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小时候过年

黑豹

还有两个多礼拜便是春节了，可如今的春节似乎越来越缺乏年味。不像我们小时候，那时虽物资匮乏，却把春节过得有滋有味，充满仪式感。每到春节前夕，各家各户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置办年货，将这节日过得隆重又热闹，满是欢喜。春节这几天，各家各户都将平日舍不得吃的佳肴端上桌，除夕夜一家人围坐一起，窗外鞭炮声声，桌上美食飘香，其乐融融。我们小孩子最是盼望过年，因为不仅能品尝到各种美食，还有新衣穿、压岁钱拿，还能与小伙伴们一起放鞭炮玩耍。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过年，是我们大家族一同前往宁波慈溪老家过春节。当时我虽年幼，但对新奇事物十分敏感，所以记忆深刻。那是一个隆冬的夜晚，我们十几个人挤在轮船内甲板的一角，没有舱位票，只能在地上铺着橡胶垫似的油毛毡，再铺上旧床单围坐在一起。虽是寒冬，但因人多的缘故，并不觉得冷，只是船晃得有些头晕。大人们将我围在中央，像宝贝一样护着。船在第二天上午抵达宁波港，再换乘长途车，到村口时已是傍晚。那时过年走亲戚都会带上许多礼物，有吃的、穿的、用的，上海人到乡下过年更不能显得寒酸，所以礼物格外多，一路辛苦的便是几位长辈和半大不小的表兄们。

上海人到乡下过年，受到的礼遇极高。亲戚家置办了平日不敢奢望的丰盛年货，让我们吃得好、吃得饱，还将床铺让给我们睡，他们自己睡在地上。那年的春节，我过得最是开心。节前表兄们会陪我去赶集，当年乡下出行靠的是小船，三姨丈摇着小船护送我们去集市。集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有农副产品交易，有唱戏的、舞狮的、耍杂技的，各种表演眼花缭乱。这些热闹的场景在上海少见，我虽看不太懂，但也觉得十分新鲜好奇。

除了赶集，表兄们还会带我去田间或村口树林玩耍。他们爬上树，在树丫分叉处的鸟窝里掏鸟蛋，在河边抓小鱼，在晒谷场用箩筐抓麻雀。我那时就学会了这些抓鸟掏鸟蛋的技艺。那几天正好赶上村里拷浜分鱼，几台抽水泵不停地抽水，壮年汉子们穿着橡胶裤在鱼塘拉网捕鱼。我们站在一旁看热闹，随着鱼网被提出水面，银白色的各种鱼在网里跳跃挣扎，我知道晚饭桌上肯定少不了鱼了。

晚饭前是表兄们和我的快乐时光。我们在家门口放鞭炮，我因年幼不敢放，便在一旁看着他们玩。尤其是放二踢脚的时候，随着鞭炮“乒乓”两声脆响，我不由自主地拍手鼓掌。表兄怂恿我试试，我一手拿着点燃的烟蒂，一手拿着小炮仗，还没点着就摔了出去，惹得众人一阵大笑。然后我们一起去晒谷场玩躲猫猫，我总是被找的那个人，也总是最早被发现的那个人。玩得正开心时，大人们叫我们吃晚饭了，我们便纷纷跑回亲戚家。亲戚在客堂间大桌旁放了个小桌子给我们几个吃饭，满桌佳肴，令人食欲大增。

最开心的莫过于除夕夜。晚饭后便是发红包的环节，大人们纷纷给我们发红包，祝福我们在新的一年好运连连。我们礼貌地道谢，接过红包，虽然这些红包最后都被父亲保管，但那接受红包的感觉真的很开心、很幸福、很爽。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但那次过年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