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严复故居随想

汪山茗

福州的三坊七巷是文化底蕴深厚的5 A级景区，内有林则徐纪念馆，严复故居，冰心纪念馆等。除了瞻仰民族英雄林则徐，我一定要走进清末启蒙思想家、翻译家、教育家严复故居。

这是由于本人收藏并认真研读了由严复将英文译成文言文， 再由台湾大学李学勇教授把文言文注释为现代文，由 台湾宏泰出版社出版的《天演论新译》。

余姚耄耋老人张友良先生是严复的崇拜者， 为收藏到这本 《天演论新译》，他随旅游团去台湾后就脱离团队，独自跑大小书店去找这本书。 遗憾的是归期将近这本书却没能找到，迫使他冒昧拜访台大李学勇教授。深受 感动的李教授不但给了一本签名本， 还另外赠给先生两本。 张先生有一个心愿： 一定要把这两本来之不易的书赠与能看完这本书的人。 想不到张先生第一个就选择了我，专程从余姚送书到我的办公室，并说明这本书 的来之不易。

张老先生与本文作者

阅读这本《天演论》，纯粹是为对得起张先生的这份信任，但读着读着越读越觉得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好书。

赫胥黎是英国著名博 物学家、教育家，也是一名专注于研究“现代科学思潮对道德和政治影响 ” 的著名学者。 赫胥黎其实没有写过《天演论》，他的《进化与伦理》是在英


国牛津大学演讲稿的基础上整理而成，作者在剖析“天演 ” 不是“伦理 ” 的基础 上， 宣扬了自己的思想：人类伦理的发展，是要使人类残存的“兽性 ” 逐渐消失， “人性 ” 日渐发扬， 不能把“生存竞争，优胜劣汰 ” 的原理用在人类生活中，人 类社会应反对天演，反对生存竞争。 赫胥黎并不是 “ 达尔文的坚定追随者 ” ， 他的观点是：“天行者以物竞为功，而人治则以物不竞为的”。

赫胥黎是在批判达尔文进化论的基础上宣扬其伦理思想 的，只有对达尔文的进化论有一个全面客观的认识，才能更好地理解他的伦理思想，他把自己对达尔文进化论的理解先介绍给读者，是作为靶子来打而不是宣扬 其思想。 《进化与伦理》由 18 篇“导言”和 17 篇“论”组成。 “导言 ” 是赫胥黎对达尔文进化论的理解。“论” 才是赫胥黎的伦理思想。

严复（ 1853-1921 ）这位一生处于社会制度急剧转折和中西文化交汇与冲突时代的一名学 贯中西的大家， 他苦苦探索救国于危亡之道。在严复看来， “中体西用 ” 实际上是维护专制主义的政治制度和儒家的纲常名教，是治“标”不治“本”； 科举、 八股、 汉学， 以及词章小道等，属于“无用 ” 、 “无实 ” 之类， 应当束之高阁； “陆王心学”貌似研究外物， 实际只作“强物就我”的冥思苦想， “其为祸也、 始于学术、 终于国家。 ” 大力提倡西学的严复， 比较接受 “ 社会达尔文主义之父 ” 斯宾塞的思想。

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现象存在于人类社会。因此，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弱者只能遭受灭亡的命运。 严复的典型言论便是引证斯宾塞的 “培其本根、 助其成长”， 主张救亡图强，首先必须改变国民素质， 改革教育。

严复之所以把赫胥黎的《进化与伦理》翻译为《天演论》，严复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翻译， 无论是“导言 ” 还是“论 ” ，严复在每篇文 章后都附录了自己的评述。 严复的评述其实是以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思想批判赫胥黎“天行者以物竞为功，而人治则以物不竞为的”的观点。 从根本上来说，严复不只是做翻译工作，而是以翻译为幌子批判赫胥黎的思想。

无论是赫胥黎批判达尔文的思想，还是严复批判赫胥黎的思想，这是 一本闪烁着思想火花的好书。

我们常听说“赫胥黎是宣扬达尔文进化论的杰出代表 ” ，这是没有读过赫胥 黎《进化与伦理》者的以讹传讹；有人说严复是赫胥黎的追随者，也是没有读过 《天演论》 原著的自以为是。

严复育五子四女，辜振甫是他的孙女婿。

在当今的市场经济时代，我们面临着很多问题和困惑。其实，计划经济时代相当于“物不竞为的”的人治，市场经济时代相当于“物竞为功 ” 的天行。一个社会无论选择什么发展模式都不可能有利无弊，市场经济的竞争能 最大限度地激发社会潜能，能在个体竞争中发现自身的不足，不断提高自己，社会在竞争中更富生气，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有竞争必然会有失败，竞争的社会必然引起紧张和焦虑，成功与失败的巨大落差甚至于可能扭曲心态走向极端。我们不可能既享受着市场经济带来繁华，又能同时享受计划经济时代的悠闲，作为现实社会中的一员， 只能在现有的发展模式中扬长避短。

研读这本《天演论新译》，对一些社会问题也许会从根源上茅塞顿开。严复的《天演论》是文言文， 李学勇又把文言文译成现代汉语。本人先读李先生的现代汉语版，然后再读严先生的文言文版，这样既 消化了这本书，又是一次古代汉语的学习和提高。

《天演论新译》作为台湾中央大学通识教育丛书是很有文化远见的， 或许对我们也有借签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