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尽（67-4）

法律与人生

【随笔】

国防大学的记忆

吴建国 撰

4战役学

翻开我当年《战役学》的学习笔记，那是1988年12月1日，《战役学》课程开讲。战役课共安排了78个教学日，分为战役基本理论、战役想定作业和对抗演习三个阶段。最后还要通过战役想定作业考试和撰写战役理论学术研究论文报告。

战役课是我们参谋班教学的重中之重，其目的就是要培养一个具备战役理论水平和谋略决策能力的尤其是能够组织指挥诸军兵种联合作战能力的高级指挥军官，说白了，就是要培养集团军（包括海空军和火箭军）的参谋长或师长以上的军官。当好战役指挥员的基本标准是，通晓战役的基本理论、掌握战役的特点和规律和制定战役的基本思想和原则。

我们这些学员大部分都是来自单一军兵种作战训练部门的军官，还有一部分是情报、军务和后勤司令部门的专业军官，全队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受过战役训练。针对这个问题，国防大学组成了学科式的的各军兵种联合教学组；重新修订了《战役学教程》；继续实施启发式教学的方法，以“自学为主”的教学方式提高学员的学习能力和研究能力。面对这些如此陌生的一大堆课题，对于从未受过战役训练的我来说学习难度极大，面对1:10万的军用地图，在几百平方公里的地域上进攻或防御，你使用什么战法？你如何摆兵布阵？真是一筹莫展。好在我们班的学员有陆军集团军作训处长、海军舰队的作战科长、集团军炮兵指挥部高参、战区司令部研究员、情报部的处长等都是战役学理论及实践的高手，这对我来说就是近水楼台，完全可以充分利用，学习中不懂的问题只要向他们虚心请教，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 学好战役，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战役？战役的基本概念（定义）是什么？

我军对战役的定义是这样的：“战役是战役军团为达成战争的局部目的或带全局性的目的，按照总的企图某种统一计划和指挥下，于一定作战空间和时间内，所进行的一系列战斗的总和。”（国防大学《战役学教程》）

前苏联军队对战役是这样定义的：“战役是为遂行一个或数个战区、战略或战役方向上的任务，在规定的时间内根据统一企图和计划，同时或连续实施的，在目的、任务、地点和时间上协调一致并相互联系的各军兵种的战役、交战、战斗、突击和机动的总和。”（苏军《战役法》1988年版）

美军对战役是这样定义的：“战役，包括一个战区内达成战略目的而采取的一系列诸军种联合行动。”（美陆军《作战纲要》1986年版）

我当初的理解战役的概念就是：作为一个战役指挥员，就是要根据总体作战的部署，能够在一个作战方向上（或区域、海域），指挥两个以上的陆军集团军（包括配属空军或海军及二炮部队），对敌实施各种类型的进攻或防御作战。

学好战役的第二点就是要知道战役的核心是什么？也就是说战役的基本思想是什么？战役基本思想是对战役指导规律的高度概括。是战役理论的核心，是准备实施战役的基本依据。

张震校长（1988年）提出的我军的战役指导的思想是：“整体作战、重点打击”（已被军委基本确立）。这里面有两个含义，一方面要把战役力量、空间、时间、手段等制胜因素，有机结合，产生强大的凝聚作用，发挥整体威力，协调一致地打击敌人，夺取战役胜利；另一方面，要把战役作战对象看作一个整体，着眼破坏敌人的整体结构。作为一个战役指挥员，这里的关键的关键在于“有机结合”上。重要在于怎样做到合成？怎样做到整体？如何做到有机结合？一位高级指挥军官，不仅仅表现在军事上能力很强，最重要的是德高望重的人品，既能取得上司的认可，又能得到下级的包括左邻右舍的支持才能实现“有机结合”。

学好战役的第三点就要学会战役指导。战役指导是战役指挥员对战役的筹划和对整个战役行动进行的组织领导活动。它是一门艺术，是对战役思想和原则的灵活运用。其主要内容包括策划战役，制定战役方针和定下决心。学习战役指导也是战役课最难学的、最难掌握的。

第一个难点就是确定战役方针。战役指挥员必须学会制定战役方针。战役方针是战役的企图和为达到这一企图所制定的指导原则，是宏观的谋划，实施的依据。确定战役方针有三种。

第一种是上级确定，例如辽沈战役就是毛泽东主席亲自制定的。“东北我军主力南下北宁线，实行中间突破，把东北、华北敌人战略集团分割开来，封闭东北蒋军，然后予以各个歼灭”。

第二种是战役指挥员确定，如抗美援朝1951年夏季防御战役的战役方针是志愿军首长彭德怀制定的：“坚持防御、节节抗击、反复争夺、歼灭敌人”。

第三种是战役指挥员和上级指挥员协商制定，例如，淮海战役的战役方针就是毛泽东主席与华东野战军首长协商制定的：“淮海战役第一步集中兵力，歼灭敌第7兵团（黄伯韬），完成中间突破；第二部歼灭海洲、连云港之敌；第三步在两淮地区作战”。

战役指导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定下战役决心。

战役决心是战役指挥员根据战役方针所确定的战役企图、作战目标所制定的战役具体行动部署。战役指挥员首先是了解任务，第二是情况判断，第三是选定最佳方案。了解任务，包括上级的指示和首长的意图和战略企图，要明确战略要达成的目的，本军团所担负的任务和在全局中的地位作用和影响。情况判断是判断敌军情况，包括敌军企图、总兵力、编成、布势和强点弱点；敌军主要进攻（防御）方向的要点要地；拥有武器的破坏程度及火力支援等等。其中还包括要了解敌军部队及指挥员的作战特点、指挥员的性格及成长经历以及都打过什么样的仗。其次是我军情况和军事地理情况。选定最佳方案就是要从最困难着想，多个角度想问题，作多种准备，提出多种方案，通过比较选择最佳方案。

例如：1948年1月彭德怀司令员指挥的宜川战役（西北野战军集中5个纵队消灭了国民党整编29军，击毙军长刘勘）就是一种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法。围点，就是围住宜川敌整编24旅，打援，就是歼灭支援宜川的整编29军。所定下的决心如下：“以一部兵力围攻宜川（敌24旅），诱敌（整编29军）支援，集中优势兵力，选择有利地形，在运动中先歼援敌，尔后攻城”。这个决心包括了作战目的，歼敌目标，歼敌地区，创造战机手段，战役布势，歼敌战法，实施步骤等要素。在这个决心下，彭总设计了三种具体计划，第一种计划是，援敌若取道瓦子街时，我3纵（司令员许光达）、6纵（司令员罗元发）各一部堵截，1纵（司令员贺炳炎）断敌退路攻击敌左侧，2纵（司令员王震）居中侧击，4纵（司令员王世泰）由南向北攻击敌右侧而围歼之；第二种计划是，援敌如经黄龙前进时，我3、4纵各以一部正面堵击，2纵由东向西击敌右翼断其退路，1纵由西向东侧击，合力围歼之；第三种计划是，援军取道金狮庙梁时，4纵堵击，1纵由北向南击敌左翼，断其退路，2纵及3、6纵各一部由东南向西北击敌右翼，围歼之。

综前所述，就是我35年前在国防大学学习和生活的经历，其中还包括了战役想定的考试、战役理论学术研究、对抗演习及辽沈战役锦州的现地教学。

作为一名军人，在国防大学学习战役的经历确实是一种光荣和自豪。但国防大学学习仅仅是入门，真正当一个合格的指挥员，一方面还要不断地研究和学习，更重要的是必须通过实战的检验，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才能驾驭战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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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建国2025年1月7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