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施福山

宋代文坛有苏黄之称，苏者苏东坡，黄者黄庭坚也。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世称金华伯，是宋代江西诗派的宗师。他有许多诗词流传千古、脍炙人口，比如《登快阁》、《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清平乐•春归何处》等，我则钟情于他写给老朋友黄几复的几首诗。

其中【寄黄几复】诗，百读不厌，故先录其下：

【寄黄几复】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关于黄几复生平，有黄庭坚亲撰的《黄几复墓志铭》为证，他与黄几复是少年故交、毕生好友。黄庭坚与黄几复在宋仁宗嘉祐六年（1062）南昌应试相识，到英宗元祐三年（1988）几复病逝。山谷集中可查到有二十余首黄庭坚写给黄几复的诗，这是其中一首，写于神宗元丰八年（1085）。当时黄庭坚在山东德平任职，滨海；黄几复在广东四会任职，亦滨海，故开首就有“我居北海君南海”之句，而“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则他的当代人就评之为“一起浩然，一气涌出”兀傲纵横“最合时宜”之奇语，无愧为千年传诵之佳联。

关于他们之间的友谊，黄庭坚另有【拟古乐府长相思寄黄几复】诗，说是义结金兰、四海知音。其诗全篇如下：

江南江北春水长，中有一人遥相望。字曰金兰服众芳，妙歌扬声倾满堂。满堂动色不入耳，四海知音能有几。惟予与汝交莫逆，心期那间千万里。欲凭绿水之双鱼，为寄腹中之素书。溪回屿转恐失路，夜半不眠起踌躇。

作者写寄诗黄几复，又恐邮差途中迷路耽搁，千里万里，溪回屿转，半夜起床于廊间徘徊踌躇，可谓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写尽了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山谷有写二人互赠礼品之诗多首，仅写几复给山谷寄槟榔和惠金液（酒），山谷自己给几复赠石灯檠、石博山和石刻的诗就有六首。其中《几复觅槟榔》云：“蛮烟雨里红千树，逐水排痰肘后方。莫笑忍饥穷县令，烦君一斛寄槟榔。”；又有《次韵几复答予寄石灯檠》云：“谁怜湖海士，白发夜窗檠。风雨鸡不已，诗书眼尚明。禅枝安宿鸟，僧粥吼华鲸。但满五车书，行看一座倾。”从中可见芝麻官四会令和德平镇尉之间非同一般的书生情谊。山谷又有《读书呈几复二首》云：“身入群经作蠹鱼，断编残简伴闲居。不随当世师章句，颇识扬雄善读书。”；“得君真是指南车，杖策方图问燕居。吾欲忘言观道妙，六经俱是不完书。”写几复和自己刻苦读书至六经之外，意趣相投可比善读之扬雄。

山谷还有一首题为【汴岸置酒赠黄十七】是元丰三年（1080）离汴京与黄几复把酒相别时所作，内多警句，非常有名，时人称“绝类工部”。现全录如下：

吾宗端居藂百忧，长歌劝之肯出游。黄流不解涴明月，碧树为我生凉秋。初平群羊置莫问，叔度千顷醉即休。谁倚柁楼吹玉笛，斗杓寒挂屋山头。

诗的三、四句“黄流不解涴明月，碧树为我生凉秋”纪晓岚称“绝佳”！山谷自己也认为：“得之矣。”

黄庭坚给黄几复的诗还有很多，不一一例举了，可惜黄几复给黄庭坚的诗与信，我们已经很难看到，只能从山谷诗中自己去体会了。

黄庭坚与我们兰溪渊源很深，南门古商城的封君巷，是为纪念他原配夫人孙兰溪的而取名的；又有水亭黄山坞的钟瑞堂，是黄氏一脉的宗祠，并与修水一样门前有一双古井。读黄庭坚的诗，难免就会想起这些陈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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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元月6日施福山于兰城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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