冒泡。

实际上，把麦仁粥说成“糊涂饭”，就是根据这个状况而得名的。

这又与制作浆糊有关。

过年时贴对联，糊窗户贴窗花，要用面粉馇浆子，或叫“打浆子”。往清水里面一边撒面粉，一边加热，一边快速搅拌，烧开成糊状时，锅里还在“呼嘟呼嘟”的，浆子就馇成了，待凉后就可以使用。

浆子熬到最后，和熬麦仁饭很像。 人们就开玩笑把麦仁饭说成是“浆糊饭”，还说，吃了浆糊饭，就会闹糊涂，暗喻“一肚子浆糊”或“满脑子浆糊”。锅里熬麦仁的“呼嘟” ，与一个人的“糊涂”发音一样。糊涂饭，实际上是呼嘟饭。

这才是“糊涂饭”的真实来历。

腊八糊涂饭很好吃的，不过吃了千万别犯糊涂。

　　孩子们为啥热衷于去冰滩上川麦仁？

实际上大家聚在一起，滑半天冰，才更吸引人。

大家聚集封冻的河滩，来一场滑冰比赛，妙趣横生。

先是擦溜溜比赛。

从河边的沙滩上开始助跑，到冰的起滑线，双脚静止不动，看谁滑的最远。

有侧身滑，蹲着滑，一只脚滑，先站后蹲等花样多啦！

再来一场器械滑冰赛。

这次出来，任务是川麦仁，都没带冰车。找一个大片片石头，让幼小的弟弟坐在石头上，哥哥们推着冰滩上跑，距离大约100米远近。先到终点为嬴。

打冰猴比赛。

也是就地取材，河滩找一粒像陀螺的鹅卵石，用绳子抽打“冰猴儿”在冰面上飞速旋转。

疯上一阵子，川上麦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据史料，腊八粥，过去是一种“药膳”。老人、小孩、妇女、身体瓤欠的人吃了糊涂饭，抵御寒冷，强身健体。慢慢地就成了一种习俗，也是过年准备工作开始的标志。

从腊八后，人们常常以“糊涂饭”说事。比如，做错了事，自我安慰说吃“糊涂饭”的干当。

　　腊八粥的来历有好几种传说：

一是与“法宝节”， 佛教传入中国，立即盛兴起来。腊八节就成了“法宝节”，又叫“佛成道节”、“成道会”。人们用香谷和果实煮粥供佛，剩下的粥是人们的美食。传说喝了此粥，可得到佛祖的保佑。因此，叫“福寿粥”、“福德粥”、“佛粥”、“大家饭”、“糊涂饭”等。 佛教节与传统的“腊八祭”同日。

起初普通一碗粥，后来经历代演变，逐渐成为八宝粥。

二是与秦朝修长城，这天免费供应粥，久之，形成习俗。

三是朱元璋落难时，被两名乞丐施粥得救，腊八这天，皇帝给王公大臣同喝粥，以示不忘苦难。

还有一说，与岳飞抗金有关。

不论那种说法，反正一到腊八，不论是朝廷官员、商贾、寺院僧人、平常百姓家，都会做腊八粥吃。

根据历史文献，人们喝腊八粥的风俗最盛行在清朝，与当时人们的“反满”心态有关。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

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原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