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耶古镇的惊世秦简

大可为奇

《西南旅行》之十八

2023年7月26日

　　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首府吉首市向龙山县里耶镇出发，途中路过著名矮寨大桥。雨雾中的湘西高山峻岭，在若隐若现之间更显神秘莫测。更让人惊叹的是，矮寨大桥在云雾弥漫间如同海市蜃楼，行驶在如同空中的桥面，势如凌空飞翔一般。在这地势险要的云贵高原，这样一座惊世工程，不仅天堑变通途，湘渝滇交通畅达快捷，而且创造世界建桥史上多项第一记录。

　　说起湘西四大古镇，耳熟能详的往往是芙蓉镇、茶桐镇，而对浦市镇和里耶镇知之相对甚少。特别是里耶古镇似乎显得特别低调，仿佛在岁月静静流淌中，默默守护自己的古朴和纯粹。当一些旅游热点古镇因为过度开发炒作，商业气息与粗糙模仿，使得传统渐失静谧难觅。而我们走进里耶古镇，不仅仅因为天空飘着几分凉意的雨丝，更是千古沿袭的守拙与内敛，这里清静得让我有种穿越感，梦回大秦，感知大秦。

　　当年西安秦始皇兵马俑的发现震惊世界，而深藏在武陵山谷之中的里耶古镇，因在一口古井发掘出3万多枚秦代竹简，被考古界称之为与兵马俑齐名的重大发现。井底泥水中的竹简，似乎没有兵马俑那么显眼，但在这数量之多的竹简上，记录了两千多前秦国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等各个方面丰富信息。可以说，这是秦代考古最具史料意义的收获，填补了很多历史空白，其价值非一般文物所同日而语。

　穿过门楣上书写“里耶古镇”大字的门楼，看见一座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高高的台阶下，四乘马车驭手站立，典型秦代风格的兵车马，张显着威风凛凛的气势。这里便是我们要参观的“里耶秦简博物馆”。专题与专业性的展出，一段段文字、一幅幅图片、一件件展品，将我们所要探寻里耶秦简的每一个问题，都详尽阐释得十分清楚。历史文化的传承，文字信息作用才鉴知千载。

　　展柜中玻璃密封的竹简，两千多年前的字迹清晰可辨。遥想当年，千古一帝秦始皇推行“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行同伦”等措施。特别是统一文字，秦统一六国后对各国文字进行整理，规定以“秦小篆”为统一书体。但是在展出的竹简中，发现鲜有当时官方颁布的小篆字体，主要是古隶书‌。它们不仅证实了秦隶在秦代的广泛使用，还成为当时官方的实用“手写体”。令人惊奇的是，陈列的“九九乘法口诀”是全世界最早最完整的实物，比古埃及还早600多年，改写了世界数学历史。

　　惊人的发现，却在偶然无意间。1985年6月，里耶镇一批做砖瓦的泥水匠在挖泥做土坯时，挖出了一些陶器、兵器，自此揭开考古界对里耶时断时续的考古发掘。2002年4月，为配合水电站工程建设，湖南考古工作队进行抢救性发掘。发掘古城一号井时，发现这口井用43层套榫的木板叠砌起来，看起来十分考究，因其结构奇特并封存了三万多枚秦简牍，而被考古专家们称为“中华第一井”。

　里耶古镇所在湘西，战国时属楚国。后来秦国崛起争霸六国。李白有《古风》诗云，“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同属大国的楚国也被秦国攻占，里耶是秦王朝政权建立后洞庭郡的治所，同时也是屯兵重镇，通达和镇定西南的桥头堡。据里耶秦简记载，那时已有5千户，是30余万的人口大郡。现在古镇护城河、古城墙、城门、城内通道、作坊、古井和房基等遗迹保存基本完整。

　里耶一词，土家语为“耕地” 与“拓土”之意。当年前人拓土下的耕地，今天满目绿色葱茏。同一片蓝天，同一方土地，往事越千年，秦时明月汉时关，只在冥想中，唯有酉水泛着清波，缓缓地从城墙下流淌。脑海中的意念引导，让时空穿越千载，体会古街道石板斑驳，欣赏时代印记建筑格局，感受大秦积淀的气蕴。在显得陈旧沧桑的古建筑中，似乎秦砖汉瓦应犹在，微风里重复久远的故事。

　在宽大的城墙上漫步，一边是千年流淌的酉水，一边是古老的巍峨城阙和错落古宅。而将古镇旧迹一点点地显露出来，清晰地辨认一个完整的古代城市系统，则是随着考古发掘地深入，夯土城墙、护城河、建筑遗址、排水设施、多座古井规则地分布，这些都构成了里耶古镇的基础格局。可以想象，当时的生活设施和军事防备系统相当完备。

　因水路发达而兴盛的里耶古镇，也因航运渐渐萧条而沉静。居酉水北岸的古镇，在清雍正改土归流以前，当地以土家族为主。清代后来取消“汉不入境”禁令，汉人陆续迁入里耶，先后兴修了文昌阁、关帝宫、龙吟寺等。在静静的街巷，我们既走进汉族风格封闭式三合院的题虹第，也探访土家族歌舞酬神祭奠先祖的摆手堂。走在里耶古镇和参观秦简博物馆，不但有形的史册让人开了眼界，而无形的联想更是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