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物】知青回忆中的历史痕迹（九）：七七年恢复高考轶事

白纬

　　上山下乡城市知青关于廿世纪七十年代的回忆中，除了情感倾述外，还保留了很多当年的历史痕迹，这些多属于知青正史中较少涉及的部分。

但是，这些历史痕迹中真正保存下了当年上山下乡城市知青的辛酸苦辣，远比一切情感倾述更能够客观、真实地反映出他们当年的处境。

1977年恢复高考后，看上去似乎一切都以考分为标准，公平合理。其实还是有“操作”余地，七七级甚至还有“工农兵学员推荐制”的残余或变种：

别的大学情况不知道，但是至少浙江医科大学七七级就有少数从优秀赤脚医生中推荐保送进校的学生；

同济大学1977年就从高考分数线以下招收了一些二年制的专科生，说是“培养高级描图员”，而这些学生全都是上海籍的；

而各大中城市建立的大学分校降分扩招的走读生，都面对大学所在城市的本市青年。

高校生享受国家补贴，而农村回乡知青由于无城市户口，就这样又一次因为“二元社会”的因素，被挡在这项社会福利之外了。

    

本文除了在美篇中收集到的一些“七七年恢复高考轶事”，如：“单位扣留录取通知书”、“地方本位主义伤害考生利益”、“大学生为返城退学”、“高考录取的‘猫腻’”等外，还补充了知青博客中的一些高考轶事，如：“动用家族的力量”、“监考老师的‘关照’”、“高考录取的‘后门’”、“中学复习班的威力”等。

一、高考的“波折”

１、动用家族的力量

1977年冬天，村里一伙年青人浩浩荡荡的奔向县城参加噶高考。结果，只有我（王力女儿，插队内蒙）一个人上了线。

（注：王力是“王力、关锋、戚本禹”反革命集团干将，当时关押秦城监狱）

体检后，陆续有人收到录取通知。我没有等到通知。

我哥见我77年上了线，特激动，刚过春节，就收到他寄来的他们北京八中78年高考复习大纲。他还告诉我，78年是全国统一出题，考高中课程。鼓励我78年再考。

78年我考了385分。数学考了52分，地理居然考了96分。武川县文科第二，比第一名少两分。不但上了内蒙本科线，而且也够了北大分数线。

我第一志愿报的是北大，第二志愿报的当时最低的集宁师专。当时我想，如果政审不卡，我就上北大；如果政审卡，就看看让不让我上集宁师专。

体检时，碰到一个认识的教育局干部，她对我说：“现在许多人因以前强调分数挨了批，心有余悸，宁左勿右，如果没有中央直接说话，你很有可能录取不了。”

于是我就往各个部门发了三封信。现在只记得一封发给当时的中组部部长胡耀邦，一封发给教育部。

我母亲（新四军军人）也先后给胡耀邦发了两封信。

后来听说我给教育部写的信批了回来，内蒙招生办公室为我专门开了一个会。一查，我已经被集宁师专录取了。因为那年的政策是家里有被关、管、杀等严重问题的，不能上重点大学。于是就直接把我放到当时非重点的内蒙师大。

——【王海军_新浪博客

    https://blog.sina.com.cn/u/2018199541

　 ２、监考老师的“关照”与高考录取的“后门”

1977年恢复高考，老木的女儿才半岁，正喂奶，离不开。而且，1977年对于家庭成分也还看重，老木的弟弟分数不低，没有录取。

1978年，我下决心报名后，大约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要考试了。

文革前，老木学习成绩向来不错，又已经自学多年，还当着中学老师，有自信。语、数、外都不用看，只借了政、史、地三门课本复习。就是把着课本，一本本读下去。

高考现场监考的是位老教师，他每场考试都站在老木身边。答对了，微笑；错了，手指敲敲；改对了，点头。老木得其关照，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水平，愉快地将每场考试进行到底。

　　因为前一年（1977）有大量中学教师考上大学走了，造成中学缺失教员的恐慌，所以这一年中学教员只允许报考师范院校。

这年北师大英语系没有来内蒙招生，所以老木只能报考内蒙师院外语系。可是内蒙师院外语系却因为前一年考上的多为“老三届”中学生，年龄偏大，这年制定了“土政策”——不招“老三届”，只招23岁以下的小青年。于是老木的成绩虽然比外语系招生分数线高了200多分，却“不予录取”！就要把老木打发到包头师专去了。

老土有同学（工农兵大学生）留校当数学系干部，老土拜托同学关照自己的录取。

同学很明白师院与师专的区别，立刻为老木联系文科其他系。碰巧老木语文成绩考得很高，据说是包头第一，中文系的魏老师（系主任）愿意录取老木。于是魏老师拍板，老木被录取到了中文系。

开学后，老木看到外语系仍然录取了一些“老三届”大龄学生。老木在外语系77级的朋友对老木抱怨说：“其实再托托人，走后门就能进来！”

原来，新高考一样可以走后门！

——【北三一王_新浪博客

    https://blog.sina.com.cn/beisanyiwang】

３、单位扣留录取通知书

1977年10月16日，江西冶金学院（即江西理工大学）工作的二姐夫黄茂强打来长途电话并来信：“国家即将恢复高考” 。内容如下：

原66届、67届高中毕业生不满30岁的，包括结婚过的，都可以自愿报名参加考试；其他，凡属工人、农民、兵（转业兵）、下放、回乡、留城等高中文化的都可以参加考试；77年应届毕业生（比例是20～30﹪左右）、工农兵、知青占70﹪左右；另外，还有今年应届高中学生（高一、高二），学习成绩优良的，由学校选拔参加这次高考。

1977年的高考，是共和国自1952年开始高考以来一次报考人数最多的一次。也是大学、中专同一张试卷，同一考场，统一考试，统一录用的一次。

1978年3月29日 ，我被录取在江西师范学院南昌分院数学专业学习。

但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水泥厂头头扣留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厂里认为我是一个人才，将我调到厂化验室工作。

高考录取通知书被厂扣留的真相暴露后，我准备逐级上告。1978年7月14日，水泥厂才开具报到入学介绍信给我去省高教办联系，并同意我参加第二次高考。

当年考试满分为500分，录取分数线：大专320分；本科340分；重点375分。

我考了378.5分（政治74分、语文74分、数学72分、物理69分、化学89.5分），超过重点录取线。

1978年10月13日，我收到的是：南昌卫生学校大专班卫生医师专业录取通知书。不知什么原因，仅在大专录取线上录取了我。

——老骥伏枥“我的三次高考”https://www.meipian.cn/1gvtbpdn

【老骥伏枥的专栏——美篇（1753824）

https://www.meipian.cn/c/1753824】

　

４、地方本位主义伤害考生利益

正当大家满怀憧憬起早摸黑地边工作边复习时，农场却传达了省里一个指示，对六六届高中生要未婚的、有专长、有重大技术革新成果，并要有县、团级证明的才能报名……云云。

知青们被激怒了，向中央高教部、国务院去信、去电反映情况、讨说法。听说有些地方的知青还罢了工，罢了课，去上访。

后来农场又转发了省里的通知，同意让六六届高中生报名参考。

　　黑龙江省不想让知青人才流失，因此来了个本位主义。一开始借口不让知青参加高考，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如意“回到那年—记忆高考”https://www.meipian.cn/54a4td3b

【如意的专栏——美篇

https://www.meipian.cn/c/559385】

    

５、在校大学生为返城退学

78年3月，我离开迎春农场，将婆婆和儿子送到北京大姑家，然后去牡丹江师范学校报到，

    破旧的教学楼看得出已许久无人上课；宿舍楼久无人住，更是一片狼藉。

特别是伙食差到令人不能容忍的地步：食堂里天天白菜清汤、高粱米饭、大发糕，吃得人倒胃口。

　　79年3月，当时中央已有知青返城的文件下达，一些先知的同学已悄悄办理了退学手续，然后再回农场办理返城。

我们兵团知青被录取的，是带薪读书。返城政策出来后，我们这一类学校退学的人很多，即使只有二个月就毕业了，为了能返城还是办退学。

谁不知道拿到一张大学文凭是多么不易，但如果毕业分配到了当地，何时能返城呢？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如意“我的‘大学’”https://www.meipian.cn/4jtyk7ym

【如意的专栏——美篇

https://www.meipian.cn/c/559385】

    

二、高考前的个人“预案”

１、中学复习班的威力

一九七七年十月十二号，教育部发出恢复高考的招生办法。

报名以后，离考试就只有一个月多一点儿了，为了帮助本校的毕业生较系统地复习，我的母校蜀阳中学组织了一个复习班，由75级三个班的班主任推荐优生来参加复习。

川大历史系西欧史专业毕业的张老师上历史地理课，吉林大学新闻系毕业的穆老师上语文课。

我们蜀阳中学七五级一共三个班，有150来个人，七七年考上大学的就有十二、三个，中专的有三十来个。

——【西门一夫_新浪博客

    https://blog.sina.com.cn/u/1899444682】

    

２、为上大学拼了

1977年下半年，家人来信告诉我，说大学招生有可能重新恢复考试，让我有所准备。对这个消息我半信半疑，但无论如何，它是我即将灭顶时的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得抓住机会。

不利条件是明摆着的：我只上到初二，很多知识没有学过，就是学过的这十多年不摸书本也忘得差不多了。而且缺少中学课本，没有人辅导，也没人可问。

1977年高考我没有考上，4门考试的总成绩也达到了256分，而当年陕西文科的录取分数线是232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超过24分也不被录取，难道是因为我的年龄过了25岁，必须取得高得多的分数才行？

1978年厂里不让报考，我们就去汉中地区招生办讨来上方宝剑。

要想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掌握中学6年的知识，又是在大打了折扣的业余时间，也就只能压缩休息时间了。

我给自己制订出详细的学习计划，如果完不成就不睡觉。衣服几个月没洗，脏衣服都堆在床边，隔些天从中挑件干净些的换上。后来因为时间还是来不及，干脆采取“随机睡觉法”，下班回来就躺在床上看书，床头灯一直开着，看书看到自己睡着，醒来接着看，不看表，不管是几点。有几次宿舍停电，我就跑到传达室，借着那里的马灯看。

——吴乃华“汉中海红轴承厂工人生涯（二）”https://www.meipian.cn/52b61ftn

吴乃华的专栏——美篇（124242278）https://www.meipian.cn/c/124242278

1977年国家要恢复高考，队长告诉我们：大队决定只有全年出勤满280天，才准许报名参加高考。

这时距离考试还有不足一个月了，我只能每天把睡觉时间压缩到三、四个小时。

评数学卷的老师回来说，我的数学成绩在全县是前几名，我心中窃喜。

1977年辽宁省最终未公布成绩，我到县里参加体检，没任何问题。但是录取通知中没有我。

没多久，78年高考开始了，这次是大学、中专分开考，我参加了两次考试。

我因为复习得不充分，高考未中，只考上了中专。当年盘锦中专录取线是249分，我的成绩是270分。

——L j“难忘的岁月——我在农村参加高考”https://www.meipian.cn/42jl9ncm

　 【L j的专栏——美篇（14563278）

    https://www.meipian.cn/c/14563278】

三、高考录取的“猫腻”

作者系六八届高中生，于1969年4月1月赴江西山村插队落户，参加了高考1977，被华东师大地理系录取。

　　应该说七七级江西文科高考题并不难，但数学题太难，据江西某地区统计，若将数学列入分数，千余名考生仅七人上线，这样其它学科考核成绩优秀但数学极差的人，平均分被拉低，失去了入学机会。

后来经教育部同意，江西的文科高考数学不计入总分，但另三门平均分需达86分才能上线，这样上述某地区原本七人上线，变成了十一人上线了。

    ——李京汉“六八届高中生求学及下乡的杂忆”https://www.meipian.cn/2efn0y92

【李京汉的专栏——美篇（692025）

https://www.meipian.cn/c/692025】

    

　

四、高考的“公平与效率”　

　 １、扩招试点的“幸运儿”

1977年我得知高考消息时，距离高考就只剩下一两个月的时间了。当时我在北京市特种工艺美术机械修配厂工作，好在那会儿单位纪律松弛，活干完了就没事了。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还有两个难题，一是文理的选择，我初中只上了一年多，为保险就报了文科。二是报学校，我自认为水平不够，第一志愿报了北京师范学院。

结果我们单位只有一位姓赵的青年被录取了，他考了270分，录取线260分。

接着又有了新消息，说要补招部分走读生，我喜出望外，于是去查分，我是313.5分，被北京师范大学录取了。

原来当年各大学求贤若渴，于是向上级反映了情况，并提出扩招“走读生”，上级没把口子开得太大，只批了北京师范大学一所学校作为扩招试点，于是我才有缘师大。

——吴小荣“结缘北京师范大学”https://www.meipian.cn/3zikscmz

【吴小荣的专栏——美篇（68343916）

    https://www.meipian.cn/c/68343916】

　 ２、上海的的大学分校

1977年恢复高考，我经过连续二次考试，终于圆了大学梦。

我们跨入的这所学校，是上海工业大学分校，

    当年上海共办了13所分校：

上海机械学院与轻工局、静安区政府，在新闸中学合办了上海机械学院轻工分校；

上海交通大学与机电一局、机电二局、造船局、华东电管局、交运局、長宁区政府，在遵义中学合办了交通大学机电分校；

华东纺织工学院与纺织局、普陀区政府，合办华东纺织工学院分院；

华东师范大学与仪电局、長宁区政府，合办华东师范大学仪表电子分校；

此外还有复且大学分校、上海外国语学院分校、上海科技大学分部、上海师范大学分校、同济大学建筑工程分校、上海海运学院分院、华东化工学院分院、上海铁道学院分院等。

分校是1978年大学扩大招生的产物，利用现成的中学校舍，在大中城市兴办大学分校，学生采取走读的形式，这样既节省大量基建经费的投入，也节省了大量的征地建造校园宿舍等的时间。

为解决师资缺少的矛盾，分校有的课程就采取电视教学的方式。

工大分校当时78级有10个班级，每个班配置了2台电视机。对高等数学，学校配置了辅导教师，进行解疑释惑，

    

　　——高小峻“大学生活回忆”https://www.meipian.cn/ef2ox16

【高小峻的专栏——美篇（3311738）

https://www.meipian.cn/c/3311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