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毛根儿朋友邹丹<br> 巴蜀方言中将发辫称为毛根儿,女人扎的发辫叫毛根儿,清朝时男人梳的发辫也叫毛根儿,以前毛根儿是一个男女通用的名词。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有男人头发稀少,将之用线在头上扎一个揪揪(发辫),巴蜀人戏称为“九根儿毛”,形容其头发稀少。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巴蜀推出一部方言电视连续剧《九根儿毛》,主人公的名字就叫九根儿毛。但清朝垮杆儿(垮台之意)后的民国期间,这毛根儿就成了女孩的专用名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女孩时兴扎毛根儿。如一个女孩子留长发辨,长毛根儿就会成为她的代名词。由此又产生一个名词:毛根儿朋友。<br>毛根儿朋友,指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女孩,与如今叫的“闺蜜”意思接近,但毛根儿朋友比闺蜜的意思更深远一些。中学、大学中要好的女生可以叫闺蜜,也有男女同学或朋友叫男闺蜜的,但她们或他们不一定能称毛根儿朋友。比如笔者在小说《老五届之恋》中,讲了何慧、胡倩茹、张丽蓉的爱情故事,何慧与胡倩茹、邹丹是毛根儿朋友,因为她们从小在一起玩,在一起长大;来自山区的张丽蓉与她们是大学同学,可以称为闺蜜,但不能说是毛根儿朋友。何慧与胡倩茹一起考入益州大学化学系,她们既是闺蜜,也是毛根儿朋友;邹丹当年考入北京外语学院,后来与何慧的联系就不算很密切。何慧夫妻在益州大学任教后不久,就与邹丹失联。邹丹的恋爱故事与何慧夫妇都有关系,而且更加曲折、感人,或者说令人揪心。何慧十分惦念邹丹,尤其是他们去西班牙看望闺蜜张丽蓉后,从法国回到蜀都,何慧就想法联系邹丹,可惜她与邹丹失去联系几十年,没有任何线索找到她。 <br> 邹丹与何慧从小一起玩,小学和中学都在一起,而且都在一个班。六三年高考,何慧考上本市的综合大学益州大学,邹丹如愿地考上北京外语学院。当收到录取通知书后,邹丹不无遗憾地对何慧说:“慧慧,我有点遗憾益州大学没有法语专业,只有考北京的大学了,真舍不得和你分开。”<br> “丹丹,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何慧说,“不过,你能被北外法语系录取也不错啊!但愿北外能圆你的法国梦,以后去法国当外交官!”<br> 何慧为啥这么说呢?原来邹丹的父亲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初的法国留学生,先在法国里昂中法大学读书,后在巴黎大学学习水电专业。上世纪三十年代回国后,他在蜀都附近兴建起益州第一个水电厂,解放后他任省水电厅总工程师,算是高干,也是高级知识分子。邹丹经常听父亲讲他们在法国留学的情况,因此从小就有去法国留学的梦想。<br> “借你吉言,但愿能圆我的法国梦。”邹丹听何慧那么说,回答道,“我从小听父亲讲法国的故事,对法国太入迷了。所以我要学法语,很遗益州的大学没有法语专业,否则我也会报考益州大学的。慧慧,我们是毛根儿朋友哈,以后不要把我搞忘了哈,要经常给我写信哦!”<br> “那是当然的。你离开蜀都那天,我一定送你到火车站,看到你上火车,直到你的火车看不见为止。”何慧说。<br> “我也会送你到益州大学的。或许我能叫我爸爸的司机开车送你!”邹丹说。<br> “千万别那样!要是那样,以后我在益州大学不混啦?!”何慧说。<br> “慧慧,你是班长,是共青团员,要注意影响哈。”邹丹有点嘲讽地笑着说。<br> “我倒不怕啥影响,我只怕以后没有小轿车送我,别人问我怎么回事,我不好回答。如果你能叫你家的司机天天送我,我就敢坐!”何慧笑着说。<br> “我想,你我都没那么大的面子。等你以后当了化工厅厅长再说吧!”邹丹笑着说,“不过,如果你成了我的嫂子就有可能了,我弟弟喜欢你得很!”<br> “你爬哦!他一个青勾子娃娃(巴蜀方言,小屁孩的意思),就晓得啥子喜欢谁了?!”何慧也笑着说。<br> “对不起,我说错了,马上改正。其实我弟弟只比我小两岁,早不是青钩子娃娃了,他是崇拜你得很!”邹丹仍然笑着说。<br> “那就让他崇拜吧!等你以后当了法国大使,我来法国耍,你能到机场接我就不错了!”何慧说。<br> “如果我能当上大使,我在梦中都会笑死!”邹丹说。<br> “丹丹,这句话说得不对哈,应该是笑醒才对!”何慧说。<br> 这两个毛根儿朋友没有食言,何慧上学那天,邹丹送何慧到学校;邹丹去北京上学那天,何慧送邹丹到火车站。在火车站候车室,邹丹悄悄告诉何慧:<br>“慧慧,告诉你一个烦心的事。我们那个小学同学张定有,前几天告诉我他考上你们大学的物理系,并提出要和我交朋友。还说从小学起他就开始暗恋我,但没有考上名牌大学前,他不敢向我表白。”<br>“这是好事啊,还烦心啥?!”何慧说,“我也知道这个张定有,小学时候很不起眼,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算帅小伙子哦!但不知道他也被益州大学录取了。”<br>“慧慧,我跟你摆知心龙门阵,你却跟我鬼扯!”邹丹说,“我根本不喜欢他,小市民气太浓,像鲁迅笔下的杨二嫂!”<br>“你既然不喜欢他,拒绝他就是,何必烦心呢?!”何慧说。<br>“我当然拒绝他了!”邹丹说,“但他当着我的面说,他会一直追我,直到我认可他为止。我很怕他跟我纠缠下去!”<br>“以后你在北京,他在蜀都,他怎么纠缠你?!”何慧说,“以后不要理他就行了!”<br> 事情并非何慧想得那么简单,那张定有对邹丹的追求很执着,让邹丹很难办。尤其是文革期间邹丹回蜀都躲武斗,那时张定有改名张向东,是益州大学造反派的小头目。当时邹丹的父亲进了牛棚,张向东屡次前来纠缠,让邹丹无法应付,求助于何慧。何慧说:“惹不起还躲不起啊?你住到我家来,让你弟弟对他说你回北京了,他就不会来纠缠你了!”<br> 在何慧的帮助下,邹丹摆脱了张向东的纠缠。但毕业分配后,何慧去了凉山,与邹丹失去联系。何慧在凉山遇到益州大学物理系的李兆明,并建立了恋爱关系。七零年底他们俩回蜀都结婚时巧遇邹丹,得知邹丹在华阳县中心镇附近教小学,邹丹向李兆明打听张向东在大学时的情况,李兆明委婉地告诉她此人不可深交。邹丹告诉何慧,她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了,不得不考虑对她很执着的张向东。此后何慧夫妻回到凉山,再无邹丹的消息。直到“四人帮”倒台,恢复研究生招生,何慧和李兆明都考上益州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一起留校任教。有一天邹丹突然来访,样子显得很憔悴,说她不久前和张向东离婚了,她向何慧倾诉了很多有关张向东虐待她的情况,感到离婚后很迷茫。何慧指点她以结合专业名义去联系调动工作,此后李兆明和何慧先后出国留学,再也没有邹丹的消息了。<br>“邹丹,你在哪里啊?”何慧常常念叨道。<br> 后来在一次中学同学会上,何慧偶然碰到邹丹的弟弟邹鸿,得知邹丹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旅居法国,还成了巴黎有名的华人企业家。邹鸿把邹丹在巴黎的电话告诉何慧。何慧高兴地对邹鸿说,她的女儿也在巴黎,等他们去巴黎看望女儿时,一定会和邹丹联系。那时他们不敢在蜀都给巴黎的亲人打电话,因为国际长途电话费太贵。后来何慧与李兆明到巴黎,多次与邹丹打电话,那电话要吗是忙音,要吗说是空号。邹丹怎么了?为什么找不到她?难道她在法国发达了,不想见毛根儿朋友了?!何慧只得带着遗憾,与李兆明回到蜀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