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有味

蜀桐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50年代末,那是我四五岁时的一个傍晚。</p><p class="ql-block"> 那个傍晚我莫名其妙地又发起了高烧,我每次发高烧都很厉害的,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发烧总有个发展的过程,而我不同,只要一发烧,总得烧到40度左右。翻白眼抽筋,像是“保留节目”。</p><p class="ql-block"> 刚刚下班回家的母亲,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包,就焦急地坐在我的床头,又是端水,又是抚摸的。</p><p class="ql-block"> 我烧得头昏,眼睛里的屋顶一会儿变得很远,一会儿又变得很近,而外婆和母亲的头也变得一会儿很大,一会儿很小。</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内心还是悄悄的滋长着一种叫着“高兴”的情绪。因为每次发烧过后的第二天,总会得到半个苹果的安慰。就是在神魂颠倒,高烧猛烈的时候,苹果的清香甜美,如一股甘泉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我呢!</p><p class="ql-block"> 也许这一次我烧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吃了一勺上回余下来的糖浆也没用。就连两个姐姐也惶恐万端的围了过来。在我眯眼辨认着每一个人面孔的时候,看见妈妈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一下,好像找到了什么祛病的妙方。</p> <p class="ql-block">  她果断吩咐两个姐姐: 你们俩赶紧去街上买一瓶橘子水,给小三子喝下去降温。姐姐们旋风似的冲出门外,一溜烟儿的带走了他们的声响。</p><p class="ql-block"> 街上离我们家大约有十分钟路程,加上购买,来去总归需要半个小时吧,可是她俩不一会儿就抓着橘子水,回到了我的床前。</p><p class="ql-block"> 玻璃瓶透着黄亮亮的颜色,一路上的晃动,瓶口处浮动着一层细碎的泡沫。未曾开盖子,我好像已经闻到了那清凉透香的气味。</p> <p class="ql-block">  外婆拿来三个碗,半瓶倒在一只碗里,另外半瓶平分给两个姐姐,小小的房间里,一时间真是香气四溢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把我半拖半抱的斜倚在铁床的床背上,然后用汤匙,半勺半勺的喂我。黄黄的橘子汁入口,顺着喉咙无比顺畅的滋润着我的肠胃,幸福来的有些出乎意料的快了。</p><p class="ql-block"> 没过一会儿,因为高热而拧巴僵硬的身体渐渐的松软起来,再看房顶和人脸也不那么怪异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候母亲终于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总算降下来了,橘子水真灵光呀!</p><p class="ql-block"> 又经历了两天卧床和享受特殊优待的日子,第三天,我就欢快地到处跑跳玩耍了。</p><p class="ql-block"> 当然那些小孩子应当做的家务活,也重新分派到了我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天中午,外婆大声叫我: 小三子,去打酱油!三分钟,我就抓着酱油瓶,跑到了拐角处的私人小店。</p><p class="ql-block"> 打酱油找了五分钱,我正想着用一分钱买个糖吃吃,回去不会挨骂吧?要不回去首先认错一下,也许会躲过一顿骂的。</p><p class="ql-block"> 不经意间,老板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我笑问: 你发烧治好啦?那天晚上你两个姐姐拼命跑去街上,嘴里还嚷嚷着快跑,快跑,我妹妹要死了,快去买橘子水救她!</p><p class="ql-block"> 姐姐们比我大不了多少,我高烧的那个晚上真的让他们担惊受怕,又非常辛苦了。</p><p class="ql-block"> 而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能感觉到姐姐们与我之间有一种厚实而温暖的链接,直到现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