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农村岁月长

笃仁

腊月时节，江南又呈暖冬之态，真的满心期盼着在数九寒冬里能有一场雪。我痴痴地望着灰暗的天空，脑海中勾勒出雪花纷纷扬扬飘落的景象。渴盼那洁白的雪花能够轻盈地落下，为阴霾笼罩的大地披上一层银装。每一片雪花皆是冬天的使者，它的降临将带来宁静与美好。

人们急切地盼望一场大雪的降临，以应那瑞雪兆丰年的祥瑞之兆。我盼望着能在雪中漫步，感受雪花落在脸颊瞬间的清凉，倾听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和银装素裹的天地美景，便会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那是青春年华里的回响。进而，青年时代的一场大雪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它宛如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深深地镶嵌在我记忆的深处。

“文革”时期的江南，人口稠密，解决温饱、向土地要粮是当务之急。冬季的农村也未曾懈怠，积极开展平整土地工作，以增加耕地面积、提高土地利用率和优化农业生产条件，为来年丰收奠定基础。

犹记得那年春节刚过，新一轮兴修水利的热潮便在这片广袤土地上掀起。70 年代初期的西太湖北的清墩，春节热闹余韵未消，区里组织了近十个公社的骨干民兵齐聚于此，借疏浚、取直南北线河道之机，将清墩周边几个大塘变为耕地，扩充农田。

清晨，微弱的光线初现，给大地勾勒出模糊而柔和的轮廓，驻地的大喇叭就急切响起，仿佛在召唤人们投身伟大使命。我们身着厚棉袄，扛着钉耙，挑着泥笪，迈着坚定步伐，风风火火走向工地。

此时的河道边，已聚集众多民工，挑土、平地等工作有序开展。棉袄脱去，身着单衫单裤的人们干劲十足，奋力挥动钉耙，泥土在强大力量下纷纷被挖起。有的在河道底部深挖，冰冻的土地在不懈努力下逐渐松软；有的把挖出的泥土挑到岸上大塘内，一趟又一趟，不知疲倦。这批以民兵组织起来的年轻人，干劲冲天，争先恐后展现力气，仿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激烈竞赛。而年长的人们凭借丰富经验指挥，让工程进展有条不紊。

冬日阳光倾洒，为繁忙劳动场景增添温馨色彩。吆喝声、工具碰撞声交织，在空旷田野上回荡，构成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农村冬日河道工地热闹画卷。那声音，似激昂的劳动赞歌，倾诉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工程过半的一天，天气转阴多雾，河道上依旧人声鼎沸，热情不减。收工时，一场春雪悄然降临，雪花如纷飞精灵，飘飘悠悠，漫天飞舞，一夜未停。

清晨，推开居住的猪舍门，空旷田野白雾茫茫，银装素裹，如梦幻童话世界。大家难得躺在地铺上，静静看着门缝里钻进来的雪花，悠悠然从铅灰色天空飘落，像打翻的盐罐，纷纷扬扬撒向大地，带来纯净洁白。

北风呼啸，穿过田野，吹起地上积雪，形成白色漩涡，展示大自然雄浑力量。房屋、树木、田野都被厚雪覆盖，世界沉浸在银白之中。雪花落在屋顶，堆积成厚层，像给房屋戴了顶洁白绒帽。带队的排长带着几人爬上屋檐扫雪，小心翼翼，担心生产队矮矮的养猪屋顶承受不住积雪重量。

在这漫天飞雪中，雪落在树枝上，压弯枝头，宛如玉树琼枝，晶莹剔透。寂静的村庄恰似一幅静谧水墨画，美轮美奂，令人陶醉，让人沉醉在这纯洁宁静的冰雪世界。

这场大雪给农村带来一些困境，许多茅草屋被压倒，破旧猪舍也满是雪花，但大家未被困难吓倒。在地铺上用脸盆放在被子上，装着雪花和水滴，然后在地铺上，大家喝着带队排长亲自熬制的肉丝烩烂面，听着经排长同意、由前村青年裁缝演唱的古戏《珍珠塔》里的《赠塔》（当时此戏不准唱的，属于犯大忌之举）。

这可是男女声对唱哦，青年裁缝时而用正在练习缝针的右手向上扬起，挥动一下手势。悠扬的“簧调”优美抒情，“玲玲调”活泼轻快，配合着的神情表演，赢得了窝在猪舍里的几十位民工的一致鼓掌。大家在艰苦的环境中“自得其乐”，充分展现出乐观向上的精神风貌。同时，古戏中所唱的“穷不失志富不颠，世上多少贫富人”，此乃做人之根本，着实让我们这些听者明白了人不能失志的道理，极具教育意义。

雪停，寒风凛冽，岸边早已光秃的柳树，只留一身树杈，在风中摇曳。铲除积雪，工地又恢复往日热闹，逐渐进入收尾阶段。

如今回首，“文革”时期农村的平整土地工作有其复杂性。当时，它为改善农业生产条件、合理利用土地资源等发挥了一定积极作用，彰显人们改变生活、发展农业的决心和勇气。然而，从长远看，也存在问题，如大片湿地被改作土地，对生态环境造成一定破坏。这让我们深刻领悟，发展中要更注重生态平衡，走可持续发展之路，让经济与环保相得益彰。

雪飘农村，往昔如梦。那些峥嵘岁月虽已远去，但记忆中的雪花永远飞舞心头，时刻提醒我们不忘来路，珍惜当下，走向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