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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心

庄子曰：善者若雪，既净且刚；迷者若蝶，困茧徬徨。善良本自在，何须问他人。柔中藏刚处，静后见章华。欲知处世法，但看雪满山。

　　穹苍浩渺，雪峰连绵。远峰皑皑，近松凌霄，一片清寂之境也。时值隆冬，白雪纷纷，忽闻踏雪之声。抬首望之，见一道人踽踽而来。其白衣胜雪，举止雅然，然眉宇间郁结难解，似有千般心事，万般惆怅。

“ 来者何人？” 老者问曰。“ 闻先生常栖此山，习至道，明至理，故特来请教。 ” 道人作揖道。“ 何事困汝心怀？”

道人仰望天际，良久方言：“ 昔人云，雪之为物，至洁至善。然雪终融污泥，为世俗所化。善良之人，亦如是乎？”

此言一出，老者顿悟其心中之困：盖世间良善者，每每如雪般纯净，却为世俗所困，为人所扰，此中甘苦，诚然难言也。善涨恶势老者闻此言，抚须而笑曰：“ 子之所困，吾已然矣。其详可得闻乎？”

道人徐步至松下，拂雪坐定，良久方言曰：“ 吾观世间，凡遇不平之事，必责善者容之；每逢纷争之际，必令善者让之。善者之心，譬若山涧，取之不竭，用之不绝。久而久之，恶者愈肆，善者愈屈。一朝不容，反遭诽谤。此中甘苦，令人心痛焉。 ”

“ 子之言，诚然。”老者颔首曰，“ 然子知否，何以善者常遭此厄？”道人默然良久，徐徐答曰：“ 盖善者心性柔弱，不忍见祸，故常退让。岂料此举，助人得寸进尺，视善良为理所当然耳。 ”

老者叹曰：“ 如是，譬如苍松一株，任群鸦栖息，枝干不胜其重。群鸦不思报德，反怪松枝摇曳。子以为然乎？”

道人闻之，目炯炯然：“ 此言正合吾心矣。 ”“牺善成性”，老者举盏品茗，悠然道：“ 昔有一池，大鱼小鱼居其中，复有一獭。每值池涸，大鱼必言：‘ 獭乎，子其暂避，容吾饮水，可乎？’獭性至善，辄应之。 ”

“ 其后何如？” 道人问。

“ 久矣，獭已习于渴。一日，獭欲游池，众鱼怒而喝之曰：‘ 汝何扰吾清宁耶？’ 子谓此等相安，诚为相安乎？”道人默然良久：“ 诚哉斯言。表象之安，实建于善者之牺牲焉。 ”

老者徐徐言曰：“ 世人每欲以安宁强加于人，岂知真正之安宁，乃在各安其位，各得其所，安可令善者屡屡退让哉？”

道人闻之，神色肃然：“ 先生之言，令吾茅塞顿开。善者每退，反助他人之贪婪。然则，世多如是，当复何如？”

善亦有界“ ，观夫溪水，善变而不失其道。或涓涓而流，或奔腾而下，随境而化，然终向前。处世待人，或可如是乎？良善者，非任人取予，而在随机应变耳。 ”

“ 然则，其度何如？”老者掬雪观之，任其消融：“ 譬如此雪，清白无瑕，若过于柔弱，终将化于污泥。吾常见世人，处事过让，待人过谦，终为人所轻。 ”

道人若有所悟：“ 先生之意，善良不可为人所乘耶？”

“ 然。 ” 老者抚须曰：“ 昔有清泉一方，始有行人饮之，感恩戴德。久而久之，见其取之不竭，遂肆意妄为，污其源矣，子知其故乎？”

“ 愿闻其详。 ”

“ 善良过度，适长人之恶。善而无度，即为纵容；予而无节，乃为自戕。处世之道，当如溪流，既能涵养万物，亦当决堤奔涌。 ”

老者举目远眺，指天而言：“ 天上浮云，柔而有形；山间之风，无形而有势；观此冰雪，洁而有形。天地万物，莫不如是。 ”

“ 先生之意，善亦当有界乎？”

“ 然。 ” 老者顿足曰：“ 处世待人，当如山泉。泉水虽善，然知进退，遇涧则注，遇壑则停。济天下而不竭，利万物而自存。 良善者，非一味予人，而在自爱。譬如溪流，既润万物，复存清澈。人若妄为，当知止之，当立界焉。 ”

道人起身拂雪，躬身而拜曰：“ 先生之言，令吾茅塞顿开。然还有一问，世人多诋，善者一旦觉悟，必遭非议，其道何如？”

老者指落雪而言：“ 子知庄周梦蝶乎？蝶困茧中，岂知天际之广？善者困于世俗，亦不知己如雪然，可清洁如初，又可傲然而立。 ”道人目炯炯然：“ 善良非懦弱，委曲非美德。敢言不可，非失其善，乃得其真耳。 ”“ 去矣。 ”

老者欣然笑曰：“ 愿子如此山巅之雪，清而有节。 ”

道人转身而去，身影渐没于茫茫雪中。夕阳西沉，满山雪色，染作金霞。

老者独立松下，默然良久：善之道兮予有度，觉之时兮从容生；予而不竭兮见其智，容而不屈兮得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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