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雪日乐事多

草千里

　　如果有人问我，你上初小的年代，隆冬的日子里最喜欢什么？我会不加思索地回答，最爱冬天那皑皑白雪。

　　小时候，雪多数都在夜深人静时，密密麻麻纷纷扬扬地从天宇倾落下来。有时到天亮仍没有停的迹象。待到早上起床推门一看，树上，屋上，地上全白了，就连屋檐下的那个咸菜瓮也被盖上了白被。用一句文雅地词汇说，银装素裹，满院洁白。

　　这时候家长就找一把扫帚，先从屋门开始向大门，然后向大街，扫出一条小道来。一是方便出入，二是防止有人说这家人懒的闲话。在家长干活的同时，我也会凑热闹拿一把小锨，跟在后边铲雪。但没多时，就会被冰得小脸通红，鼻子水也流了出来。这时候母亲就心疼地说，快回屋暖和去吧，冻着(感冒)了更麻烦了。

　　下雪间，只有蜗在屋里，没什么玩具，无事可干，实在闷得慌。但确是扣麻雀的大好时机。那年代，对麻雀可随便捕杀，在1958年至1960年期间，麻雀曾一度又被列入“四害”之一，人人诛之。

扣麻雀前，需要先在天井中扫出一块空地，再拿一根约30公分长的小木棍支一个大筛。为增加筛子的重量，提高它下落的速度，还要在它背面压上一块半头砖。小木棍上拴上一条小绳子，绳子的一头顺到屋中。筛子下边地面撒上谷粒，引诱麻雀进里边啄食。屋里的人通过门缝瞅着，当麻雀进到筛子下面，猛一拉绳子，筛子落下，就把麻雀扣在里边。

麻雀也是个小机灵鬼，见筛子下边有谷粒，也不直接进去吃，有的在筛子边上东瞅瞅有的西望望，有的突然进去，又快速地出来。试探几次只有觉着安全了，才放心地到里边吃食。拉绳子也要掌握时机，麻雀刚进入时，就拉绳子，麻雀就飞走了。只有等它们在里边抢吃，放松警惕时，用力拉绳子，才能扣住它。被逮住的麻雀，用其肉做成丸子，味道特香。把它的皮剥下来，包敷到冻伤的脚上，也能治冻疮。可喜的是，现在麻雀早已被国家和世界有关组织列入法律保护范围，不能随意捕杀、出售和食用。

　　雪停了，大街上热闹起来，大人们忙着扫雪和铲雪。孩子们则忙着玩雪。先打雪仗，用手把雪攥成雪球，作为“手榴弹”，互相扔向对方。一仗下来，参战人员的身上，都留下了被雪球击中的痕迹。

堆雪人也是玩乐项目之一。我与几个玩伴堆成人形后，还给它戴上顶破帽子，眼晴是塞上两块炭块代替，鼻子是用红纸泡的水染成了红色。整体形象，像个小丑，滑稽可笑。见其者指手划脚，赞不绝口。听到赞美的话，我们心里也美滋滋的。

当然，除了堆雪人，作点恶作剧也是有的。有时把小玩伴骗到小树下边，瞅他转身的霎那间，突然用脚踹，或用手使劲摇晃一下树干，自己快速跑开。树上的积雪就会刷刷地落下。来不及跑走的孩子，顿时头上就落满了雪，脖子里也灌上了雪，受到体温化成雪水。看到他双手扑打身上和抠脖子的样子，我和其他玩伴们也被引得笑声不断。当然也会得到了几句责骂声。尽管这样，双方都不在意，仍继续玩耍。

　　雪霁天晴，气温骤降，但中午时分，背风向阳的一面，积雪开始融化。屋顶的阳面，雪水顺着麦草的斜坡流了下来。流到屋擔处慢慢地结成冰挂(我们却称它为“龙嘴”，为何称其名原因不明，何字不详)。这冰挂越结越长，比较矮的屋能连结到地面。它晶莹剔透，像一排冰帘，像一座冰墙，蔚为壮观。

见到这样的冰挂，挡不住诱感，我们这些顽童乘房主不注意。也弄下几根玩耍(弄冰挂有时容易会抽下几根麦草，引起屋顶漏雨，所以房主不同意)。偶尔惊动了房主，就快速跑走，千万别让房主逮住或认出你来，否则会被批评或被告状。记得有一次，我一人去弄冰挂，结果被房主认出来了，虽然没被撵上逮住，却被房主向我母亲告了状。吃午饭时我回家，受到母亲的严厉训斥，因不服气反驳了几句，还被母亲拿条帚疙瘩在屁股上打了两下。

弄到的冰挂，主要是作长枪与玩伴们交战。因它太凉，就抓住冻在上边的麦草，学着古代打仗的样子，嘴中喊着杀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交战一方，如有人冰挂先断了，就狼狈逃窜，得胜者还象征性地追几步，口里喊着，我胜利了。这种交战玩法，一人或多人均行。虽说滴水成冰，天气寒冷，但有时交战时间长了，也会出汗口渴。此时，嘴里含上一小截冰挂，顿时觉得甜丝丝凉嗖嗖的，从嘴凉到脚后跟，既解渴又降温。

　　冬有雪，雪为冬。冬天有雪的日子，满天洁白，犹如银色的童话王国。在这王国里，洁白的雪，让孩子们抛去了烦恼，给孩子们带来了诸多快乐。时光荏苒，虽已过去60多年了，今日回忆，犹如昨天，实难忘却，永留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