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浙闽总督府

清献书院

明末清初，福建南安郑芝龙、郑成功父子开始发迹。清军入关后，郑氏已逐渐发展成为中国沿海规模最大的海商集团。明朝灭亡后，郑芝龙父子已经成为南明隆武小朝廷最有势力的人，巅峰时期，拥有一支二十万人的军事力量。

顺治二年（1645），满清政府在平定江南后，即开始在福建设置福建总督，兼辖浙江。顺治四年（1647），从江山仙霞关撤回福建的郑成功因不满父亲郑芝龙降清，正式起兵反清。顺治五年（1648），郑成功率部袭扰福建同安，围困泉州。为避敌锋芒，福建总督改名浙闽总督，亦称浙江福建总督，并将浙闽总督府迁驻浙江衢州。浙闽总督的正式官衔为：总督浙闽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是清代九位最高等级的封疆大吏之一，总管浙江、福建、台湾（1895年被割让日本）的军政、民务。出现了“浙闽兼督则驻衢，分督则驻杭”的格局。

浙闽总督府位于衢城钟楼底街（今树兰医院址），宋代为贡院，明代为校士馆，这是衢州历史上最高规格的衙门，旧志称督院公署、总督行台。在浙闽总督府驻衢州存续的十年间，先后曾有过四位总督莅衢主政，且皆为满清政府的辽东旧将。

首任浙闽总督陈锦（？—1652），字天章，汉军正蓝旗人，本籍锦州。仕明，官大凌河都司，后降清。顺治元年（1644），为登莱巡抚。顺治三年（1646），平定明宗室瑞昌王朱谊石的反清起义。翌年，率部攻破福建同安，大肆屠杀城中军民。

顺治五年（1647），陈锦任浙闽总督。其率六万清军强攻福建建宁。城陷后，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江苏武进人恽寿平兄弟被虏至清营。陈锦无子，其妻见恽寿平聪明清秀，就收为养子。恽寿平虽在总督府生活优裕，但思亲之情未绝。五年后，恽寿平遇灵隐寺方丈相助，才得以与家人团聚。此后，他刻苦钻研学问，古文、诗词、书画无不精擅，成为清初著名的画家。

据民国《衢县志》称“顺治六年，陈公锦始居之。”其有《三衢道上》诗一首：“水曲山弯叵计程，冲波戴雨上滩行。消磨不尽轮蹄铁，化作鸣篙触石声。石走岩驱上九霄，千重梯栈阁飞涛。怪他百尺寒潭底，已比吴山顶上高。”

陈锦在总督任上的主要对手就是郑成功，双方一直在福建、广东两省拉锯作战，长达数年。陈锦也是郑成功遇到的最棘手的敌人，他不仅是一位善战的将领，更懂得如何在福建这片特殊的土地上布局。彼此的较量，就像两个在棋盘上缠斗的高手，你来我往，斗智斗勇，在闽南沿海不断上演。

顺治九年（1651），陈锦等出兵攻打在厦门的郑成功，郑成功迂回漳浦、平和。陈锦督兵赴援，战于江东桥，败绩。陈锦初到福建，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清军在福建是外来户，连当地方言都听不懂。为了快速控制局势，他选择了一条极端的道路——以暴制暴。顺治十年（1652），陈锦在福建建宁疯狂杀戮，“满城十万户，无一存妻孥”，人称“建宁十万户惨案”。但是让陈锦始料未及的是，他这种残暴的统治方式，却在他最亲近的人中间埋下了祸根。陈锦府上的八名贴身家仆，他们都是从辽东跟随陈锦南下，有的甚至随从陈锦二十余年。眼见主人日渐暴虐，家仆们于夜间趁陈锦正在书房批阅军务时将其杀死，后追赠兵部尚书。

第二任浙闽总督刘清泰（？—1665），名朝卿，汉军正红旗人，初籍辽阳，以诸生归清太宗皇太极，赐今名。顺治二年（1645），擢弘文院学士。九年（1652），充会试副考官，授浙闽总督。期间，正值清廷与郑成功双方处于和议时期。时郑成功据厦门，陷漳浦、海澄、南靖诸县，清廷开始对郑成功实行“招抚”政策，并由刘清泰操办和谈。皇上命郑成功父郑芝龙作书，敕刘清泰谕降。翌年三月，刘清泰得郑成功报郑芝龙书，略言就抚后，原得浙东、岭南地驻兵。刘清泰疏上闻，并论郑成功语浮夸，议抚当详慎，皇上嘉其有远虑。五月，平南将军金砺攻海澄，以军饷不继，还军漳浦。清廷敕封郑芝龙为“同安侯”；封郑成功为“海澄公”，并给以泉州、漳州、惠州、潮州四郡地，遂罢兵。刘清泰则请驻军浦城，以备不虞。十一年（1654），刘清泰上疏言：“成功虽降，不剃发，其党逞掠如故，降无实意。宜发禁旅赴福建，驻要地，资策应。”郑成功表达了自己坚决不降的决心，发兵攻陷漳州、泉州，皇上授郑亲王世子济度为定远大将军，率师讨之。是年，刘清泰告病回家。兵部尚书张秉贞、都察院左都御史龚鼎孳联名弹劾刘清泰，当金砺攻海澄，不能同心合力，及招抚未定，又不控扼险要，不继续在衢州坐镇，致使海疆失陷，被坐夺官职。

佟岱（？—1663），即佟养和，亦作佟代、屯泰，是第三任浙闽总督。汉军正蓝旗人，家族显赫，有“佟半朝”之称。清初著名战将，几乎参加过清军入关后的历次战争。顺治二年（1645），随英亲王阿济格讨李自成，师自陕西徇湖广，遂下江南。与总兵金声桓驻守九江，定南康、南昌、瑞州、袁州诸府。翌年还京，授兵部侍郎。复随恭顺王孔有德从征湖南，闻明桂王朱由榔据武冈，遂克之。顺治五年（1648），因功加一云骑尉。翌年复随睿亲王多尔衮从讨山西大同，世职累进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历任户部、吏部侍郎。

顺治十一年（1654），佟岱擢浙闽总督。民国《衢县志》记载：“继之者，佟公雅移居。守道署移杭后撤去。”

佟岱于任上疏请申海禁，断接济，片帆不得出海，违者罪至死。翌年，郑成功陷舟山，复陷台州。佟岱却与浙江巡抚秦世祯不协，相互攻讦奏劾。佟岱劾秦世桢运馕不继，致舟山士卒叛降。秦世桢亦劾佟岱不巡阅海疆，且不循例驻衢州，欲以巡抚廨署自居，忿戾相争，逞私诋毁。

皇上召佟岱还京，以李率泰代。佟岱不即行，复疏自叙剿抚功，皇上责其冒功恋禄。清廷派李率泰、巡抚陈应泰会同巡按御史王元曦察核佟岱与秦世桢挟忿相争，贻误封疆情罪。李率泰等覆奏舟山失守，秦世桢不能先事密防，咎亦难辞，佟岱忿争失体，久驻杭州，不一至海滨，实贻误封疆。最后，秦世桢被降一级调用，佟岱被革去恩诏所加世职，留其军功所得三等轻车都尉。康熙二年（1663）卒。

第四任浙闽总督李率泰（1608—1666），字寿畴、叔达，本名延龄。努尔哈赤赐名率泰，并将宗室之女嫁给他为妻。辽东铁岭人，隶属汉军正蓝旗，李永芳次子。顺治元年（1644），李率泰兼任刑部参政，率军驻防锦州。同年四月，随多尔衮入关后，大败李自成军。并率军攻略陕西、山西，斩杀李自成的部将赵应元，迫使大顺军一万多人投降清朝。翌年，李率泰跟从豫亲王多铎在潼关大败李自成。随后率领大军南下，攻克扬州、南京，然后分兵平定苏州、松江、杭州等地。

顺治三年（1646），李率泰跟从端重亲王爱新觉罗•博洛贝勒平定浙江、福建，因功受封二等阿达哈哈番兼拖沙喇哈番。顺治八年（1651），李率泰调任吏部侍郎，并官拜弘文院大学士。不久获罪，顺治帝下恩诏特赦。顺治十年（1653），授任两广总督。翌年派兵进剿南明军队，打击南明桂王政权的战役中立下了大功。

顺治十三年（1656），李率泰被加封为太子太保，调任浙闽总督。顺治十五年（1658），福建、浙江各设总督，李率泰继任福建总督，总督府驻漳州，浙江总督府驻温州。是年，李率泰招抚郑成功的将领唐邦杰、林翀、叶禄等，投降者有数万之人之多。同年，郑成功攻打浙江，攻陷平阳、温州，李率泰又调发满洲兵协助抵御，郑成功兵败撤退。康熙元年（1662），李率泰以厦门作为福建门户，奏请朝廷增设水师二千人。不久与靖南王耿继茂击退定海小埕诸寇，后再与提督马得功平定海澄所，击退郑成功部将杨宣。

康熙二年（1663），李率泰偕同耿继茂进占厦门、金门等地，迫使郑经退守台湾。康熙四年（1665），李率泰降服郑经部将林国梁，进军八尺门，再降其将翁求多；半夜渡海夺取铜山，斩杀三千多人，其将黄廷等人率军民三万多人来降，清军获得敌舰、军械无数。康熙五年（1666），李率泰病故，赠兵部尚书衔，谥忠襄。

康熙十年（1671），福建总督府移往福州，翌年，取消浙江总督。康熙十二年（1673），清廷下诏削藩，爆发了“三藩之乱”。李之芳以兵部侍郎身份，总督浙江军务，驻衢平定耿精忠之乱。李之芳在衢也皆署于总督行台。康熙十八年（1679）秋，康熙皇帝的堂兄、康亲王爱新觉罗•杰书率部抵达衢州平耿精忠之乱，也以此为王幕府。三年后，施维翰任浙江总督，其督浙不驻杭州，也仍驻衢州旧署。康熙二十六年（1687），福建总督改为闽浙总督，驻福州。乾隆三年（1738）为定制，自此一直延续至清末。

斗转星移，时移世变。清初衢州的浙闽总督府如今早已荡然无存。惟有总督府（今误为大中祥符寺）旧址上曾经的那两尊青石狮子仍肃穆的矗立着，仿佛在向后人叙述着那段风云诡谲的历史。

（刘国庆 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