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中篇小说连载</p> <p class="ql-block"> 一阵风儿吹过，圆月周遭显出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光晕。牛牛望着大而圆的光晕说，谚语云，“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明天中午恐怕要起风。秀芳拉起牛牛，说回吧。牛牛也说，回吧。来到车旁，秀芳拉开车门坐在后排。牛牛刚要发动车子，秀芳幽怨说，就这么，回了么？牛牛回头，秀芳又说，不慌么，隔着车窗，也可以，欣赏月光。牛牛迟疑一下，便坐到后排，跟秀芳挨在一起。牛牛望着窗外的月亮，说看吧，隔了车窗，月亮更高更远了。秀芳不接话，忽然伸出右手抓住牛牛左手，那右手就像一条受伤扭动的蛇，似是要把重要的信息传递给他。终于，牛牛左手被引导到她的胸上，他却一反手，把她的右手握在他大而有力的手掌心里。这么一握，那右手瞬间变作一只兔子，倏忽逃了出去，但没有逃离，而是杀个回马枪，重又变成一条蛇，吐着信子窜过来，一点一点缠住他，坚定地引向她的腹部，然后松开，任他自己顺着她指引的轨迹，开往一个隐秘的地方。夏天的男人比季节更加狂躁，更加冲动，牛牛应该也是这样吧。他的手似乎得到启发和鼓励，一寸一寸，向着她期待的地方匍匐前进。接近目的地时，忽而停了下来。牛牛在月光里摇摇头说，不能太随意，改天吧。秀芳按住那只手，娇声说，改天，改天还会有这么好的月光么？牛牛说，会有的。秀芳说，改天的月亮，跟今天一样么？牛牛笑了，说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一只捣药的兔子，一个寂寞的嫦娥，一棵砍不倒的桂花树么？秀芳轻叹一声说，时过境迁，感觉就不同了。牛牛说，不能太随意，要有个庄重的仪式。秀芳索性闭了眼睛，心里不耐烦地说，这头蠢牛，干啥事儿都要追求个破仪式。</p> <p class="ql-block">车子起步了，秀芳就那么失望地斜靠在后排，像躺在一张婴儿床上。牛牛逗她，说送你一首诗。秀芳不理，牛牛自顾拽了句：“不睡觉的星星，替我，吻一吻，你的眼睛。”秀芳无声笑了，忽而就想，牛牛和杜甫，若是两个人生活在同一时代，是否也会相约去观赏故乡明月呢？</p><p class="ql-block"> 秀芳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刚要转身进去，牛牛在车窗里说，谢谢你陪我回到故乡，陪我观赏月光。</p><p class="ql-block"> 秀芳停下脚步，牛牛又说，在故乡月光里待过的人，会更加思念他的故乡。</p> <p class="ql-block"> 灯光照在脸上，秀芳觉得，城市的灯光远不如乡村的月光那样亲切，那样诱人。城市里没有月光，只有灯光。月光，属于乡村，属于故乡，属于牛牛，属于诗圣杜甫。也就是在这一刻，杜甫诗中那一轮故乡明月，自唐朝的时光深处突地明亮起来，直直照射在秀芳心头，一颗沉睡许久的种子，在她心里破土发芽，涌动起一种蓬蓬勃勃的生机。</p> <p class="ql-block"> 一缕月光，仿佛从杜甫身边飘来，秀芳忽然就萌生出了剪纸的冲动和欲望。依照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秀芳终于剪出了这幅《月是故乡明》，将这首杜诗，幻化成悲壮苍凉的图案，幻化成诗意盎然的剪纸了。</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尚培元，河南省作协会员，巩义市作协副主席，巩义杜甫文化研究会理事。作品见于《莽原》《奔流》《牡丹》《大观》《辽河》《百花园》《黄河文学》《时代文学》《短篇小说》等文学刊物，编著有《杜甫与故乡》一书，有作品获奖。出版中篇小说集《腊月里的一场河洛大鼓》、小小说集《出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