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大象·芭堤雅

山之雨/吴鹏

　　天刚亮，被一阵叫早的电话铃声惊醒。拉开窗帘，天空云层遮蔽，是个多云的日子。从所住酒店高层向下看，下面的回字形楼盘中间是自带的游泳池，水面平静幽幽地泛出蓝色。由于很快将装车出发，已没时间去尝试在这里游泳的乐趣。当带上行李就要离开房间时，按惯例放20泰铢在台灯下面，是给服务生的小费。

刚下楼，见一辆高大的旅行车急匆匆进入酒店院落停了下来。它是刚从机场接站回来，车上下来的一群旅客都是中国人，看上去已经睡眼惺忪，每人脸上写满了疲惫，他们一定是乘坐红眼航班彻夜漂泊过来的。

在导游P贵的招呼下，我们的旅行车很快离开了宾馆，但开行不久即在一幢大厦前的小广场停了下来。P贵说要先到曼谷的一个珠宝中心参观与购物，这通常是到泰国的每个旅游团都要安排的节目。面前是座几层楼式的建筑，楼前用泰语写着几个大字——“暹罗珠宝中心”。泰国以前的国名就是暹罗，1939年以后才改为“泰国”。从这个“暹罗珠宝中心”名字不难看出，这里经营珠宝可能在1939年以前就开始了，至少已有80年的历史。

　　这时，不断有大轿车开了过来，一瞬间楼前的广场上已有近十辆大巴云集，下车来的竟然都是中国游客，原本空旷的广场和大厅里迅即人头攒动，喧声鼎沸，仿佛来到一个偌大的自由市场。人们排着队登上电梯，鱼贯进入三楼开阔敞亮的展销大厅。这里密集排列的柜台内摆满了不同规格与颜色的宝石，穿着统一泰式服装的靓丽服务员在大厅门口列队相迎。由于大厅的面积足够大，大量游客同时涌进并未显得十分拥挤。迎宾的年轻导购员中有许多是中国年轻人面孔，可能也像在越南见到的那样，他们是两国企业间按协议派驻过来的中国导购员，帮助这些泰国企业与中国旅客做生意的。

在听完由中国导购员作的产品介绍后，人们分散到各个柜台，各自欣赏和挑选着柜台内的各种珠宝及黄金等首饰。这么多顾客的到来好像是这里久违的节日。进入后工业化时代，旅游业所创造的经济效益已越来越被世界各国所重视。

泰国是宝石的出产地之一，其最具特色的是黄宝石，其颜色从淡黄色到深黄色，甚至有时呈现出棕色或橙色的色调。这种独特的黄色光泽，使得它在众多宝石中脱颖而出，其主产地除了泰国外，斯里兰卡、巴西和美国都与之平分秋色。由于黄宝石的产量相对较少，尤其是颜色浓郁纯正、无灰无褐的天然黄宝石更是难得一见，因此也价格不菲。泰国的宝石储量在东南亚国家中不算最高的，然而它与其他东南亚国家有着同盟协议，因而号称在这里可平价买到缅甸玉和翡翠。

这个珠宝中心的在二层还有些小展厅，展示着小型的玉器首饰和鳄鱼皮制品，琳琅满目的各式包包已吸引了很多女士流连忘返。也许是上天特殊偏好的惠顾，世界上佛教国家大多出产宝石和玉石，而信奉伊斯兰教的中东国家，上苍却赋予他们盛产石油的福分。

曼谷的蛇类博物馆位于1922年建立的曼谷梭瓦帕王后纪念研究所内，是泰国专门研究狂犬病和动物毒素的机构。由于地处热带，气候湿润，河网密布，在泰国繁衍栖息的蛇类达60多种。走进博物馆，立即被两侧橱窗中的各种活体蛇所吸引，每个橱窗内都有泰国现存的有毒蛇和无毒蛇，他们分别栖息在各个窗格里的树桩和摆放的小树上，包括赤尾竹叶青、金环蛇、冈氏竹叶青、铠甲蝮等有毒蛇类，以及细白环蛇等无毒蛇类。它们体型细长或粗壮，大部分一动不动，仿佛是个塑料摆件。但也有的在缓缓爬行，并到树上盘成一圈，令人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暹罗眼镜王蛇是这里的明星，凑到橱窗近前可看到它趴卧在树梢，头部呈椭圆形，身体稍呈黑褐色，颈背有倒V形斑点和多道黄白色横纹。它是唯一已知的会筑造巢穴的蛇类，雌蛇在繁殖期会将落叶聚拢于卵上，并盘伏至幼蛇孵化。

走进如同阶梯教室般的展厅，坐在半圆形阶梯看台上，前面就是用铁丝栅网隔开的看台，里面担任表演的捕蛇人如同罗马角斗士一般将在台上表演与蛇共舞和徒手抓蛇。他们先是抓着毒蛇，让其毒牙咬住玻璃杯壁喷出毒液，展示取毒的过程。接着，分别从桶里抓出一条一米多长的蛇，任凭它在身上绕行游走，并开始在手上把玩起来。当他们喃喃地念了几句咒语后，手中已卷曲成圈的蛇便放松下来，允其戴在脖子上，并像围巾一般两端垂了下来，如此情景令观众无不目瞪口呆。

尔后，剧毒的眼镜蛇被从桶里抓了出来放在地上。只见捕蛇人蹲了下来，距离很近地伸出手挑逗着。三条眼镜蛇抬起头，缓缓挺起了半截身子，脖子开始变得扁粗，嘴里吐出红红的信子，露出十分凶恶的模样。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眼镜蛇恼羞成怒，一跃而起，开始屡次向人发起攻击，但每次都被这些捕蛇人灵巧地闪开，引得观众席上发出一声声的惊叫。不长时间，两条蛇被抓住了七寸，放回到桶里。还有最后一条眼镜蛇，看着面前的人仍在挑衅，再次腾起身向前扑去，而这次捕蛇人没有躲闪，竟然是半跪在地上用嘴咬住了飞跃而来眼镜蛇的头，徒手将眼镜蛇抓获，整个过程惊险刺激，简直令人毛骨耸然。虽然这些蛇已被拔掉了毒牙，但这种表演恐怕只有他们这些技艺老道的捕蛇人才能做得出来。表演结束后，心有余悸的观众从阶梯上走下来，不少人透过隔栅网塞进小费，既是对表演者的奖赏，也是对这些蛇的一种补偿吧。

散开的人们被集中到不同的房间，蛇药研究所的一位主任亲自过来拿起身后摆满的各种蛇药作讲解。以前我们对蛇药了解有限，在这里方知他们已将采下的蛇毒制成了灵丹妙药，包括解毒丹、蛇胆丸、蛇鞭丸、蛇油丸、风湿丸、安胃丹、调经丸、益肾丸、排石丹、鳄鱼血胶囊等，据说每种都有明显的功效。在这种场景下大部分人都产生了购买冲动，我也情不自禁地买了一瓶解毒丹，但愿它能清血解毒，特别看重它能治疗顽固的灰指甲。

　　旅行车沿着靠近海边的公路向东行驶，很快进入了泰国春武里府的领地。泰国全国共分为五个地区，下设有77个府，所有府均为省级行政区，是泰国第一级区划。各府下设县、区、村，曼谷是泰国唯一的府级直辖市。导游P贵这时已拿起话筒望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海滩，兴奋地告诉大家即将到达的是泰国著名旅游胜地——芭堤雅，它距离曼谷大约150公里。

芭堤雅地处中南半岛和马来半岛间的暹罗湾，早先曾是一个小渔村。这里风光旖旎，气候宜人。在20世纪的越南战争期间，美国为配合作战，不仅在泰国派驻了空军，利用区位优势以B-29飞机由西向东对越南进行大肆轰炸。同时，选择在泰国的海湾建设其在东南亚的重要海军基地，并筑起现代化港口。基地周边的芭堤雅也成了美军官兵休整放松的后花园。

1976年美军撤离后，这里的经济随之衰落。为扭转困局，泰国政府利用这里月牙形海滨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将此划为泰国的经济特区，鼓励国内外投资者共同开发，很快这里便成为世界著名的新兴海滨旅游度假胜地，被誉为“东方夏威夷”，现在这里早已各式度假酒店林立，晚上霓虹闪烁，成为泰国经济硬通货的重要来源之一。

东芭乐园是芭堤雅有名的私人花园，曾受到泰国皇室的青睐，现在已被打造成了一个充满自然与文化韵味的综合性景区公园，据说它的主人是一位泰籍华人。景区内有巨石阵、恐龙谷和开满鲜花与巨大仙人掌的花园。里面巨大的演出大厅每天上演着反映泰国风情与历史的文艺节目，不仅有轻歌曼舞，还有ladyboy（人妖）在歌唱，为展现历史上的泰缅之战，还真的把大象作为战神引上了舞台，整台节目盛景华装，精彩纷呈。

东芭乐园入口

公园门口的小恐龙

东芭乐园文艺演出

　　这里的演出刚结束，旁边的大象演出场地立即热闹起来。大象是泰国独特的自然和文化象征，主要栖息于热带地区，常绿或半常绿并伴有竹林的低地和山丘森林中。过去，泰国大象长期被人类奴役，被用于货物运输等沉重劳役，甚至被虐待至死，导致泰国野生大象的数量已下降至约3000头。随着动物保护意识的提高，泰国政府现已禁止将大象投入运输等繁重劳动，并将每年的3月13日定为“大象节”，其人工饲养的大象已达到4000头，超过了野生象的种群。

在演出铃声响起后，数十头大象互相用鼻子牵着前象尾巴绕场亮相，在这里，大象已被驯化得十分聪明，在驯导员的号令下开始表演赛跑、投球进篮、飞镖射气球、为观众按摩、足球比赛，甚至还有大象绘画以及大象玩保龄球等节目。其憨态可掬的巨大身躯却有如此的才智和灵活身段不禁令人惊叹。当投篮或射门不成功时，它们还会干脆跑到篮圈或球门下，直接用鼻子或脚把球弄进去。小象们还会沿着看台边缘向观众讨要小费，并翘起一只后脚扬鼻顿足啸叫一声表示感谢。表演结束，观众可交费进入场内，由两头大象用鼻子托起到半空拍照。

东芭乐园大象表演

　　人妖可能是泰国不做公开宣传又不愿强令取缔的另类名片。越战期间，美国大兵在当时生死难料的特定环境下，兜儿里揣着大把美金，自然把芭堤雅作为寻欢作乐醉生梦死之所。这里基本上成了美国的红灯区，美国海军舰队一次停靠会带来五六千官兵，当时这里的年轻女性数量已不能满足需求，按照有需求即有供给的市场规律，一些泰国年轻男性亦开始化装成女人来填补空缺，既能满足美国大兵另类的性渴求，又可据此获得经济收入，由此孕育和促进了这里早期人妖的增长。

有人妖参与的文艺演出是泰国为每个旅行团安排的观光内容之一。傍晚，一艘艘满载游客的渡轮从芭堤雅岸边向停泊在不远处海中的“东方公主”号游轮开去。这艘游轮里面已被装潢成巨大的演出大厅，厅堂中间是装潢华美的舞台，四周摆满了沙发与茶几，灯光与背景都带有芭堤雅特有的香艳色彩。很快，船东为看客送来了简餐，在乐曲声中文艺演出也随之开始。整台晚会是正规的舞蹈和走秀，只是演员们都是泰国所独有的人妖。这些人妖靓丽的面容，隆起的胸部和阿挪的舞姿如同娇艳的花朵在随风绽放，人们很难想见这些人原本应是孔武粗犷的男人，现在竟然具有了令旅行团里真女士们都羡慕不已的娇艳甚至妩媚。在变幻的灯光下，他们以华美的服饰及柔软的舞步更加显现出仙女下凡的模样，变换的节目不断赢得观众的掌声和喝彩。虽然以前也曾见到过人妖表演，但这里毕竟有起源地历史背景的加持，其人妖质量无疑是最为出众的，恐怕任何地方都难望其项背。

客观地说，人妖是一种违背人类自然属性的怪胎，但在泰国竟然成了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有一种说法认为泰国的人妖起源于印度的“阉人”。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这种阉人逐渐流传到泰国，并在泰国这一特殊的国度里繁衍兴旺。随着经济条件与社会宽容度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刺激着泰国性文化蔓延，并诱导着一部分男人渐渐朝女性化发展，从而滋生出了人妖这一特殊产物。现在，泰国人妖的数量已相当可观，据说已经达到了68万，约占到全国男性人口的2%。他们分布在泰国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在芭堤雅、曼谷和清迈等旅游热点地区，人妖更是随处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人妖文化已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能够对国民经济产生影响的产业链。

演出结束，这些貌似可人的尤物纷纷走到观众席，开始与人们照相和索要小费。尽管他们看上去笑容可掬，光鲜靓丽的脸庞可能自己都为之骄傲，但其真实生活恐怕并不轻松。他们能够上台的黄金期很短，且从小就要开始接受女性化的教育和熏陶，大量服用雌激素以抑制男性生殖器官的发育，并促进和强化女性特征的存在。这些药物的长期服用必然会引发心脏病、肝脏和骨质疏松等健康问题，也导致人妖的预期寿命较短，往往不及正常人的三分之二。而泰国的佛教信仰和文化背景使得泰国人民对于人妖这一特殊群体持有开放和包容的态度，这也使泰国为打造旅游大国能够将其作为独有的吸引外国游客的特色内容之一。

芭堤雅海边的渡轮 东方公主号游轮       又是一个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轻柔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和清晨的一丝凉意拂面而过，远处的几只海鸥在海天之间翱翔，清脆的叫声为宁静海边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海边的建筑也被太阳毫不吝啬的光芒涂抹成了桔红色。旅行车很快来到海边的小码头，去往海中沙美岛的双体快艇已在岸边等候。
      沙美岛是距芭堤雅海边五六公里远的一个小岛，乘快艇不用二十分钟即可到达，这个小岛面积约5平方公里，是一个国家自然公园，以其美丽的海滩和自然风光而闻名。岛上不仅有连绵的白色沙滩和怪异的岩石，还有丰富的热带丛林和椰子树。靠近岸边的树荫下，已搭建起不少餐厅和酒吧，更多的是在沙滩边摆放的成片休闲椅和躺椅，小贩们拿着切好的芒果与木瓜在人群间招徕生意。

      海风拂面，海鸟低回，岛上空气中似乎都包含着浪漫的气息。在柔软细腻的沙滩上，已经有金发碧眼的女郎穿着性感的比基尼泳装、涂抹一身防晒霜或是橄榄油，怡然惬意地享受着海水与日光浴。我们在岸上的更衣室换上泳装扑进大海后，立刻感受到那种广阔天地间无垠海浪的奔涌与激荡。大概已是涨潮时刻，看似平静的海水其实已经有着起伏的浪涌，不时将人托起到浪尖，紧接着又抛入低谷。这里的游泳场地沿海岸线一定距离已连续设置了拦阻网，据说是为了防止鲨鱼的入侵，更是为了防止落潮时海水将人们卷入深海的意外。  

      在泰国的旅程就要结束了，下一步将去亚洲发展最快的一个小国——新加坡，相信在那里一定也会使我们大有收获。

（泰新马掠影之三，

    2024.5草记，2025.1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