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子女的安排下,郝松亮夫妇今年隆冬到云南边陲旅游。对于已近耄耋之年的郝松亮而言,这不仅是满足了他四十余年的心愿,更是一次心灵的远行。</p><p class="ql-block"> 当北国大地被银装素裹,寒风凛冽之时,他们从郑州启程,乘坐高铁七个多小时抵达昆明后,晚霞满天,格外赏心悦目。云南的冬天仿佛被春天的温暖所包围,与北方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第一次来到昆明的家属们有些激动,郝松亮的表情却显得凝重,仿佛在沉思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在旅行社安排的酒店用过早餐后,他们在酒店大厅等候导游点名上大巴车。当导游开始点名准备出发时,应答声此起彼伏——“有”、“在”……</p><p class="ql-block"> “郝松亮”被点名时,一声宏亮而中气十足的男声回应道:“到——”,与女导游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p><p class="ql-block"> 在点名过程中,还有游客随意边招手示意,边应答“在这里”、"在这里"的。</p><p class="ql-block"> 当导游点名“马扬宝”时,后面又响亮地传来一声:</p><p class="ql-block"> “到——”!</p><p class="ql-block"> 一位年过花甲、身高约一米八,花白的头发,身着蓝色外套,裤扎衬衣衣扣满扣的老人应声答到,招来其他游客回头张望。他的左眼因失明而凹陷,右眼却炯炯有神,腰板挺直地纹丝不动站立,让人印象深刻。</p><p class="ql-block"> 乘坐大巴车前往昆明火车站换乘动车后,郝松亮夫妇与马扬宝的座位正好排在一起。动车发车后,两位老人便开始攀谈起来。</p><p class="ql-block"> “你当过兵吧?”郝松亮问马扬宝。</p><p class="ql-block"> “是的。”马扬宝毫不犹豫地回答,“看得出?”</p><p class="ql-block"> “从你直呼‘到’,就能判断出。”郝松亮笑着说。</p><p class="ql-block"> 马扬宝接着说:“从入伍开始,部队的要求就是点到名字要答 ‘ 到 ’,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至今。”他环顾一下四周。</p><p class="ql-block"> “我发现导游你点名,你也答 ′ 到 ‘ ,你也是退役军人?”他问郝松亮。</p><p class="ql-block"> “是的。”郝松亮回答道。</p><p class="ql-block"> 有从军的经历,两位老人便如老熟人,轻松交流起来。</p><p class="ql-block"> "晚年了,腿脚方便时,到祖国的各地旅游是很好的事,特别是大美云南,冬季适宜。你俩第一次到云南旅游″?马扬宝说道。</p><p class="ql-block"> "她是第一次到云南,对我而言应该算第三次到云南"。郝松亮回答时,把头扬向自己的家属。迟凝了一下,转头又向马扬扬宝继续补充说到:</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到云南,是七九年随部队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p><p class="ql-block"> "你也是越战老兵"?马扬宝急切地打断问到。</p><p class="ql-block"> "嗯,我入伍在武汉总后基地仓库的,七九年元旦刚过,押送装备列车到了凉山的门户县,同行战友被通知留下,补充到连队后上的前线"。郝松亮望着车窗外自言自语说到 : "也是这个时节……″</p><p class="ql-block"> "那你是白云山团的″?听到他部队的驻地,马扬宝问道后,又自我介绍:"我是群众工作模范团的″。</p><p class="ql-block"> "你是驻岷江之畔的兄弟部队!这么巧,我们还是一个师的战友"!</p><p class="ql-block"> 马扬宝用那只惊奇的眼睛望着郝松亮,并伸手与郝松亮紧紧相握。</p><p class="ql-block"> 三目相对,四手紧握,激动地上下摇动起来,互望着花白稀疏的头发,在脸上留下的沧桑,仿佛在寻找对方青忽岁月,紧握的手久久不松开,显得的亲切,话匣子也就自然打开。</p><p class="ql-block"> 他们首先谈到了,这个时节部队在云南边陲集结,回忆起2月17日听到的隆隆炮声和渡过红河的情景。还很明确师的任务是阻击并参与围歼越316A王牌师。</p><p class="ql-block"> 郝松亮详细描述了,所在团执行黄连山穿插阻击任务的艰辛及战斗的激烈程度,炮弹袭来,莫不是严指导员舍身掩护,长眠云南屏边的就是自己,而不是爱兵的指导员。他说到这里,眼中浸着老泪,声音也放低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马扬宝则讲述了他们团所在的二营接到命令向四号桥增援时遭遇越军伏击的惊险经历。他也是在那场战斗中被手榴弹片,炸伤左眼的。</p><p class="ql-block"> 谈话间,一些年轻的男女游客扶着椅背倾听,好奇地问:“中越之间还有这样一场战争吗?建国后不是只有抗美援朝战争吗?”</p><p class="ql-block"> 郝松亮向他们解释道:“建国后还有中印边境对印还击战、珍宝岛反击战、西沙海战等许多战役。现在的年轻人不了解这些历史?”</p><p class="ql-block"> 马扬宝补充说:“是的,过去年轻的一代,都是通过中学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知道有抗美援朝战争,现在的年轻人也通过近年来的电影电视可了解抗美援朝这历史事件。建国后其他战争,大学的课文没有、中小学也没有。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也很老的影片,我们的儿孙们基本没看过。就是广告宣传反映对越作战《芳华》这样的电影,老部队的英模代表受邀在成都观看首映,战友微信群里说,战争场面仅几分钟,更多的是描述男女爱情故事。”</p><p class="ql-block"> 郝松亮深情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但七九年对越作战,?对于我们国家来说,文革后拨乱反正、开始解放思想,又面临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全面威协,是一场‘立基之战’。这场战争为我们国家的发展奠定了基础。”</p><p class="ql-block"> 马扬宝也激动地表示:“这场战争也可以说是中华民族开始走向复兴之路的‘复兴之战’!我们为能参加这样的战斗而感到自豪。”</p><p class="ql-block"> 随着谈话的深入,两位老人不仅分享了战场上的经历,还谈到了他们的成长和转变。</p><p class="ql-block"> 郝松亮讲述了自己立功后作为战斗骨干选派到乌鲁木齐陆军学校深造的经历,毕业后曾留校任战术教官。后随某集团军老山边境轮战。 </p><p class="ql-block"> 而马扬宝则分享了他转志愿兵参加拉萨戒严任务后返乡甘肃务农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当马扬宝了解到郝松亮参战的经历后,不禁感叹万分——这位老战友不仅跨过了三个大军区,还两次参加对越作战。</p><p class="ql-block"> 而郝松亮也得知马扬宝那只失眠的左眼是在四号桥遭遇战中负伤并在弥勒休整时,发炎不得不摘除。</p><p class="ql-block"> 他们这趟旅程不是一般的旅游,更是一段蕴含着深厚的情感与回忆。</p><p class="ql-block"> 说到铁拳师老部队的老军人,在对越作战凯旋回国三十五周年,包括曾是将军和士兵,自发组织万人之众,在红河州屏边祭扫烈士,国内影响很大。郝松亮还在职在位,遗憾未参加。</p><p class="ql-block"> 马扬宝讲到,他虽与同籍战友相邀庆幸参加,但被作为维稳对象,不准外出,他们几位是为了让牺牲安葬在边陲的战友魂归故里,带上家乡的热土,翻越绿皮火车到的云南。此次是老伴去世后,看到寡言少语、闷闷不乐的父亲,女儿通过央视购物云南旅游团,外出散散心,他也为满足心愿,选择的是滇南线路。 </p><p class="ql-block"> 提及众多地区将退役老军人视为维稳的对象,两位曾并肩作战的老兵心怀愤慨,他们认为这是社会对军人牺牲和付出的不公,民族缺乏尚武精神,宣传导向出了严重问题,这是共和国的悲哀、痛心之处,是国防观念淡溥的沉沦!</p><p class="ql-block"> 两位战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条滇南线路,他们的首站都是见证了部队凯旋归国的弥勒县。随着列车广播"前方到站弥渡站″的声音,有弥勒地理元素景观掠窗而至,两位老战友都无语,搜索着过去的记忆,在对比中思索着曾经故事……</p><p class="ql-block"> 这是命运的巧妙安排,让曾共同浴血奋战的战友在“到”的回应中,四十年后重逢。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外出机会减少,此次旅行更是为了寻觅心灵彼岸的慰藉,他们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p><p class="ql-block"> 2024年12月12日</p><p class="ql-block"> 创作于成都天府新区</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个人收藏</p><p class="ql-block">音乐/激情燃烧的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