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书札记：《一片冰心在玉壶》

小满梧桐🌿

　　一开始算不上多投入地进入这个故事——虽然之前已看过作者蓝色狮两部作品，分别是《士为知己》和《锦衣天下》。故事都很擅长将历史人物与虚构人物组成一对情侣，置身于细腻的古代生活场景描述中，如聊家常般开篇，很快就以某件突发事件来推动故事发展，自然而然又扣人心弦。但这部《一片冰心在玉壶》实话说，前半部从男女主角展昭、莫研相识到同去江南查白宝震贪墨案，到案件水落石出，最终以包拯成功弹劾仁宗宠妃张贵妃叔父三司使张尧佐、流放边疆的白氏之女白盈玉被莫研等人暗中所救为结尾，让读者如我都仍然没能完全投入到故事中。细想来，大概是因为对人物关系交代不太清楚。比如一开篇，就是行走江湖，在师门因排行被师兄师姐称为“小七”的莫研，来到开封寻找五师兄李栩。不料李栩竟因涉嫌杀害姑苏织造白宝震身陷囹圄。很快，有着异于常人观察力的莫研被包拯和公孙策相中，招为捕快，为洗清师兄李栩嫌疑与赫赫有名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搭档，前往苏州追查白宝震贪墨案。在此过程中，不管是途中遇见了莫研的二师兄萧辰，半截里出现的师姐宁望舒，还是陷空岛韩彰、宁王宁晋及其贴身侍卫吴子楚与展昭见面时的熟稔，都有点突兀，让人怀疑作者是不是就这些人物的交集还有前传——就连莫研到底是出自哪个“师门”学的是哪门技艺，在小说中交代得都很模糊，让人很纳闷莫研若是不被招为捕快，该靠什么谋生呢。而且在江南贪墨案中，展昭和莫研虽经历生死，萌芽了爱情，但总觉得作者笔触太匆忙，还是应该再多一点故事铺垫就好了。

而宁王宁晋对莫研萌生的爱意就更没什么道理了。故事前半部的莫研是个受二师兄萧辰影响厌恶官府，且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女孩。这大大咧咧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说，莫研随展昭到寒山寺初见宁王时，她不耐烦守着宁晋与展昭下棋，自己说要去寺中逛逛便抬脚就走，对宁晋没有基本的礼仪，偏偏这样宁王和展昭都容忍了。只能说，这样类似的行为或语言在后来还有很多，却都慢慢能被宁晋接受，还能让宁晋暗暗喜欢上莫研，确实是因为莫研自带了女主光环——总之，故事前期的莫研，犹如金庸《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一切莽撞的言行都能因为少女的年纪与形象而变得可爱——自带女主光环，但细究并不太符合人际交往产生好感的规则。

　　不过，接下来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展昭莫研二人跟随待嫁辽国太子耶律洪基的豫国公主赵渝远赴辽国，故事慢慢变得精彩好看起来。有两条感情线。一条不用说，是展昭与莫研在患难中匆匆成婚，又经历三年分别，最终重逢相认苦尽甘来。另一条，设计得就比较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那就是南院大王耶律重光爱将南院枢密副使耶律菩萨奴与公主赵渝的感情线。当然，小说中的耶律菩萨奴真实身份并不是辽人，而是被遣往辽国潜伏的原大宋宫廷侍卫苏醉。自然，故事要好看，光是卿卿我我的“小我”之爱并不是作者蓝色狮的创作风格，两条感情线最终都掺入为了揪出向辽人出卖大宋情报的庞太师、为宋辽和平等“大义”的主目标。为此，展昭易容替换了受伤残废的苏醉，成为“耶律菩萨奴”继续潜伏辽国，而豫国公主赵渝则以寻找七彩神龟感动了耶律洪基，让其承诺在自己有生之年，绝不兴兵中原。也只有这样，小说的立意才会提高，虽然爱情才是这位颇有才华的女作家笔下的创作主线。

　　所以发现自己在看这部《一片冰心在玉壶》时，对女主角莫研从不以为然到慢慢接受喜欢，其根本原因是在看小说过程中，带入了自身的理想和追求，折射的是读者自己的理想。一方面认为女性应该有礼有节，所以不太喜欢刚出场时过于如一块璞玉不经打磨，口无遮拦的莫研；另一方面，则认可女性应该勇敢面对自己的选择，不管是替师兄洗清嫌疑也好，还是对“大哥”展昭挑明爱慕之情也罢，只要是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这点分明就是现代女性提倡与推崇的嘛。

　　整体而言，这部小说在文笔方面较之看过的两部小说《士为知己》和《锦衣天下》细腻度显得不够，在情节上设计上也有太多巧合不算符合逻辑。最明显的就是展昭虽然和苏醉一样武艺高强，但之前作者并未交代他会辽国语言，也从未在辽国长期生活，他怎么可能马上替代受伤残废的苏醉易容为耶律菩萨奴，还不被耶律重光以及辽国上下与耶律菩萨奴熟悉的各色人等发现异常？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潜伏任务嘛。还有更好玩的是，既然是为了潜伏在辽国，怎么会在揪出庞太师通敌一事后，“耶律菩萨奴”这个人就不再具有继续潜伏的价值，来辽国本为观礼赵渝与耶律洪基大婚的宁晋就可以作主，让展昭恢复原身份，不用再回辽国去了。这这这，岂不是太儿戏了。

　　但小说中精彩的片段也有不少。

比如公主赵渝因思念耶律菩萨奴（即苏醉）误将已扮作“耶律菩萨奴”的展昭拦住，轻诉思念的那一幕，就很让人动容。而莫研随观礼的宁晋重来辽国，从“耶律菩萨奴”迈腿左右不一样开始怀疑其身份，到“耶律菩萨奴”（即展昭）赴宴时刻意劝其忘掉展昭，以及莫研屡屡坚持以“展夫人”自称，都写得非常细腻动人，是全书值得一看的篇章。尤其是莫研落水生病时在迷迷糊糊中通过手的触感，猛然认出“耶律菩萨奴”就是“大哥”展昭，这个场景也写的非常令人感动。还有一个小配角人物，即与耶律洪基青梅竹马长大的萧观音，原本对远嫁而来大宋公主赵渝充满敌意，可当闻听赵渝死讯后（当然这是宁晋、莫研他们为了帮助赵渝与苏醉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设的假死之计），前来吊唁的人群中就数她最伤感最真挚，这点对人性的刻画也非常真实可信。

　　只不过，面对勇敢追求爱情的女主与女配，若都要如开封捕快莫研和豫国公主赵渝这样，必须经历一场意外或重病，才能让心上人放下重重顾虑来显露真实感情……哎，在爱情的道路上，男性和女性，以及女作家与男作家笔下所追求与向往的爱情，永远都是这么充满差异地泾渭分明呀。
　　这是一部充满缺点，却依然吸引人看下去的小说。

［《一片冰心在玉壶》，蓝色狮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备注：部分插图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